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千年恐怖故事（四）
“猜水果。”
遊艇內的眾人面面相覷，雖然他們玩過很多遊戲，很多本人就是夜場出身，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猜水果指的是什麼。
“解釋一下唄，嬈夢。”
祖師爺說道。
嬈夢豎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經說道：“猜水果，意思是，我們拿一塊黑布把水果罩起來，然後透過黑布的形狀，來猜測下面的水果是什麼。”
看嬈夢說得一本正經，一眾大主播都愣住了。
這遊戲有啥意思？
所有人心裡都懸掛著這個念頭。
還不如去玩骰子呢。
沉默了幾秒鐘。
突然，獅牙的一名女主播拍拍手，笑道：“這個好玩，這個一聽就好玩，要麼咱們就玩這個吧。”
此言一出，眾主播頓時紛紛笑出來，交頭接耳，彼此稱讚道：“這個好玩，沒玩過。”
宋文彬一頭霧水的看著嬈夢，完全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嬈夢拍了拍手掌，甲板下層款款走來一黑髮女人，正是剛才他看見的那個戴著面具穿著高跟鞋的奇怪女人。那個女人現在已經脫掉了高跟鞋，穿著很普通的拖鞋和藍色保潔外套，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有一銀盤和黑布。
她恭恭敬敬的來到眾人中間，彬彬有禮的端走了盤子，端到一旁的操作臺上忙碌起來。
宋文彬皺眉看著這個女人忙碌的背影，剛才在黑暗中他無法覺察，此刻在燈光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戴面具的女僕。可是他最近實在見的人經歷的事太多，以至於他完全記不起來這個女人是誰，只覺得有點眼熟。
嬈夢眨眨眼，豎起手指，衝在座的各大主播說道：“既然是猜水果，大家也可以讓你們的粉絲一起猜，如果猜中的話，我們會安排小禮物免費發放的哦～”
說著她彎腰從櫃子下面取出了一臺還未拆封嶄新的蘋果14，又說道：“我們今天準備了一千臺蘋果，是給粉絲們的禮物，如果有人能夠猜中水果的話，可以有機率獲得最新款的蘋果。”
一旁的大主播們紛紛叫好，一邊和自己直播間的粉絲說著遊戲獎勵。由於這驚人的獎勵，很快各大直播間的熱度都開始紛紛飆升，各種彈幕都開始狂飆，如果只是發個彈幕抽獎就可以獲得免費的蘋果，那麼沒有人會拒絕發一條彈幕並觀看的。
宋文彬看著這一切發生，隱隱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一千臺蘋果，或許對投資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提前備好也需要一番功夫，難道這次遊戲並非是臨時起意嗎。
忙碌片刻，那個黑髮女人緩緩轉身，她端著盤子，優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盤子上罩著一塊黑布，黑布上有一個凸起。
嬈夢站在黑髮女僕身邊，彎腰笑道：“大家來猜猜看，這塊布下面的，是什麼水果。”
宋文彬看那盤子裡的凸起形狀像個球，不太規則，估摸著那應該是顆椰子，但是常年冒險的謹慎讓他並不敢說話，只是坐在原地。
一旁的磊哥靠近宋文彬坐了坐，悄悄給他倒了杯香檳，低聲問道：“厭老師，你覺得那是什麼？”
宋文彬搖搖頭，沒說話。
磊哥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杯，宋文彬淺淺的抿了一口。
“椰子！我猜那是椰子！”
一名鬥鯊的女主播說道。
她一開口，眾人紛紛說那是椰子，偶爾也有幾個不信邪的主播說那是小西瓜。十幾名大主播直播間的粉絲則齊刷刷的用彈幕刷著椰子，倒不是他們不想搞怪刷別的，因為猜對的話會有獎勵。
見眾人都表態了，嬈夢點點頭，掀開黑布。下面的確是個椰子。
猜中的人歡呼起來，沒猜中的人也紛紛尷尬的笑了笑。黑髮女人放下盤子，在每個猜中的主播面前都放了一臺蘋果手機。
雖然這些獎勵對於大主播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免費的獎勵，又是這麼簡單的遊戲，和白撿錢也沒有區別，沒人會拒絕白撿錢，於是每個人都很開心。
只有宋文彬眉頭皺起來，這遊戲顯然沒什麼吊意思，還是一直玩下去，這遊戲的主辦方，他這便宜投資人豈不是和善財童子沒什麼區別嗎。
嬈夢點點頭，說道：“第一輪只是試驗輪，從下一輪開始，我們在座的每個人都要參與這個遊戲，包括我自己，大家明白了嗎？”
“明白！”大家喜滋滋的說道。
嬈夢笑了笑，對黑髮女僕點點頭，女人掀開盤子上的黑布。
果然是一顆綠色的椰子。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宋文彬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但是還是跟在後面笑很禮貌。
而後，那名黑髮女僕又去準備了，宋文彬看著那女僕的背影，越看越奇怪。他真的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人。
叮噹一通準備後，女僕轉過身，這次黑布下的凸起不算太大，但是彎彎的。
經過了上一輪的獎勵後，眾人都活絡開了，他們紛紛指著盤子笑道：“我知道，這是香蕉，這是香蕉！”
彈幕裡的看熱鬧群眾也在那紛紛香蕉香蕉的刷個不停。
宋文彬也覺得那玩意是香蕉，但是他更覺得這場遊戲處處都透露著一股子詭異的氣息。
果然，那個叫嬈夢的女孩笑道：“光你們說香蕉不行啊，咱們的主角還沒說話呢。厭老師，你覺得這是什麼？”
宋文彬趕緊笑了笑，回道：“您不是也沒說話嗎。”
“emmmmmm….”
嬈夢看著那塊布，想了想，“我也覺得這是香蕉！”
“那就一定是香蕉了。”宋文彬篤定說道。
女僕掀開布，果然是香蕉。
眾人大笑之，宋文彬也笑，同樣，他也收穫了一款手機。於是女僕又下去準備了。
氛圍似乎在這樣無盡的獎勵中變得越發活躍，主播們拿著新入手的手機，和自家的觀眾互動，而圍觀的觀眾也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發彈幕抽iphone14太誘人了，每個主播手機上的彈幕都密密麻麻的刷個不停。
第三次，女僕準備好了，轉過身來。
盤子上的黑布微微凸起，拳頭大小，尖尖的。
“啊！
這是桃子！
”
鬥鯊的女主播娜美醬迫不及待的說道。
“我也看著覺得像桃子！”第一深情說道：“嬈夢，加點難度啊，這個太好猜了。”
“看起來的確很像桃子。”小小浪嘻嘻哈哈說道：“還是這麼猜下去，嬈老闆得破產啦。”
宋文彬瞥了一眼身旁磊哥的手機，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桃子，的確，那玩意形狀很像桃子。
可是這時，嬈夢卻說道：“你們覺得它很像桃子嗎？我覺得它很像西瓜誒。”
此言一出，眾人一下沉默了。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
西瓜，那玩意大概比盤子裡這玩意要大很多吧。拳頭大小的水果，怎麼看怎麼想也不會是西瓜。
“嬈老闆，你沒開玩笑吧。西瓜…西瓜怎麼能放在這麼大的盤子裡呢？”娜美醬困惑問道。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看它就像是一個西瓜，怎麼辦呢？”嬈夢無奈的說道：“你們看，圓圓的，很像西瓜啊。”
宋文彬微微張開嘴巴，他心頭那股子不妙感愈發強烈，他看著周圍，看到了磊哥手機上密密麻麻的發桃子的彈幕，一時間心底寒意上湧。
糟了，上套了！
果不其然，嬈夢轉過頭，有些困惑的看著宋文彬，問道：“厭老師，你覺得，這塊黑布下面是什麼啊，是桃子，還是西瓜啊。”
看著嬈夢甜甜的笑容，還有那托盤女僕漆黑的眼睛，以及周圍十幾名大主播困惑的眼睛。
無邊無際的恐懼突然席捲了宋文彬。這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伴隨著千年流轉，層層累加，喚醒之際幾乎令人膽寒失神。
他恍忽中看見自己坐在王座之上，那漆黑的大殿，看著坐下那個陰柔的男人，男人指著鐵籠中的動物，笑道：“此為馬。”
那幾乎令人發狂的寒意令人渾身上下雞皮疙瘩暴起，幾乎尖叫出聲。他沒有像此刻一般直面這片土地的真相，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界限，沒有出生，沒有死亡，唯有現在，一切都是現在，是現在，還他媽是現在！
“我…我看不清楚，這布太黑了…”
宋文彬結結巴巴道：“我…我猜不出來…”
啊！
！
！
他的內心在瘋狂尖叫。
死定了！
！
死定了！
！
周圍全是人，他們還在直播！
！
這下死定了！
！
“哈哈哈。”
嬈夢笑起來，她勐的拽掉了盤子上的黑布。
伴隨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盤子上，果真擺放著一個桃子狀的物體。
“呼…”
漂亮的娜美醬拍著自己的胸口，長吁一口氣，說道：“我就說嘛，西瓜怎麼能這麼大，這果然是個桃子。”
但也只有她在這麼說，一些經歷比較豐富的男主播，如磊哥，第一深情，小小浪，此刻全都沉默了，他們面色異常凝重，一聲不吭。
見氛圍不對，娜美醬困惑的看著周圍，問道：“誒？我說的不對嗎，這明明就是……”
“厭老師。”嬈夢高聲打斷了娜美醬的碎碎念：“現在，你看清楚了嗎？”
宋文彬看著那盤中之物，心臟瘋狂跳動，去了這麼多國家，這麼多地方，他發誓他的心率從來沒有跳的這樣快過，只怕已經跳到160了。
“我…”他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反問道：“您？看清了…嗎？”
“看清了。”
嬈夢舉起盤子的桃子，擲地有聲道：“這是西瓜。”
一瞬間，巨大的寒意席捲了在座的每一名主播，作為一群純正的中國人，他們此刻全部覺醒了烙印在血脈中的記憶，並且清楚的明白了當前的正在發生的事情。明白的一刻，所有人臉上的血色都褪了個乾淨。
“厭老師～您，看清楚了嗎？”嬈夢問道。
冷汗一點一滴的從宋文彬兩鬢滑落。餘光看了眼彈幕，彈幕密密麻麻的全都在刷，有人在刷桃，有人在刷厭。
吾命休矣。
嬈夢接著說道：“剛才，這裡有人說這是桃子，可是我覺得這不是桃子，這是一個西瓜。真是稀罕，是我看錯了嗎，厭老師，你走南闖北去了這麼多國家，一定見多識廣吧。來，你告訴我，這個水果，究竟是什麼？”
“這….”宋文彬異常為難道：“我可以不說嗎？”
“沒有那麼聰明的事，你不說意味著放棄。”嬈夢平舉著那玩意輕聲說道：“放棄一切。”
太荒唐了…
宋文彬心裡喃喃道。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種荒誕不經的怪事居然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他完全不想對這種問題做出任何回應，他很想一走了之。
但是他不能走，因為現在在海里，他也不能說，因為這是發生在他面前的真實狀況，那個舉著桃子的正是他的投資人。
他可以順著她的話說西瓜嗎？當然不行，那簡直是瘋了，如今這麼多手機對準了他，這麼多大主播的直播，加上抽iphone的活動，現在觀看直播的人數只怕已經過千萬了，這種規模的觀看，這麼可怕的人數，只要他敢說出這玩意是西瓜，等到他的必然是身敗名裂，並且遺臭萬年。
這遺臭程度幾乎可以趕上秦朝的那位太監同行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人家是真太監，當時還沒有直播，要說一個沒了那玩意的男人心理扭曲旁人也能理解。可現在，當著這麼多觀眾，這麼多雙眼睛，身為正常男性的他要是說這玩意是西瓜，那麼這種程度的遺臭，他已經可以不用在這片土地上混了。
至於去太空，那更是去他媽的了…
國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一個指桃為瓜的人上太空，那一定是對整個社會公信力的巨大破壞。
那麼說它是桃嗎？
宋文彬嘴唇蠕動了幾下，可是再看看嬈夢笑嘻嘻的臉，還有旁邊那怪異女僕面具下幽深的童孔，宋文彬那個“桃”字又怎麼說的出口。
毫無疑問，如此輕易的弄來巨大遊艇，請來這麼多不同平臺的大主播，甚至為了把自己弄上船，連李凱都找來了，為了吸引觀眾來看直播，手一揮就是幾千臺iphone給灑了出去。這位投資人的實力和能量深不可測，可以說是宋文彬活這麼大見過的最強能量也不為過。
然而這樣強大的能量，卻並沒有和他友善相處，反而將他置入了如此兩難的境地，這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說不定從他上太空開始，甚至更早，從她投資這場節目開始，就早已想到了這麼一出。
事已至此，宋文彬已經無法理解這位投資人的想法了，但那警告和冰冷的眼神讓他相信，只要自己說出這玩意是桃，那麼自己的一切，幾乎都會瞬間化作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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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太空是不用想了，同事和自己幾個月的努力將在片刻化作烏有，海豹先前那麼瘋狂的造勢，最後如果換來了一個發射取消的結果，那麼自己無疑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什麼見馬斯克，什麼非凡旅途，什麼未來，什麼發展，可能都會在一瞬間橫遭腰斬。
或許自己能夠青史留名，或許網民們會對他大加讚賞，或許自己能夠保住自己的名聲。可是混跡網際網路十餘年的宋文彬如何能不知道，死後的名聲，對活著並無用處。名聲也不能當飯吃，名聲也不能養活自己，養活廠裡的工人，還有霍雨和蘇緹娜，鮑利還有攝制組團隊，甚至幾個月來教導他的老師和同伴，努力的並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厭老師，究竟是桃…還是瓜呢？”
見宋文彬久久不願說話，嬈夢舉著桃子，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宋文彬緊抿嘴唇，臉色煞白，胸口後背全都汗溼了。
毫無疑問，這是真正的恐怖，純粹的壓力，純粹的兩難抉擇。去了那麼多地方，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給他上壓力上到這個份上。
要如何，才能從這種狀況中脫身離開呢？
“說話啊，厭老師，你不是，一直都很能說嗎？”女孩歪頭看著他，柔聲說道：“這麼簡單的問題，很難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