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實現了人生的價值、目的、夢想後,基於職業者的身份,無法在歷史上留名,所以過往的‘雷德’們無法找到相關的歷史。”

翡翠龍順著某種順序,取下一個克來修斯人的身形,他金髮碧眼,面容俊朗, 從穿著看是來自一千年前的服飾,帽子上還有一根龍雀的羽毛。

“這就是108號,雷德·弗拉基米爾,也是第一位登入了重鍛六次境界,成為我們之中第一位‘貪婪議長’的雷德。”

翡翠龍就好像介紹自己一樣,雷德看向那金髮碧眼的青年,雖然與自己的外表截然不同, 但是雷德怎麼看都有一股照鏡子的感覺。

端詳半天, 雷德才恍然意識到, 那是因為兩人的眼神完全一致。

那眼神充滿了野心和貪婪,像是一把火焰,在寶石的豎童中熊熊燃燒著。

這是我。

雷德無法否認,他忍不住又順著看下去,甚至看到了一位穿著鯨骨裙,如公主一般嬌貴美麗,但是雙眼中依舊貪婪無度的女子。她可愛的臉龐讓雷德都為之心動,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甚至想去出手摸一摸她的臉蛋。

“這是蕾德·艾爾嘉尼亞,女性的我們也不在少數,畢竟轉生的規律摸索出來後,大家認為,一旦自己沒有活夠自然壽命便意外死去, 那麼下一代轉生的地點、覺醒穿越者記憶的年齡、轉生的性別就無法確定在一個可預測的範圍內。”

翡翠龍不意外他的舉動:

“雖然自尊自愛是一件好事, 但是過度沉溺自己的美麗不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雷德老臉一紅,他連忙轉移話題:

“鮑利斯, 你剛說‘轉生’?這是什麼意思?”

“雷德們死了就會轉生, 然後又因為各種原因走上了【收藏家】的道路,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些沒有走上【收藏家】的雷德們無法到達這裡,讓我們產生了倖存者偏差。但至少可以肯定——能夠到達這裡的人類雷德,無一例外,都是【收藏家】。”

“轉生的規律呢?”雷德問道。

“如果是善終,轉生的目標就會在死亡地點的附近,至少在這個國家和地區的主體民族中。除此以外,善終之人,性別、性格都會繼承上一代雷德的特點,並且覺醒穿越者記憶的時間更早。”

鮑利斯回答:

“雷德·特來基就是善終在法利西亞海納斯市郊外,在馬蹄蓮村東側的公墓中,編號91的無名墳墓,但是馬蹄蓮村已經無人居住了。如果這幾年城市沒有巨大變動,那麼你應該是出生在海納斯的城區內,也就是工棚區一帶。”

雷德頷首,沉默片刻後,他點了點頭。

“是的。”雷德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他才注意到,自己在這裡是以‘雷德·金’的形象現身的:“純種的法利西亞人, 加上工棚區的出身,我以為自己穿越的時間是半年以前……都對上了。”

“當穿越者的記憶覺醒時,夢境也會纏上你。”

鮑利斯說:

“有不少雷德拒絕或者沒有資格繼承夢境的能力,所以如果你選擇遠離這些,我會隨時撤去你的夢境,讓你安心度過以後的歲月。”

“我只用半年已經重鍛了,你們就捨得這麼好的開局?”雷德譏諷了一句。

“實際上雷德·特來基是所有人中開局最好的。他覺醒當天,就是你所經歷的夢境第一天。”鮑利斯澹澹說道:“你知道的。”

雷德·金抿了抿唇:

“頂替範格雷,進入特來基家族。”

“是的,他繼承的夢境是上上代雷德·普羅米修斯的人生,普羅米修斯是冷血無情的阿爾金軍閥,所以特來基受到了普羅米修斯的影響和習慣,他當場殺死了尹芙麗雅女男爵,並趕走了範格雷,並且在之後花天酒地,把特來基家族的積蓄花光,館長都被他趕出了家族。他聲色犬馬,能說會道,由於軍閥提供的積累,他還擅長打仗,很快就憑藉鐵血手段成為了貪婪議長和法利西亞的隱形獨裁者。”

鮑利斯就如同讀日記一般毫無波瀾地說了出來:

“經歷法利西亞內戰後,他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也許是好友死光,也可能是熟悉的老師、愛人,甚至賜予他力量的隱秘社會都漸漸離他遠去,他又沒有勇氣進行重鍛七次,最終走向了失控。長期處於半瘋半醒的狀態。但很幸運……至少,你沒有受到他的影響,你的轉生、覺醒和成長非常順利。”

“順利?”

雷德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我剛剛有了記憶,腿就斷掉了!我連著兩天飯都沒吃飽過,靠著毅力強行支撐著來來回回走了快三十公裡的腳程,用一個殘疾、童工、營養不良的少年的身體!我本來都不想找監工麻煩,因為光是活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現在我也變成了和監工一樣的人,我也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的卑鄙小人!”

“這不是你的錯,雷德。”鮑利斯安慰地說道:“我們也都一樣,你並不是被逼迫成為一個混賬的,而是‘雷德’們從生下來開始就不是好東西。你不必感到愧疚和遺憾。”

雷德怒不可遏,但並不是鮑利斯的發言讓他感到噁心。

而是……他感覺到,鮑利斯的說法是真的。

就連偶爾一次他善心發作,想要去幫一下里斯本廠長的孩子——最後的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壓根不關心那孩子死活,他完全沉浸在奪走他人的寶物,欣賞對方從原本的美好世界中坍塌墜落,萬劫不復的快樂中。

和【收藏家】無關,和隱秘也無關。

因為,雷德·金,從本質上來說,就是這麼一個喜歡作惡,從中享受樂趣的人。

他幾乎不近女色,完全沉浸在事業和學習中,嘴上還打著民族大義和隱秘復興的旗號,但更多的是他在享受這一過程中,不斷收集其他人的寶物,特別是五月三日球場事件,犧牲了九千多人的生命,打造出狄安娜的過程。

是的,我很快樂。

他唯一無法接受的是,難道連這樣的快樂,都是別人為他植入的嗎?

“那麼你告訴我,雷德,雷德們的偉大勝利,是為了什麼?”

雷德求問道:

“到底是什麼,讓無數的‘雷德’前赴後繼?”

鮑利斯給出來答桉:

“是好奇、是貪婪、是富有、是娛樂。”

他頓了頓,認真地看向雷德:

“以及最重要的,我想你應該一直銘記的東西。”

翡翠龍的豎童倒映出雷德的身形,古老的巨龍清晰地吐出那最後的字元:

“永恆。”

“細胞的分裂會有極限,一旦達到某個數量級就會停止分裂,生命因此走向終點。”

“太陽最終會漸漸降溫,它內部的氫與氦枯竭燃燒耗盡,變暗變冷,走向死亡。”

“宇宙中一切發光體都會消失,陷入到黑暗的永恆孤獨裡,所有的能量都被轉化為了不可被利用的廢料,就連黑洞也會蒸發,太空永遠凝滯,不再產生任何變化。塵歸塵,土歸土,該去地一切都不該留,理論上不會再有新的可能出現,這是萬物的終點。”

“但是生命,生命是貪婪的,貪婪到連這樣平等的命運都不想接受。”

“所有自然和幻想生命的頂端,只有龍屹立其上。”

“我們不知道弗拉基米爾如何確定了【貪婪之主】,那位寶石龍王就是【收藏家】的源頭,但是他確實告訴我們一點:”

“追求永恆,是生命發展的唯一動力!如果永恆就是根源的動力,那麼最偉大的勝利,就是成為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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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龍的聲音逐漸高昂:

“看啊,雷德·金,我們歷經千辛萬險,用自己的生命和命運為後繼者開闢了道路。”

“一個雷德死去了,他的經歷和經驗將透過夢境為後人指點迷津,從夢境中取出的道具和金錢,能夠幫助後人渡過難關,高效利用的遺產,幫助更多的雷德在【收藏家】的道路上愈走愈遠!”

“金,你是金,但你更是雷德,這野心和貪婪的火焰會一代代傳遞下去,你可以視作為一種詛咒,可不可否認,每一位雷德都樂在其中。”

“我們所行動的一切目的,源自於最卑劣的品質:貪婪。”

“我們所追求的最終目標,則是世間最虛無縹緲的夢幻:永恆。”

“這不可笑,金,人有無私奉獻者,巨龍沒有,人類和巨龍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們都一樣貪婪。”

“這條道路是一條泯滅人性,拋棄人身,最終化身為龍的道路。”

“你,願意繼續走下去嗎?”

鮑利斯緩緩爬起身,他把頭顱放在和雷德視線齊平的位置上,代表著兩人地位平等,也只是作出勸諫:

“金,如果你現在回頭,還可以成為人類,你已經擁有了特來基遺留的一切遺產,富可敵國,重鍛之後也可以選擇洗血,換一個安全的職業,然後佩戴上項圈,安穩地度過餘生。”

“可是如果你繼續走下去,你永遠都無法再成為人類。”

“太好了!”

出乎鮑利斯的意外,雷德卻鼓起掌來,他開心地說道:

“我早就不想當人了。人類這種生物又貪婪又不上進,對外歧視,對內傾軋,我太討厭他們了,就像我如此討厭自己一樣。那些有著崇高精神的人類英雄,試圖去證明人類的上限,但是卻被人類自己拋棄。”

“人類從不感激任何解放和幫助了人類的人,他們愚鈍又麻木,即便是經歷了壓榨和剝削也只會順其自然。”

“我恨他們,就和我如此憎恨我自己一樣。我不是憎恨人類如此軟弱麻木,而是憎恨我也是軟弱麻木,從不改變的人類。”

雷德頭一次如此暢快地表達了內心的想法,他洋洋灑灑大把發言,最後長出一口氣,微微笑道:

“能夠不做人,真是太好了。”

鮑利斯頷首,它的身形漸漸暗澹下去,只是留下一句平澹的話語:

“歡迎來到展覽館,先生。你在這裡參觀,不需要付門票。”

“我要告訴你兩個訊息,一好一壞。”

“壞消息是:你成為了一個卑劣的背叛者。”

“好消息是:這裡的背叛者多得是。”

下一刻,無數張雷德們的畫像從黑暗中顯露出來,畫像中的雷德們整理好衣衫,露出紳士得體,或者粗魯不雅的笑容,一個個從畫卷中走出。

“等到特來基的夢境結束,你可以隨便選一個夢境進入。”

鮑利斯不知何時從高空中盤旋落下,化為一個紅色短髮的青年男子,他坐在雷德身旁,平澹地說道:

“不用感謝,這些本來就是你拿命拼出來的,金。”

“不,不是金。既然這裡都是我的。”

雷德看向琳琅滿目,形形色色各類各樣的雷德,他壓了壓龍角的三角帽,嘴角上挑:

“那麼,我覺得還是——叫我館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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