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永遠記住你,雷德。也請你以後不要忘記我,範格雷·斯坦,我會為你準備一件最好的雕刻品。”

範格雷和他的對話猶在耳邊。

【有人記得我,我的行為在歷史上留名了,我並不是一場夢!】

雷德第一時間頗為感動,他的喉頭哽咽, 但隨即他便冷靜下來。

1133年。

他的夢還遠沒有推進到那裡。

而且冷靜下來,仔細看看,雷德發現這幅畫的內容並不是自己。

他看到星空中一顆熟悉的暗紅色恆星——那是拉格爾館長所收藏的紅巨星。

除此以外,男子的肩膀寬而強壯,和雷德的身材截然不同,氣度沉穩卻處處顯露著張揚自信。

雷德頷首,他不可避免地眼神一黯。

是的,從客觀角度上講,這幅畫的主角是拉格爾·特萊基館長。

但另一方面, 他心情也好了一些,在真正的歷史上,館長和範格雷至少終於能夠父子相認。

【這麼一想,我的到來,也許是從來不該來的。】

雷德自嘲地想到:

【我就是一個歷史的竊賊和強盜。憑藉著夢境去入侵歷史,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

艾爾利亞看到他的神情複雜,立刻抬起手肘輕輕撞了撞他。

“喂,”艾爾利亞說:“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

“沒什麼。”雷德擠出一個笑容:“只是有一種自作多情的感覺。”

“真是的。”艾爾利亞雙手抱胸,側過頭嘟囔道:“我是因為你提到範格雷·斯坦才專門帶你來看的。怎麼搞的好像我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沒有的事,親愛的。”

雷德立刻捂住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薇爾微!你罪大惡極!】

出發前和薇爾微聊天聊得太久了,他忍不住就沾染了那個奎絲女孩的口癖,管人就稱呼‘親愛的’。

然而出乎意料……

艾爾利亞不急也不躁,她抱著手臂,十指輕輕敲著,彷彿那句親愛的對她來說稀疏平常一般。

“艾爾利亞……?”

“該去宴會了。”艾爾利亞瞥了他一眼, 伸出手:“喏。”

雷德心領神會,側過身子, 艾爾利亞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兩人立刻退出那幅《特萊基的盛大展出》的周圍,轉身離開。

“艾爾利亞,剛剛不好意思。”

雷德歉意地說道:

“我明明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結果卻不領情。”

“無所謂啊。”艾爾利亞隨意道:“我已經不介意了。”

“可我看你好像還不太高興。”

“我再不高興,總不能把你趕走吧?”艾爾利亞翻了個白眼,旋即踮起腳,在雷德耳邊低語道:“雷德·金,你這傻子。”

雷德又不是木頭,艾爾利亞這麼明顯的包容和親暱的舉措,他不是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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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姐姐,”雷德苦笑道:“注意一下,我才十四歲。”

“你除了年齡是十四,哪裡看著都不像十四。”

艾爾利亞拽著他的手臂,她眨了眨雪青色的雙眼:

“何況我做了什麼?嗯哼?親愛的雷德·金,威克公國的法律只是說十六歲以上才能結婚。還是說……”

她輕輕撩了一下額前的髮絲,臉上浮現出醉人的紅暈,艾爾利亞聲音很輕地說道:

“雷德,是你自己想到了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你再這麼下去,我很難保證不會往那方面想。”

“哦!”艾爾利亞轉過視線,淡淡說道:“原來你對我沒什麼感覺,那我真是錯付了。”

“以後再說吧。”雷德搖搖頭:“我沒有這種想法。”

“這可不應該,十四歲的孩子如果連一點懵懂戀愛的感覺都沒有,那你不就提前進入老年了嘛。”

艾爾利亞說著,看向雷德:

“真的不試試嗎?我已經對你有了好感,試試看能不能喜歡起來我,似乎也不費什麼力氣吧?”

“回頭再說,回頭再說。”

雷德實在沒心情談這個,他總不能說自己已經申請移民了,六月份就準備拖家帶口潤了吧?

何況對方也只是有點好感,那就意味著還需要付出時間精力去經營和維護情感——但這樣一份情感,雷德不久後就會因為去法利西亞共和國的決定而斷絕。

一個寶物,一定要到手了才算是寶物——這是雷德從來信奉的信念。

他不是薇爾微,可以把3000磅的鉑金指環直接送讓他人,對雷德來說,結果比什麼都重要。

更多的事情壓在他的身上,夢裡的艱難時代即將到來,他所擁有的資源很快就可能在‘現實’的清算中被逐漸摧毀殆盡。

另一方面,他已經認清了夢境在入侵歷史的本質,不由得讓他思考聯絡起千年前的‘雷德·弗拉基米爾’。

他暫且總結夢境透露出的一些規律:

一、夢境不影響正史發展——雷德的個人行為只能影響到他自己相關的事件,比如說特萊基家族的財產轉移,鼓勵範格雷去學習藝術——這些行為都沒有超出來歷史發展,而且作為一個職業者,不論他怎麼試圖改變,歷史也依舊向前發展。

二、夢境不包含對他人的影響產生後續作用——他注意到自己最開始進入夢境時,名叫雷德·考文斯,隨後加入特萊基家族後,改為雷德·特萊基,然而正史上的範格雷壓根就沒有見過他,甚至理論上……館長也沒有所謂的接班人。

就算他真的和明·阿妮結婚生子,這個孩子在現實中也不會存在。

三、不只有一個夢境在入侵歷史——雷德·弗拉基米爾的著書寫於1000年前的古代法利西亞王國,雷德·特萊基活動於100年前開始的法利西亞王國,大體可以確認是在法利西亞區域活動。

四、夢境中的事物可以透過小縫合怪或者自己的收藏館以帶回來現實,反之亦然——這點沒有什麼疑惑的地方。

但是,為什麼雷德有一種熟悉的既視感?

直到雷德和艾爾利亞在宴會的席位上坐下,雷德才突然想起來。

——遊戲!

對,雷德突然意識到這種既視感從何而來。

他只是親身去體驗、參與這段歷史,就好像是電子遊戲一樣。

遊戲的結局早已註定,但是其中的過程卻是任由玩家探索和遊覽的。

由此看來,夢境對雷德來說,更像是一個全面覆蓋那個時代的遊戲。

雷德在夢境中探索,和人接觸,收穫知識,得到寶物,這些行為本身就和玩家在遊玩單機遊戲時候的體驗一般。

從始至終,雷德只影響了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

遊戲是虛幻的,夢境也是,一旦醒來,他就又回到了現實中,唯一不同的是,他帶著夢中學來的知識。

那是夢,但也不只是夢了。

就像館長所說的一樣:如果這對你是一場夢,我希望你趕緊醒來。

到現在,雷德終於意識到那‘醒來’意味著什麼。

“夢給了我勇氣、前進的力量和一個曾經美麗的時代——我不能只是這麼停留著。”

他是雷德,【收藏家】,他也許現實中並不是特萊基家族的傳人,也不曾接受過館長的教導和接過衣缽,甚至和對方根本沒有聯絡。

但是這還重要嗎?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透過夢境,他已經記住了那段歷史。

他從1073年的那個冬天走來,即便他活在1174年的夏天,但他仍舊自認為是那個時代的人。

艾爾利亞坐在他身旁,饒有興趣地觀賞著舞臺上的節目,和周圍一些貴賓來客有說有笑。

也許是因為貪婪的品質驅使,雷德在實現財務自由後,反而更加不滿足,他不滿足於自己僅僅是一個時間長河中的入侵者,也不滿足於自己面對時代浪潮朝自己撲來,自己卻只能保住自身。

以太之血在體內湍流不息。

他想要更多,去把他喜歡的那個時代,他記憶中那個授勳日子裡,數萬名職業者雲集,平等、和諧、有著共同理念和信仰的時代展示出來,給這個世界留下他的痕跡。

以太之血在血管中咆哮激流。

雷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我不是要改變歷史,我要超越歷史!】

以太之血灼熱沸騰,讓他的秩序之環劇烈地搖晃著顫抖。

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化為了寶石豎瞳,比以往多了熾熱和傲慢的神態。

“我似乎已經隱隱猜到,【收藏家】鑄道的最後一個品質是什麼了。”

很模糊,很抽象,但是他確實剛剛完成了那最後一部分的鑄道。

好奇、貪婪、娛樂、富有……懷舊?

他說不清楚那種感覺,但是他估計和時代有關。

頭一次完成五個品質齊全的鑄道,幾乎將雷德的骨髓裡每一滴血榨淨,以太的濃度迅速上升,結合這一段時間的鑄道和積累,足足飆升到44%。

雷德平復下心情,施展了兩個精神法術,讓自己冷靜下來。

提高了百分之八的濃度,這就足夠了,【收藏家】太容易失控,即便是這個濃度,秩序之環都快被以太之血的高壓衝碎了。

“哈哈哈,這多有意思,是吧?雷德。”

艾爾利亞被臺上演員的小品樂的肚子疼,這個平日裡從來不開懷大笑的女孩,在雷德面前毫無保留地展現出自己的真實一面。

她轉過頭,卻看見雷德端著茶杯,一臉平靜,眼神遊離的樣子。

幾個小時後,宴會結束,雷德始終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情。

和艾爾利亞告別後,面對後者略顯失望的表情,雷德沒有做任何表示,他帶上帽子,轉身離開。

他在路上一邊思考,一邊漫步。

天空中滴落下來小雨。

他在雨中緩緩前行,絲絲雨點不能打溼他的肌膚。他走過辦公樓下的凝花咖啡館,這裡因為罷工問題,已經徹底關門了,目前掛上了出租的牌子。

雷德隨手發動了【盜竊】,將鎖芯直接偷走。接著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來到吧檯,找出筆記本、鋼筆、墨水,給自己沏了一壺法利西亞經典的金絨咖啡,大量運用原味巧克力粉和焦糖,營造出一種苦澀而香甜的口感。

雷德端起咖啡,坐到靠窗的沙發處,開始埋頭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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