星火的長劍和雷霆巨斧砸落在島礁上,安迫羅抬起頭,海風輕輕吹拂,帶走了他身上沐浴的金色神化血液的氣息。

藍色的太陽已經墜落,遍地的甲鱟屍體正書寫著【鬼閻之主】戰敗身死的下場。

安迫羅的狀態不是很好,他很清楚這點。

雷德對歷史的入侵大大干涉了他的程序,迫使他不得不再捨棄掉兩層重鍛,還是以這種小孩子的姿態復甦。

“接下來,必須得重鍛了。”

安迫羅抬起手中的藍色骷髏頭,這便是【鬼閻之主】,人稱‘無地自生’的神力結晶。

和人們想象中的不同,利奧茲聯合的神靈並沒有完全滅絕於一千年的殲滅戰中,安迫羅回想起那段日子,手裡的神力結晶就變得沒那麼珍惜起來。

曾幾何時,他和弗拉基米爾也都是一樣,一樣天真,和人之子並肩作戰的時候,他們真的相信只要消滅了神靈,就會有更美好的日子。

然而消滅了神靈,就有了君主,沒了君主,又來了資本家。

安迫羅在沉睡中時不時看著這個世界。

海恩斯,多麼美麗的星球,它是已知的行星中尺寸最大,資源最豐富的存在,但同樣,人們從未清醒地意識到,這只是一場夢境。

由利奧茲和眾神代行管轄的夢。

一切都是虛無的,毫無意義的,他們的在文學上的建樹、引以為傲的奇觀、自鳴得意的科學傑作,都只不過是一場夢,是利奧茲早已安排好的。

人類也不過是利奧茲經過自然選擇,篩選出來用以升變為真正社會的工具。

隱秘偏偏對於利奧茲的升變行為毫無辦法——這種徹徹底底的陽謀,利奧茲在過往歲月中已經施展了無數次。

她並不聰慧,但是在學習和成長上遠超其他文明代行者,僅僅幾十萬年,就摸到了社會的雛形,並意識到想要對抗社會,必須要成為社會,為此她用了最快速的方式,讓手下的種族自相殘殺,篩選出最優秀的種族,以讓他們成為文明。

只不過,在隱秘的授權下,職業者們成功將人類這個種族推上了食物鏈頂端,這才有了一千多年的職業者輝煌。

然而可笑的是,職業者最終卻被自己豢養的人類所反噬,這個種族在科技上的飛速發展,以及從嚴酷自然選擇中脫穎而出的身份,讓各個地方人類有著極強的凝聚力和戰爭潛力。

伴隨著資本主義崛起,安迫羅清楚地知道,一種新的聯絡將比隱秘更加滲透到人類世界的方方面面。

這也是為什麼,弗拉基米爾和安迫羅會決定一定要讓隱秘親自降臨。

在利奧茲的規制下,已經沒有辦法從內部腐化人類社會,並且以武力統一人類。

資源的不平等,發達國家對殖民地的掠奪,已經讓人類之間的民族矛盾越來越深。

雖然,歸根到底,職業者也不過是一批侵略者罷了。

“陛下。”【漁夫】羅頓持著魚叉,渾身浴血,氣喘吁吁地來到他身前:“這樣就算結束了嗎?”

“才剛開始。”

安迫羅收起來那枚藍色骷髏頭,他瞥了一眼地上被摧毀的兩位人血英雄。

他可沒有弗拉基米爾的【文物修復】,兩條獵犬死了,一點救回來的辦法都沒有。

不過這也是他們活該。

水神奧爾克里昂在他的島嶼上囂張了一千年,蠱惑來的兩位英雄助紂為虐的事情也沒少幹,想要追求神靈力量之人,最終也死在了和神靈的搏鬥中,這也理所當然。

羅頓抿了抿嘴唇,他張了張口,安迫羅最看不得男孩子磨磨唧唧,不耐煩地說道:“說。”

“薇爾微死了。”羅頓說:“雷德的弟弟妹妹也死了——確切說,艾德爾不知所蹤,雅米的脖子被砍斷了,身軀我已經將她掩埋了。”

“死在和神的戰鬥中不過是意外而已,雷德不會在意這些。”

“這是人為的。”羅頓立刻解釋道:“薇爾微的腦袋上有彈孔,雅米的脖子是被擠壓斷的……救生艇不見,米拉也消失了,很可能就是米拉所為。”

“記下來就好了,回頭告訴雷德。”

安迫羅沒有心思管理這種事情。

“可這畢竟是人命……”

“雷德會跟你說:那又怎麼樣?你是人嗎?”安迫羅擺出一臉風輕雲澹的態度。

“那是兩個孩子……”羅頓握緊拳頭,悶聲道:“再怎麼說,這種為了自己生命殘害朋友和小孩的行為,恕我直言——這實在太他媽畜生了!”

“那你就去追殺她唄。”

“但這樣的話,我不就沒辦法跟隨您……”

“暫時用不到你的能力。”

安迫羅看向遠方太極帝國的方向:

“算上奧爾克里昂,我還差10個——太極帝國這裡至少還有【五象天星】端木醒、【滄浪之源】洛祭瀾、【天工烘爐】盧觀星三位神靈。最強的【鬼閻之主】已經被我討伐完成,後面的都是些非戰鬥型的神祇,沒什麼困難。”

羅頓頷首:“那我先行告退,陛下。我必須得去懲治米拉那個混賬,不論是薇爾微還是那兩個孩子,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死在了同伴手中,必須得有人給他們討回公道。”

“我不奇怪,畢竟【漁夫】的職業品質是‘正直’。”

安迫羅頓了頓,突然笑了出來:

“說起來,【治安官】的品質是嚴謹,【警察】的品質是堅定,真正和正義沾邊的,反而是【漁夫】,真是諷刺。”

羅頓沒有多說,他立刻就行動起來,跳上舢板,橫渡向遠方。

其實【漁夫】的預知能力,對於安迫羅來說還挺重要的。

安迫羅看了一眼對方離去的身形,沒有說一句話,他轉身便朝著太極帝國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安迫羅站住身形,接著,便倒在地上。

噗冬!

周邊無人,他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肌膚乾癟,尖銳的骨骼刺破皮膚,臉上的皮肉綻開,黑暗和陰影如同水一般在他的血管中瘋狂衝擊著。

“呃——”

安迫羅的眼球幾乎被擠壓變形,身形逐漸高大起來。

“該死的——我就知道!”

他的體內彷佛有一頭怪物,正不斷地咆孝著,每一次咆孝都會讓他的理智更加瀕臨崩潰。

“去死!格爾布羅斯!”

安迫羅壓低了聲音,以免讓羅頓聽到返回。

它又在開始同化自己……不能認輸。

一旦輸掉,他就不再是安迫羅了。

去死!去死!去死!

他咬碎了兩顆牙齒,用手指扣住自己的太陽穴,指尖刺入皮膚,用死亡來威脅對方。

直到他的手指穿透頭顱,觸碰到腦皮層時,咆孝聲才不滿地退下。

他又贏了。

安迫羅癱軟在地,渾身鮮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海風一吹,冰涼刺骨。

“格爾布羅斯……”

安迫羅顫抖著,握緊拳頭,狠狠一捶大地。

砰!

“弗拉基米爾那邊不知道怎麼樣,看他樣子,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需要找我了。”

哪怕是弗拉基米爾,安迫羅也不想把自己這外強中乾的實質告知對方。

就像雷德所說的,兩人都是從月亮上走下來的,在某些方面自然是有著共同進退的關係。

然而,已經過去一千年了,誰能保證一千年下來,弗拉基米爾還是當初那個胸懷大志,善良溫和的傢伙。

就算弗拉基米爾還能保持原本的性格……那個雷德·金呢?

安迫羅不傻,是不是弗拉基米爾他見面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相比於弗拉基米爾的從容不迫和真誠不做作,雷德·金身上充滿了虛偽、表演、冷漠和自私的特質。

那天上船的時候,他甚至懶得看一眼自己的弟弟妹妹,完全是甩包袱一樣,應付著把他們甩開。

哪怕是重鍛者,也不應該如此冷漠,這讓安迫羅感到些許詫異。

弗拉基米爾再怎麼說,他是個好人,不算善良,但是很有原則的人。

如果不是亞妮雅,他們也不至於隱忍一千年。

他不知道弗拉基米爾用什麼辦法活到了現在,又和雷德·金是什麼關係……但是毫無疑問,金和弗拉基米爾是不同的。

安迫羅在意和聯盟的是雷德·弗拉基米爾,而不是雷德·金。

“你最好給我趕緊做出點成績……”

安迫羅咬著嘴唇,險些失控帶來的副作用讓他渾身的骨頭幾乎被碾碎。

如果不是【皇帝】的隱藏能力,以太濃度越高,身體體能越強大,他這樣的傷勢都足以被宣判為死刑了。

【徵稅】

他彈了彈指頭,周圍的花草瞬間枯萎,整個島嶼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彙集到自己身上,安迫羅趴在地上,過了幾秒,破碎的骨骼癒合完成,他才站起身來,啐了一口血沫。

“呸——”

安迫羅撩起烏黑的頭髮,他瞥見水坑裡倒映著的稚嫩面容,微微皺起眉頭。

“先完成重鍛好了。”

他都囔著。

【皇帝】、【學者】、【收藏家】,三位議長是最容易失控的職業,但是只有安迫羅清楚,【皇帝】發瘋的原因是什麼。

是他們的源頭。

隱秘社會的力量可以壓制其他原初傳奇生物的血脈影響,但是卻無法從根本上動搖三位外來入侵者的力量。

【統御之主】‘黑暗泰坦’——格爾布羅斯。

它是黑暗本身,所有關於‘未知’、‘黑暗’、‘陰影’、‘暗物質’和‘末日’的概念,都是因為格爾布羅斯而存在,被世界所顯現的。

宇宙是黑暗的,絕大多數情況下,黑暗是常態,所以格爾布羅斯是根植於一切的生命心底,最為強大的偉力和恐怖的源頭。

黑暗就是毀滅,黑暗就是末日,黑暗就是冰冷的宇宙。

在格爾布羅斯被打倒後,隱秘社會解析化它的血脈,所誕生的【皇帝】,仍然殘留著它的本能和野性意識,每次使用能力都會聽到它的咆孝聲,越是聆聽,思維和意識越會朝著格爾布羅斯的意識同化。

實際上,安迫羅也清楚,自己作為【皇帝】的待遇,已經算是溫和了。

【學者】,【收藏家】,他們遭受的折磨要比自己嚴重的多。

【知識之主】‘洞悉之神’辨識眼,作為科技和理性的化身,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是主動向隱秘投降的。

正因如此,【學者】的傳承一直有著嚴重的問題,她們很容易在晉升過程中被抹去掉個人的意志,也許正是辨識眼本尊導致的結果。

最危險的,莫過於【收藏家】的源頭。

安迫羅緩緩朝著遠處的山頭走去,心底回憶起千年之前,雷德·弗拉基米爾曾對他所說的那句話:

“如果說格爾布羅斯帶來了黑暗和宇宙,學者帶來了科技和科學,那麼利維坦達爾就是所有生物的源頭。”

“它帶來了什麼?”

“貪婪、慾望、經濟、財產、對永生的嚮往——簡單來說,就是生命。利維坦達爾帶來的是一切生活著的動物。”

“這麼聽起來,利維坦達爾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會對你產生那麼嚴重的影響?”

“我有說過,利維坦達爾死了嗎?”

“這算什麼,我先完成最終重鍛,幫你殺了它就是了。”

那時候,弗拉基米爾轉過頭,白銀的豎童靜靜注視著他:

“如果我說,想殺死利維坦達爾,必須把所有生命——人類、動物、植物、病毒、細菌、真菌、活體的星星、還有意識的社會們一起毀掉,你還會做嗎?”

安迫羅沒有回答。

但他其實放心下來了。

畢竟,弗拉基米爾這麼說,其實也很清楚,他永遠不可能達成最終重鍛。

不論雷德·弗拉基米爾怎麼向上爬,他都不可能真正殺死利維坦達爾,所以才會氣憤地寫下利維坦達爾已滅絕的資訊。

只是,安迫羅不是因為這點才放心的。

“如果弗拉基米爾真的特別渴望最終重鍛,那麼他會真的動手毀滅所有生靈。他沒有這麼做,只是因為,弗拉基米爾還有著人性。”

這一點,就足夠了。

雷德·弗拉基米爾還是當初那個弗拉基米爾,還是那個有人性,不會願意犧牲他人來滿足自己的雷德·弗拉基米爾——這比什麼都強。

“卡奧斯黑棺肯定不能再給他用了……但是如果弗拉基米爾遇到其他的議長級敵人,我倒不是不能出手幫他。”

安迫羅滴咕著:

“這傢伙應該不會那麼倒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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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爾日記:

1177年,9月8日,天氣:晴轉多雲

“天蝕組織跟我沒完了是吧?實驗室又被炸了!”

1178年,1月2日,天氣:陰

“尹戈來·馬修這個傢伙是【水手】嗎?我怎麼覺得他應該是【神偷】?他比【神偷】都能逃跑!從我手下逃出去了158次了!”

1178年,4月5日,天氣:暴風雨

“金融危機問題我已經處理的很好了,我可是拿我的黃金儲備硬扛住的!幾個人做得到?但是威克共命黨卻對我很敵視——那我能怎麼辦?雷德·金是資本家,我又不是,你找我雷德·弗拉基米爾掛路燈是幾個意思?”

1178年,6月19日,天氣:雷暴

“雖然我沒有收集到一個議員級職業,但是我已經重鍛二次,現在,威克公國的形勢也逐漸好起來了,國際縱隊的戰士倒是作戰很英勇,共和政府遠遠比封建政權強大。不過海納斯的女王歌聲挺好聽,回頭要不要過去收藏一下?現在威克共和軍已經打到了海納斯,解放威克是早晚的事。”

1178年,11月11日,天氣:寒潮

“我超,雪!”

1179年,3月1日,天氣:暴雪。

“我真的想直接殺了這個寒潮的麻麻。”

1179年,7月23日,天氣:我不想說

“下雪,饑荒,死人。”

1180年,2月29日,天氣:——

“大地龍人徹底滅絕,無法繼續重鍛。”

1181年,4月3日,還在下雪。

“我總覺得不對勁,這場雪災的危害過於嚴重,但是不論是神力還是靈感,我都沒要察覺到,這麼大範圍、長時間的降雪,都足夠蒸發一個大洋了,我派出了調查團隊和特種兵保護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去勘探出一些訊息。”

1181年,9月11日,暴風雪。

“一個叫艾爾利亞·瓦倫迪諾的女人跟我寄來了信件,她是代表真理女神教會,希望跟我談一談合作的事情,她表示,真理女神教會已經注意到我在背後支援革命,她們決定撤銷過往我在教會中的審查記錄,並委婉地告訴我:如果我願意促成停火談判,威克公國從此一分為二,以海納斯為界限分家而治,可以配合威克王室,為我授予伯爵爵位和名譽聖人——不認識,懶得理,夏爾瑰尼雅(真理女神本名)是什麼臭魚爛蝦,一個撿漏的綠茶而已。”

1181年,10月19日,晴天。

“雪湖市被海納斯的空軍轟炸,12人死亡,20人受傷。真理女神教會向我這裡投放了大量傳單。並開始在我這邊傳播女神的信仰。”

“給你臉了,夏爾瑰尼雅,我殺你媽。這麼精準的座標肯定是天蝕組織給的。”

“正好,把那個黑騎士收拾了。”

1181年,12月25日,嚴寒。

“操你媽,雷德·金,你為什麼惹怒了一個【聖女】?你不知道【聖女】使用龍息元素的嵴椎完成重鍛一次後,會獲得【獵龍武裝】的血脈能力嗎?我被打得頭皮發麻,沒有一點麻煩。還好沒受傷。下次想辦法偷襲把這女人廢掉,再奪走她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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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2年,1月1日,雨夾雪。

“雷德·金,你告訴我,來爾·斯溫德勒是誰?”

“換血技術是什麼?”

“為什麼,【學者】會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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