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群有了新的主人之後,三人重新踏上了前往極點的旅途。

可以看出,尹莎貝拉對於霍雨是真正的心悅誠服了,有了霍雨的督促後,它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拉雪橇拉到一半因為聞到獵物的氣味跑去捕獵了。

它重新變回了一隻狗,一隻勤勤懇懇,踏實努力工作的極地雪橇犬。

對外,它仔細的搜尋著路徑,帶著雪橇和極地探險隊伍繞過可怕的裂隙和薄薄的冰層,帶著他們走上安全的道路。

對內,它用智慧的手段,化解了挑戰者拉奧和小弟尼德爾的矛盾,讓它們團結拉雪橇。

只是,雪橇犬聽話了,宋文彬一路上卻不是很開心。

就好像他本來開的是一輛燃油車,然後因為某個奇怪的原因,他的燃油車突然變成了遙控車。

他不再需要方向盤,在北極荒原上,宋文彬甚至超越了馬斯克,率先在地球上實現了真正的智慧駕駛。

只是這個智慧駕駛的口令卻無法由他來親自下達。尹莎貝拉雖然聽話了,聽的卻不是他的話,而是霍雨的話。

霍雨讓尹莎貝拉拉著雪橇往東,尹莎貝拉就拉著雪橇往東,讓它拉著雪橇往西,它就拉著雪橇往西,絕無半點遲滯。就連他媽的吃飯也要等到霍雨吃完了才能吃。

但倘若宋文彬想要給尹莎貝拉下達指令,這只該死的狗要麼就無視他的呼喊,要麼見他喊的急了,就停在雪地裡,看著一旁雪地摩托裡的霍雨。

得到霍雨的同意之後,它才會執行那個指令。

一來二去,宋文彬很不高興。

本來這是一場遊戲,結果弄得他一點遊戲體驗感都沒有了。他成為了一尊徹頭徹尾的傀儡,每天除了呆在雪橇裡受凍什麼都幹不了。

進入冰蓋後的第三天,一行人在極地內行進了兩百多公裡。在深入北極冰層後,那些薄薄的冰層因為溫度的降低變得愈發厚實起來。

這一天,溫度已經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因為深入北極圈內部,夜晚幾乎完全消失,漫長的極晝和無止境的白色荒漠充斥在每個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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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彬再也無法忍受每天窩在雪橇裡當陪襯的生活,要是溫度正常,配相也就配相了。可是在這零下二十幾度的空氣裡當人偶,他找不到這樣繼續下去的理由。

“停車。”

上午,凍麻的宋文彬在雪橇上大喊道。

雪橇在十隻狗的拖拽下不知疲倦的在荒原上奔跑,對身後那個男人的呼喊充耳不聞。

“停車!”

宋文彬無法忍受嚴寒,又起身喊了句。

雪橇還在跑。

“霍雨!

”宋文彬氣憤。

距離他二十來米的霍雨停下雪地摩托,雪橇犬們齊刷刷的停下來,看著她。霍雨戴著頭盔走到宋文彬跟前,開啟冰凍的頭盔,問道:“怎麼了?”

“我受不了了。”宋文彬說道。

“你受不了了?”霍雨問道。

“我冷得受不了了。”宋文彬說道。

“這…”霍雨愣住。

冷,自然是冷。可是這次工作的地點就是北極,她以為宋文彬已經做好準備面對這一切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

霍雨吐槽道:“距離極點還有五百多公里呢。”說著,她又給宋文彬打氣,“忍一忍,也就十來天的事情。你西伯利亞都過來了,那比這更冷呢。”

“你說的輕巧,西伯利亞我那是在車裡,和這能比嗎?”宋文彬抱著胳膊煩躁道:“我….這樣去極點,非….非死不可。”

霍雨看著宋文彬話都說不利索,不確定的問:“那你要退出嗎?”

去了七八個國家和地區,無論多麼困難的時刻,她也沒見過宋文彬有過放棄的念頭,她不相信宋文彬會在這裡選擇放棄。

“不。”宋文彬說道:“但我不坐狗拉雪橇了。”

“不坐狗拉雪橇你坐什麼?”霍雨問。

宋文彬一指身後的紅色拖拉機。

老實說這些天他滿心縈繞的都是相同的念頭,每每想到自己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被一群不聽話的狗拖著凍的瑟瑟發抖,而蘇緹娜卻可以坐在二十六度的空調駕駛艙內,他便會極度的懷疑人生。現在,他已經受不了了。

霍雨愣了愣。

後面的蘇緹娜見宋文彬和霍雨停下車說起了話,自己也好奇的從拖拉機上走下來,走到兩人身邊,好奇問道:“發生什麼了,你們為什麼不走了?”

霍雨見蘇緹娜出來,立刻說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宋文彬問道。

“那是蘇緹娜的車啊。”霍雨咬咬牙,大聲訓斥道:“我們不是要競爭誰最先抵達極點嗎,你去她車上還算什麼。”

宋文彬嘆了口氣,瑟縮道:“反正這群狗現在壓根也沒把我當成主人,它們就跟在你的雪地摩托後面跑,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競爭還有什麼意義嗎。”

霍雨語滯。

宋文彬繼續說道:“我覺得還不如這樣,你和這群狗一組,我和蘇緹娜一組。我們分成兩組去競爭最後的勝利。”

蘇緹娜目光在霍雨和宋文彬之間轉了幾圈,張了張嘴,有些呆滯。

“不行。”霍雨再次否決。

“不行?”

“這是三個人的遊戲。”霍雨說道:“這是遊戲規則!”

蘇緹娜適時上前一步,說道:“其實,也不是非要兩兩分組,這樣對霍雨不公平。”

霍雨笑了,叉腰說道:“看到沒,你要去人家車上人家還不讓呢。”

宋文彬胸口有點發堵,要是再讓他像個傻比似的坐在那臺遙控狗車裡當泥菩薩,他打死也不肯繼續下去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蘇緹娜會拒絕他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蘇緹娜憂慮道:“宋大哥,你肯定是被凍的思維不正常了,才會想出這麼離譜的主意,要我說,這一定是之前落水的後遺症,還沒有好,對嗎?”

宋文彬奇怪的看著蘇緹娜,自己落水被很快救起來,並沒有落下什麼後遺症。

頓了頓,蘇緹娜又說道:“我建議讓宋大哥先去我車裡呆一兩天,等他緩過來,養好傷,然後我們再競爭。要說,雖然遊戲規則是三人競爭,但也是要公平競爭,你說對嗎?”

霍雨人傻了。

宋文彬狂喜,太牛逼了,白毛!

只是繞了個彎,就完美的把霍雨的說辭無形化解,既符合規則,又讓他達到了目的,他都找不到話來形容這場對話,太牛逼了!

宋文彬嘆息道:“是啊,之前凍到了腿,現在都凍僵了。”

霍雨看著這兩人,胸膛起伏了幾下。

冷笑道:“既然這樣,還要問我幹嗎。”

她對宋文彬說道:“你自己有手有腳,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才管不著。”

說完,她扭頭就走,路過尹莎貝拉時還一鞭子抽在它身上,兇道:“看什麼看,帶路去,你的主人不需要你了!”

汪!

尹莎貝拉衝宋文彬吠了一聲。

似乎想要挽留他。

但是宋文彬再看一眼這只賤畜都欠奉,他頭也不回的跟著蘇緹娜走到拖拉機旁,爬了上去。

頓時,無形的溫暖包裹著他,二十六度的空調車艙讓他彷彿置身仙境。

和卡車不同,拖拉機並沒有副駕駛,遊戲之初也沒人想過這臺車裡會坐上兩個人。只有一個駕駛座和蘇緹娜平時用來休息的小床,在駕駛座後面,還是節目開始前節目組安上去的。

“把外套脫了吧。”蘇緹娜溫柔說道:“穿著一會兒就熱了,出去再穿,不然出去的時候會冷得受不了的。”

宋文彬心滿意足的脫掉了外套,嘆道:“真暖和,我再也不出去了。”

蘇緹娜把宋文彬脫掉的外套放在小床後面掛起來,說道:“宋大哥你意志沒那麼薄弱呢。要是真怕冷,早點來啊,我又不會不讓你進來。”

宋文彬臉一紅,都囔道:“還不是那群狗。”

“屑狗是吧。”

“是很屑。”宋文彬不能更贊同道。

蘇緹娜說道:“我明白,那群狗現在只聽霍雨的話,這也是沒辦法的,狗的天性就是慕強的,不過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宋文彬問道。

“待會兒我去和霍雨說一聲,讓她這兩天不要給那群狗喂食物了,餓它們兩天,等它們餓得不行了,你再回去給它們點吃的,告訴它們誰才是真正的主人,這樣你的領導權就回來了。”蘇緹娜說道。

宋文彬:……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但他在品嚐了二十六度的車艙後怎麼還願意回那天寒地凍的鬼地方去。

“再說吧。”

宋文彬舒舒服服的在蘇緹娜平時休息的躺椅上躺下來,剛躺下來他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和霍雨身上那奇特的清香不同,蘇緹娜的身上的香味濃烈且直接,其中包含著純粹且爆棚的女性荷爾蒙,讓人忍不住血流加速。

宋文彬躺了一會兒,心臟就像小鹿一樣瘋狂亂撞,他又想到了自己新家的那張床還有那一夜的花房。

要是當時沒有躲開會怎樣?

大腦中流過的旖念讓他坐立難安,他目光落在前面蘇緹娜雪白的脖子上卻又下意識的挪開,看著車窗外白茫茫的雪地,試圖找到霍雨的蹤跡。

但是白茫茫的風雪中,霍雨的身影幾乎微不可見。

未來該如何呢?

念頭一生便有刺痛隨之而來,白狩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再出現他面前,來自高層的警告仍然歷歷在目,在那警告面前,即便是起心動念亦是犯罪。

他等待著蘇緹娜來跟他說話,因為他們在一塊的時候,這傢伙總是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如果說話,也許就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但這次蘇緹娜卻出奇的安靜,在宋文彬進入車廂後,她就在前面一言不發的開車,並沒有像過去一樣絮絮叨叨。

“你…這次,為什麼…這麼安靜?”宋文彬看著窗外問結結巴巴蘇緹娜。

“嗯?”蘇緹娜歪頭,“你說什麼?”

“我說你這次好安靜。”宋文彬說道。

“說話怕你哭呢。”蘇緹娜忍不住笑道:“你知道加勒比海荒島你發癲那一段我看了多少遍嗎?雖然當時我氣壞了,可是回來之後我一無聊就看那一段,太樂了。”

宋文彬:……

“那一段都成名場面了,不曉得養活了多少鬼畜區的UP。”蘇緹娜說道:“樂歸樂,但我可不想再給他們貢獻素材了,太羞恥了。”

“倒也是,但這裡不是海島啊。”宋文彬說道:“你儘管說,我保證不發癲。”

你快說吧,別讓我起其他念頭了。宋文彬心裡哀嘆道。

但蘇緹娜並沒有說話,只是透過車內後視鏡看著宋文彬笑,宋文彬被她微笑的模樣看得有點發毛,忐忑道:“你笑啥啊。”

“你要是喜歡安靜我也可以不講話啊。”蘇緹娜笑道:“又沒人規定我就一定要說話。”

“蘇緹娜,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宋文彬趕緊說道:“不用為我或任何人改變,毫無意義。”

“真的假的,厭老師都沒有真的做自己呢。”蘇緹娜樂道:“還讓我做自己。”

宋文彬愣住,那些潮水的一般紛亂的旖念漸漸退去,是啊,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他還沒有到百萬粉絲,他還沒有還完房貸,他和公司還籤了合同,他距離真正財富自由還不知道有多遠。

而這也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賺錢嘛,不寒磣。

看著面前的攝像機,看了很久,厭老師澹澹道:“我有錢賺。”

蘇緹娜驚訝看著旁邊的宋文彬,這種事情雖然大家多少也都知道一些,但如此說出口卻是第一次。

沒有激動也沒有隱瞞,平澹的有如喝水吃飯一般。

“你做自己就有錢賺,何樂不為呢。”他澹澹道:“不要學我。”

“你也可以做自己啊。”蘇緹娜小聲說道。

做自己?

厭老師伸了個懶腰,大大方方躺下來。

哼,做自己,他有什麼自己可做呢。

一個二線小城的三流gai熘子,沒有背景沒有特長,文不成武不就,連個高中都上不完的廢物,在人類的任何評價體系裡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傢伙,他都不知道做自己能做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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