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瘋狂節奏（中）
直播間，第一次，沒有任何打賞。但是熱度卻在隨著時間的流逝節節攀升。因為非凡旅途的工作緣故，宋文彬沒有辦法保持穩定的直播時間，因而他和D站籤的是乙版合同，和D站只有合作關係，D站對他並沒有直播時長的限制。
這就導致了宋文彬入駐D站以來，直播的次數並不算多，這導致其實有很多路人其實並不知道厭老師和非凡旅途在D站有直播間。
但是當宋文彬的直播間以光速衝到所有直播的第一名的時候，那些看熱鬧的路人都驚呆了，他們從沒見過有一個直播間裡有如此瘋狂的罵戰。
這罵戰彈幕太多，以至於彈幕後的內容是什麼都看不見。
宋文彬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從塌房的恐懼中緩過來，他忐忑不安的說道：“兄弟們，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忙家裡的事……好久都沒有上網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罵我啊……你們能說一下嗎，就算死……也能讓我死得明白一點嗎？”
他卑微的話喚醒了一些還算理智的旅行粉，他們發彈幕說道：『厭，你北極特輯的切片看了嗎？』
宋文彬從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罵戰彈幕中分辨出那條不起眼的正常彈幕，他當然沒有看過自己的切片，這段時間他人腦子都快忙成狗腦子了。
“在哪兒啊，能指個路嗎？”宋文彬問。
『就是你粉頭的切片，看最多的那個就行了。』有旅行粉發彈幕說道。
宋文彬猶豫了一下，選擇在螢幕上輸入。
厭老師的首席門徒。
很快，衛寧那張經過ps的扭曲發癲的厭老師頭像出現了。
宋文彬沒有去看切片，他首先注意到某個不對勁的地方。
衛寧居然有八十萬粉絲了。
這一瞄嚇了他一大跳。
要知道，他辛辛苦苦要死要活的各個國家旅行，旅行到今天也才50萬粉絲，衛寧居然80萬粉了。
這他媽上哪兒說理去，這他媽還叫什麼首席門徒，哪有切片man比主播粉絲還多的，太離譜了吧！
懷揣著震驚無比的心情，宋文彬點進了衛寧的主頁。
果不其然，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衛寧又更新了三個影片切片。
『震驚！厭老師竟是furry控！？』
八十萬播放量。
『屈辱……up主在北極慘遭下頭女暴打….』
一千萬播放量。
宋文彬驚呆了。
這是什麼播放量？？
這他媽快趕上非凡旅途一整集的播放量了吧。
再看最後一個。
『徹底心碎，厭直播的原因竟是……』
一千五百萬播放量！
宋文彬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並沒有點進切片，他已經從影片封面看出了這切片的內容了，這正是他在北極那臨時雪屋中和同事玩真心話大冒險時的場景。
在那個場景中，蘇緹娜和霍雨曾經問過他有關他當時做厭女主播的初衷，而他也誠實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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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僅僅是這個回答便讓這麼多粉絲對他口誅筆伐，那麼他無話可說。
『看啊！你媽的看啊！』
『你為什麼不看！？』
『看啊！』
『狗日的你看啊！』
『不要臉東西！』
彈幕見宋文彬並不點進去切片，急的不行，一邊罵他還要催他看。
但宋文彬並沒有看，而是默默點選了關閉頁面。
如此舉動讓彈幕非常不爽。
他們驚呆了，難以想象，僅僅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讓直播間數萬觀眾同時體驗抓心撓肝的難受。
『看！
』
『受不了！你看啊！』
『你媽的看啊！
』
『不敢看嗎？』
『這點膽量都沒有嗎？』
『看啊！你倒是看啊！』
『看！不看路轉黑！』
宋文彬不看，他澹澹道：“我看了，他也會剪出我看自己說話的切片，我覺得這樣迴圈沒意思。”
『怎麼就沒意思？』
『就要看！』
『快點看！』
『看看看！
』
『看看看！
急急急！
！』
一邊罵，螢幕上還有艦長刷過去。
艦長名字非常直白。
——想看厭老師看自己的切片
宋文彬搖搖頭，正如大司馬從來沒有去看肌肉金輪一樣，他也拒絕了粉絲的要求，並沒有去看自己的切片。
此刻的他已經從塌房的危機中緩過來，重新變得理智，他對螢幕說道：“那些話的確都是我的真心話，但我還是要強調，我討厭的是愛慕虛榮，胡亂消費，惡性攀比的女性，我從來就不是是個女的就討厭，我不是那樣的人，這世界也不應該有那樣的人。”
頓了頓，宋文彬說道：“還有，我不知道你們之中有多少人是真心來黑我，還是有多少人是收了錢來我這裡帶節奏。但是我可以以我網際網路衝浪十幾年的經驗告訴你們，這兩個影片有問題。”
蘇緹娜和霍雨驚訝的看著宋文彬。
宋文彬指著螢幕說道：“這兩個切片並不具備上千萬播放的潛質，要說打人還能當個噱頭，那我這個談自己厭女初衷的切片，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噱頭，更不覺得它能比打人和furry控更具備讓人點選的慾望。
而且，首席門徒作為我的切片人，粉絲漲的比我還多，這件事本來就很反常，所以，我在這裡想勸各位看直播的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有心之人帶了節奏，最後被別人當槍使了。”
『BYD見不得人比你好是吧。』
回敬他的是這一句。
宋文彬掃了眼發言人，完全的白字，一看就是小號。
但是這白字發的彈幕立刻獲得大量點贊和複製。
『BYD見不得人比你好是吧。』
『BYD見不得人比你好是吧。』
『BYD見不得人比你好是吧。』
宋文彬也拿這些大批量複製的小號沒辦法，他默默的開啟了設定，然後點選了粉絲牌發言。
一瞬間，直播間上的彈幕少了百分之九十。
做完這一切，宋文彬並沒有太多情緒波瀾，老實說，他不知道是誰在帶他的節奏，但是當他成為D站戶外一哥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了。當然，他不會永遠使用粉絲牌發言，畢竟彈幕關乎熱度，但是在這種時候，在他轉型的關鍵時刻，在他準備帶貨的關鍵時刻，他並不希望這些節奏來打擾自己。
儘管宋文彬設定了粉絲牌發言，還有一些被帶了節奏的粉絲在哪裡不依不饒的問道。
『厭老師是真心話嗎？』
『和我們在一起只是生意嗎？』
『只是覺得我們錢好賺嗎？』
……
宋文彬看著彈幕理智了一些，答道：“是人就要生存，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丟臉的。無論什麼行業，最終也不過是入道的方式，我雖然當初賺了一些錢，有了一些粉絲，可是我花了人生的十年時間為你們帶來快樂，那些快樂都是假的嗎？”
聽宋文彬這麼說，一些彈幕受到感動，想到曾經的事，紛紛在彈幕上刷起了。
『厭…』
『厭…』
宋文彬卻搖搖頭，說道：“我想，以後我真的很難被稱為厭了，時空正在不停變動，並非我的意志可以轉移，如今我真的很難再去整厭女的活，所以……”
話音未落。
宋文彬停頓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螢幕。
因為在螢幕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有數萬名觀眾同時在為他充值，近萬個告白氣球刷到他幾乎眼花繚亂。
而一個告白氣球恰好就是他為直播間設定的發言門檻。
宋文彬驚呆了，他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那些刷完粉絲值的傢伙重新出現在螢幕上，開始瘋狂的發起了彈幕。
『厭！
』
『哈哈哈，厭！
』
『厭，看不起窮哥們是嗎？』
『厭！你要背叛自己的身份嗎？』
『厭！
』
『厭老師永遠都是厭老師！』
這句話一瞬間又受到大量複製。
因為發的人太多，宋文彬幾乎分不清它究竟是真心彈幕還是節奏彈幕亦或是二者皆有。老實說他現在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這是有病嗎？寧願花這麼多錢開粉絲牌也要帶節奏，這位節奏的幕後主使究竟是有多討厭自己啊！
『厭老師永遠都是厭老師！』
『厭老師永遠都是厭老師！』
『厭老師永遠都是厭老師！』
看著螢幕上齊刷刷的大軍，一直沉默的蘇緹娜實在忍不住說道：“這世上怎麼會有永恆的事物呢，怎麼會有一成不變的人呢？”
『臭女人閉嘴！
』
一句話激起幾萬人的逆反。
『給你臉了？』
『離厭老師遠點！
』
『把厭老師還給我們！
』
『厭！
』
『厭是大家的！
』
……
直播間的人數已近狂飆到了30萬+，並且還在飛速增長，這在並不以直播聞名的D站已經是極為罕見的一件事了。
在狂飆的人數中，無論是非凡旅途還是真的原來的老粉全都被淹沒了，就算有人想講兩句公道話也完全看不見。龐大的人數吸引了更多看熱鬧的人，他們也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複製兩句，帶來巨大熱度的同時也帶來巨大的混亂。
看了幾乎和瘋了一樣的節奏和彈幕，蘇緹娜神色蒼白，她坐在椅子上，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別搭理他們。”霍雨咬牙說道：“今晚帶節奏的人太多了，我們還是幹我們自己的事吧。”
宋文彬凝重點點頭，無論如何，轉型都要進行下去。
他無視了那瘋狂的彈幕，從桌上拿起一瓶葡萄汁，獻寶一般的放在螢幕前，笑道：“大家，看，我這次離開這麼久，是去嘗試著做出一些不一樣的產品，這杯葡萄汁雖然看起來很普通，但是我可以很負責告訴你們，這是我們甄選出最優秀的葡萄現榨而成，是非常可口的，無論是早餐配餐還是當成休閒飲品，都非常棒，當然，我最喜歡的莫過於這個紫色的包裝，摸起來真的有葡萄皮的質感……”
『帶貨死全家！』
『帶貨死全家！』
『帶貨死全家！』
『流量狗不得好死！
』
『流量狗不得好死！
』
『不要讓雙標狗恰飯！
』
『不要讓雙標狗恰飯！
』
『不要讓雙標狗恰飯！
』
『大家不要拍這傢伙的產品！』
『大家不要拍這傢伙的產品！』
『大家不要拍這傢伙的產品！』
……
好像言出法隨一樣，彈幕瞬間根據宋文彬的話改變了內容。
宋文彬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葡萄汁，沉默了。如果是其他話，或許他還能無視，但是罵他雙標狗，他無力反駁。
老實說這些事情他隱隱已有預見，在旅行中的那些曖昧時刻，他時常在噩夢中看見類似的景象，只是當它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卻依然難以接受。
蘇緹娜看見那滿屏的髒話，被驚呆了，她胸膛劇烈起伏，顫聲道：“我說你們，帶節奏就帶節奏，能不能不要禍及家人，我們招你惹你了？為什麼要這樣人身攻擊？？”
來廁所還不讓拉S？
彈幕卻完全沒有因為蘇緹娜的話而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來廁所還不讓拉S？
來廁所還不讓拉S？
來廁所還不讓拉S？
厭畜厭畜厭畜厭畜
恰飯恰飯恰飯恰飯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厭畜厭畜厭畜厭畜
恰飯恰飯恰飯恰飯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
看著如此瘋狂的彈幕，蘇緹娜再也無法忍受，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含淚大叫道：“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
急了急了急了急了
急了急了急了急了
急了急了急了急了
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
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
在賽博空間，在後現代的世界，驚人的解構正在消解彼此之間的邊界，也在消解著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性。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說著一樣的話，宋文彬看著滿屏飄過去的相同的，長長的彈幕。
感覺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人，這個人龐大無比，全身上下都是嘴，那些嘴正在不斷開合，說著一模一樣的話。
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
“真他媽傻逼……”霍雨喃喃道。
還敢罵客戶？
還敢罵客戶？
還敢罵客戶？
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
狂歡（喇叭）狂歡（喇叭）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狂歡（喇叭）（小丑）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罵死魚一句刷艦長
厭畜厭畜厭畜厭畜
恰飯恰飯恰飯恰飯
罵白毛一句刷艦長
……
一旁的蘇緹娜已經看不下去了，掉頭就走，哭著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