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太空火鍋
一週後，H市，工業園區。
宋文彬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把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手裡拿著一杯玻璃瓶裝的葡萄汁，晃悠晃悠的盯著牆上的電視。
電視裡，此刻正在播放著一段現場直播畫面。
畫面中，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頭髮的姑娘正在地面指揮台的指引下，操控著複雜的機械。在那器械中，有一汪全封閉的玻璃器皿，器皿中，滿是紅色沸騰的液體。
伴隨著小型機械手臂的轉動，一些蠕動的黃色麵包蟲從開口中掉入沸騰的液體中，隨後，器皿重新封閉，在失重的真空中緩緩旋轉起來。
“…..中國人在吃上的天賦“技近乎道”，在外太空也發揮的淋漓盡致。宇航員們的太空餐多達100多種，包括粳米粥、椰蓉麵包、什錦炒飯、紫菜蛋花湯、梨麥桂花粥、滷鵪鶉蛋、紅燴豬排排等…….而在未來，航天能量食品有望引來全民化的高潮，或將引領中國未來食品市場，為什麼會有這種趨勢呢？首先，是我國“軍民融合發展”的戰略需要，更是航天商業化浪潮的大勢。其次我國航天商業化比歐美起步晚，航天事業的發展則需要民間資本的參與才能不斷發展壯大，航天員能量餐也需要民間食品企業的共同研發才能突破……而這次太空火鍋，更是其中具有革命性的一次突破……”
直播間的主持人用專業而官方的口吻為觀眾旁白講述著太空食品的發展歷史。
畫面中，伴隨著玻璃器皿的沸騰，漂浮在半空中的蘇緹娜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但同時也很專注。
看起來在真的飛上太空之後，她反而平靜了不少。
宋文彬看著轉播畫面裡的同事，不知為何想起前些年偶爾和馬強閒聊吹牛時，一次有關飛行的話題。他還記得馬強曾說，駕駛飛機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多種多樣的電子設備可以讓機長得到全面的輔助，地面的控制中心也能給予相當多的幫助。甚至就連飛機本身，也有自動飛行的功能，但是一旦成為了機長，此生幾乎再也沒有了辭職和轉行的自由，從工作，到退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將屬於航空公司。
他曾經很慶幸自己的工作並不是機長，但如今，宋文彬覺得，要是成為機長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不必想任何有的沒的，每天只需要在美女的簇擁下在天上飛來飛去，還能拿很多很多錢。
正想著，手機震動了幾下。
坐在椅子上看直播的宋文彬拿起手機。
“喂？”
“你看直播了嗎？”手機裡傳來霍雨激動的聲音。
“正看著呢。”宋文彬回答道。
“你看見那個包裝了嗎？”
宋文彬看見螢幕裡蘇緹娜拿出了一個非常具有科技感的銀色包裝，包裝異常簡約，其上有國家航天局SA和果之悅的共同標誌。
看見蘇緹娜手中的那玩意，宋文彬笑了笑，回答道：“當然看見了。”
“還可以吧，我們的設計師。”
霍雨在電話裡迫不及待問道。
“很棒。”宋文彬回答道：“大家都很棒。”
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但卻並非是尷尬的沉默，在無聲中，宋文彬能感覺到霍雨的喜悅。
電視畫面中，在機械手臂的幫助下，蘇緹娜張口將一個被煮好的麵包蟲吞入口中。
頓時，畫面給到了地面中心，很多負責這次飛行的地面工作人員都站起身開始鼓掌。宋文彬也忍不住開始鼓掌，並且長長的松了口氣。
“你現在在哪裡？”
鼓完掌後，電話裡的霍雨突然問道。
“我在廠裡。”宋文彬回答。
“中午吃過了嗎？”
“暫時還沒呢。”宋文彬說道：“我打算待會兒和工人一起吃。”
“我也沒吃，要不我去你那蹭點飯吧。”霍雨問道。
宋文彬訝然，霍雨找他蹭飯，這可真是頭一回。
“瞧你這話說的，你想吃點啥，我讓人幫你去買。”宋文彬高興悠哉悠哉的晃著玻璃瓶道。
“火鍋。”霍雨秒答。
“啊？？”宋文彬樂出聲，“你為啥想吃那玩意。”
“咱們和蘇緹娜一塊吃不好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電話裡的霍雨說道。
“噗呲。”
宋文彬樂道：“好嘛，那你過來吧。”
結束通話電話後，宋文彬喊了兩嗓子：“老張，老張。”
坐旁邊沙發上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看的老張回過頭，問道：“老闆，怎麼了？”
雖然宋文彬最終也沒能飛上太空，但是他這段時間的巨大流量和話題度給果之悅公司帶來了非常多的訂單，再加上果之悅拿下了非凡旅途的廣告合同，瀕臨破產的廠子因為這一波巨大的廣告效用，重新回到了正軌，並且穩定的生產出了飲料。
因為效益上去了，宋文彬也沒有食言，將廠裡所有人的工資都提到了一萬，老張自己更是拿到了兩萬多一個月的工資。
這不，對宋文彬的稱呼都變了。以前都叫他小宋，現在則恭恭敬敬的叫老闆了。
“去買點火鍋材料，今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頓火鍋。”宋文彬說的。
得到吩咐的老張很快下去準備了，宋文彬看著電視裡的轉播畫面仍在繼續，蘇緹娜已經完成了太空火鍋的測試，正在進行一些其他食物的測試。根據章程，測試完之後便是返程了。
宋文彬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喝著自家的醪糟牛奶慢悠悠走下廠房。
原先那破舊不堪的廠房此刻已經煥然一新，各種包裝裝置正在有條不紊的運作，工人已經完成了訓練，正在機器旁邊工作，有人戴手套負責檢查包裝，有人負責控制機器，有人負責開叉車將產品運走。
見到宋文彬過來，那些工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叫他老闆。
宋文彬樂呵呵的和工人打著招呼。他還挺享受在廠裡的時間，和訓練基地相比，這廠房雖然小，卻能帶給他難得的自由。
廠房外，破舊的院子現在也被修繕的整整齊齊，荒涼的雜草被剷除，鋪上的細密的沙礫，被做成了停車場。原先堆在牆角的垃圾更是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分類垃圾桶。一開始臨時搭建的工棚食堂也被宋文彬拆除了，變更成了整潔寬敞的白房子，就連原先那些貼在外牆上牛皮癬一般上小廣告也正在和那些破舊外牆一起被連根剷除。
宋文彬站在工廠門口，看著正在變得愈發現代化的廠區，以及旁邊還顯得有些原始的農田，心裡盤算著等日後若是喜歡果之悅產品的人多了，可以把周邊的地也給盤下來。
站在廠房外看著僱來的工匠剷除牆壁上的小廣告，宋文彬點了根菸，深深吸了口吐出來，煙霧氤氳間，他感覺到了難得的平靜和輕鬆，這是數月來他未曾體會到的。
約莫看了半小時後，街角傳來熟悉的放炮聲，霍雨開著她那臺吵鬧的GTR來到了宋文彬的廠區，此刻的宋文彬正蹲在廠區門口被拆下的磚石堆上抽菸。
她停下車後按下車窗，看著蹲在石頭上的宋文彬半是嫌棄半是揶揄道：“瞧你這樣，沒個正形的，還大明星呢，讓人拍去也不嫌丟人。”
宋文彬笑著捻滅了菸頭，指著天空，道：“我這裡可沒什麼人來，再說了，大明星在天上呢。”
霍雨本想習慣性的糗宋文彬兩句，但見他笑的開心，便道：“行了別蹲了，gai熘子似的，快上車，火鍋做好了嗎，我可餓死了。”
宋文彬鑽進GTR，說道：“肯定的，就等你來了。”
霍雨把車開到沙礫停車場上後，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下了車，一路向食堂走去。路上，霍雨還對廠區指指點點，非常老B的指導著宋文彬廠區的規劃，還說出了很多改變的方案。但宋文彬也只是哈哈笑，並未因為霍雨指點江山的熱情而生氣，霍雨說了一會兒，自己又覺得沒勁，宋文彬壓根沒有和她抬槓也沒有改變的意思，又想到這個節目的確是這名同事支撐起來了的，她只好閉口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嗔道：“討厭，老頭似的…”
宋文彬哈哈笑，坐在食堂的桌子上等著，詢問著霍雨有關龍場的近況。
很快，廚房的師傅們就回來了，他們把食堂的圓桌子中間的電爐子給插上，放上了新買的鍋具，後廚也炒上了底料和牛油，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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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火鍋準備完畢後，工人也陸陸續續來吃飯了，他們看見中午加餐吃火鍋，很開心，一個個跑去冰箱裡拿飲料去了。由於是飲料廠，飲料幾乎是無限供應。
由於霍雨來了，宋文彬沒有和往常一樣和工人們一起吃飯，單獨帶她去了一個包間，等到老張和廚娘把火鍋和食材端上來之後，霍雨忍不住說道：“你現在可以啊。”
“啊？”
正拆餐具的宋文彬詫異看著霍雨，問道：“怎麼可以了？”
“我看這裡的工人都幹的很開心，沒什麼抱怨，對你也很尊敬。”霍雨託腮道：“我還記得你那會第一次去龍場的時候，巴巴的找我合作，我那會還覺得你沒多少出息，現在倒是我看走眼了。”
宋文彬吐吐舌頭，把拆好的餐具遞給霍雨，說道：“還不都是你們兩位老闆的贊助。”
“我和蘇緹娜嗎？”霍雨搖搖頭：“我們只是出了點啟動資金而已，真的走到現在是你自己的本事。”
“雨哥，咱們不能這麼商業啊。”
宋文彬聽著霍雨的彩虹屁，一邊用遙控器開啟了掛在包間牆上的電視。
這會兒太空中的直播已經結束了，電視只有一些回放內容，不過即便是回放，兩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火鍋沸騰，宋文彬往裡下肉時，霍雨忍不住嘆道：“要我說，蘇緹娜吃的還不如我們呢，花了一個多億，跑太空裡吃了幾隻蟲子，真不知道這一期究竟是什麼鬼……”
“上太空啊，其實，我多少也有點想上太空的想法，你想坐火箭，地球上有幾個人可以體驗啊。”宋文彬涮著牛肉，頗為遺憾說道。
“可是，如果按物理學的常識來說，我們現在就在太空裡。”霍雨說道。
“真的假的，我們就在太空裡？？”宋文彬驚訝的看著霍雨，“我們明明坐在工廠的食堂裡呀。”
“當然，你瞧。地球也不過是浩渺群星中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土，只要宋老闆你的心足夠大，站的足夠遠，從地球到大氣層外的這點距離也不算什麼吧。”霍雨打趣道。
宋文彬卻收了笑，正色問道：“那…..我的心足夠大嗎？”
霍雨笑而不語。
“至少比節目開拍前要大吧。”宋文彬不確定的自言自語道，“我那會兒還……”
夾牛肉的手定住。
恍忽中，宋文彬想到自己曾經在鏡頭前說的那些話，那些被他戲耍過的女生，那和馬強在火鍋桌前的爭論，好像自己已經離那個階段很遠很遠了，就像爬過了一座山，再去看從前，多少覺得當時的衝動和戾氣沒那麼必要。現代女性如何如何，又能如何呢，和他當下的生活還有這盆火鍋並沒有關係。
他自嘲的搖搖頭，用牛肉蘸醬吃了一口。
老張買的鮮切牛肉很棒，他在做這些事情上非常得力，光是這口牛肉宋文彬就敢覺兩萬一個月沒有白給他。
“蘇緹娜也挺厲害的。”
霍雨看著包間裡的電視，一邊吃涮凍豆腐，一邊說道：“我是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能真的扛住壓力，沒有我們的陪同，一路飛到太空裡去，等她回來，我們要好好的獎勵她。”
宋文彬聞言忍俊不禁，說道：“這麼說來就你沒啥長進，剛見面的時候脾氣那麼大，現在還那麼大。”
霍雨哈哈笑，又嗆了一下，紅著臉忍不住伸手在宋文彬手臂上使勁掐了一下。
宋文彬吃痛，連連閃躲。
“咳咳，我這不是沒有證明的機會嘛。”
霍雨咳嗽著，紅著臉強詞奪理道：“等到下一次旅行，我一定會證明自己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