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初次抉擇
坑裡，擠成一團的三人都不吭聲了。
導演的要求讓他們無法理解。
好一會兒，宋文彬舉起手，小聲道：“那啥，導演，我知道你想拍點攢勁的，但我是男的，我上鏡毫無意義。”
“不。”
導演立刻否決道：“厭老師，如果要冬泳的話，自然少不了你。畢竟上一次的印度特輯，正是你最後的女裝出鏡，才挽救了瀕臨崩潰的節目。我想，你的出馬一定會吸引到更多的播放和關注。”
“那啥？我也是比基尼？”宋文彬膽顫心驚。
“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導演高興道。印度特輯的播放量讓他食髓知味，尤其時宋文彬最後的女裝騎象，已經成了世界級名場面，他希望這一集同樣也能像印度那樣貢獻出史詩級名場面。
兩女都看著宋文彬。
宋文彬搖搖頭：“我拒絕。”
上次在印度的體驗已經足夠離譜了，他可不相信什麼只有一次和無數次的說法，如今的他已經過了為了流量不折手段的階段了。
“那你們只有自己挖開咯。”
得到宋文彬態度的導演遞給三人幾把鏟子：“反正你們白天都挖了那麼多了，晚上再從坑裡挖出來也不是什麼問題。”
“我遊，我遊。”
蘇緹娜說道：“不就是冬泳嘛，宋大哥，咱們一起遊。”
說著，她衝宋文彬眨眨眼。
宋文彬一驚，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還不如蘇緹娜精明，先答應鮑利，到時候再用其他藉口翹掉不就好了，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OK，我也遊。”宋文彬心平氣和的說道：“冬泳嘛，誰沒有遊過似的。”
導演立刻變臉，扔掉了鐵鍬，說道：“這才是我的好主持人呀，你們知道的，觀眾就喜歡看你們做各種奇奇怪怪的挑戰了。”
抓著攝影師的胳膊從坑裡爬出來後，霍雨問道：“鮑利，你說好的幫我們，你打算怎麼幫我們？”
“其實也不算幫你們，只是出發前，溫教練和費教練讓我幫你們帶上的改裝方案，他們覺得以你們這樣是不可能到達極點的，所以就讓我們給你們帶上了。在你們遇到麻煩的時候拿出來裝上。”
蘇緹娜一愣，問道：“什麼改裝方案。”
導演對攝影組成員招招手，幾名攝影師上前拉住海拉克斯皮卡後的一塊罩布，將其扯開。
在皮卡車燈的照耀下，可以看見車尾後有厚重且巨大的滾輪，上面一排排的分佈著黑色鋒利的齒輪。
“這是什麼？”蘇緹娜好奇問道。
“這是破冰車的滾輪。”
導演說道：“你們的選擇還是挺明智的，在挪威和瑞典的冬天，破冰車常常被用作破冰車用於清除道路和機場附近的冰層和積雪，而破冰車的主體和拖拉機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能夠安裝上這樣的前端，別說是低矮的灌木了，就是直徑一米的冰坨坨也能粉碎掉。”
“太酷了！
”
蘇緹娜眼睛亮晶晶的叫道。
“喂，我說鮑利，有這種東西你不知道早拿出來？就為了看我們在這裡挖一天？”霍雨不滿道。
“你們也沒來找我幫忙啊。”
鮑利說道。
宋文彬看了眼地上那個坑，可不是一天就能挖好的，便知道導演大概早就知道他們會在遇到障礙，故意設局等他們鑽呢。
”我看你就是想看比基尼冬泳，所以才剋扣了她們的改裝方案吧。”宋文彬心有慼慼說道，“鮑利，你變了，變得不純粹了。”
“一切都是為了播放量服務。”鮑利說道：“不是我想看，我什麼沒看過，是觀眾想看。”
“行吧行吧。”
霍雨捏著鼻子認了，“趕緊給她安上，安上之後快點出發，我可在這呆夠了。”
在三人答應了那個令人不安的請求後，導演很快打了個電話，沒多久，雪地中就開來一輛大卡車。卡車上跳下好幾個穿著厚厚工程服的男人，他們帶著全套的工具，現場在雪地中搭了一個簡易的改裝棚，開始改裝蘇緹娜的拖拉機。
如此，宋文彬更加確定了鮑利這傢伙早有預謀了，這讓他壓力有點大，心想以後旅行不僅要防備身邊的兩個壞胚，還好防備已經不再純粹的鮑利。
改裝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這些挪威的工程技師非常出眾，一天之後，在蘇緹娜的歡呼中，這臺東方紅已經大變樣了。它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拖拉機變成了一臺帶著猙獰黑色滾輪的破冰車。
蘇緹娜早就迫不及待了，幾乎是技師說改裝完的下一秒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上去，啟動了這臺兇狠的機器。
伴隨著柴油發動機的轟鳴，這臺拖拉機前端的齒輪轟隆隆的轉動起來，頓時，那滾輪碾壓下的冰雪片片粉碎，不僅被碾的粉碎，甚至還有巨大的噴嘴將破碎的冰塊吸入粉碎裝置，徹底碾碎後再噴出，現場被噴得一副雪霧瀰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緹娜可高興壞了，看著轟隆隆運轉的機器，她開啟窗戶，對宋文彬說道：“宋大哥，這機器太棒啦！簡直是我收到過的最棒的禮物，謝謝你！
”
宋大哥的臉色卻很差，他看著快樂的蘇緹娜，看著那臺已經成了吞雪巨獸的拖拉機，酸熘熘說道：“這不是我要的極地冒險……”
宋文彬的聲音被淹沒在引擎的轟鳴聲中。
“你說什麼！？”
蘇緹娜大聲問道。
“我說下次我一定要給你選個沒頂蓋的敞篷車！”宋文彬沒好氣的大聲說道。
嗡嗡嗡。
伴隨著引擎震動聲。從天而降的巨量碎雪落在他和霍雨的腦門上，將他們都成了白毛了。
“快別玩了！”
霍雨擼著頭髮大罵道：“給我摩托車弄條路。”
“好嘞！”
蘇緹娜駕駛著破冰車，嗡嗡嗡的碾著地上的積雪，向冰凍的灌木碾去。
好傢伙，兩人鏟了一整天的積雪和冰塊，在工業的力量下，瞬間被碾成了渣渣，但凡被車碾過的地方，都變得異常平整。
“蕪湖～”
蘇緹娜坐在車裡，愉悅的扭來扭去。
時不時的還轉動方向盤，控制著破冰車向那些比較大的灌木叢碾去，活像個下雨時不顧家長禁令偏偏要往小水坑裡跳踩的熊孩子。
宋文彬看著那臺瘋狂的機器，還有快樂破冰的蘇緹娜，嫉妒得牙癢癢。當然，他也很想體驗一下那種破壞一切的快樂，但是他不好意思說，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霍雨還在旁邊嘲諷他，“傻了吧，瞎了眼了吧，你給她選的。”
“這一波我的。”宋文彬惱道。
霍雨在一旁冷笑道：“真是有夠不公平的，憑什麼節目組就給她做改裝，就不給我們做改裝呢。”
“咦？宋文彬看著霍雨，從她的語氣中覺察到了某種壓抑的不甘，這倒是罕見，霍雨也有不平衡的時候嗎，倒是去了這麼多國家也沒見過。
“好東西都給她了。”霍雨問宋文彬：“你說呢？”
“其實也還好啦。”宋文彬安慰道：“這玩意本來就笨，加上滾輪後就更笨了，她要想這樣跑去極點，跑到九月份也跑不到呢。不過用來開路倒是夠了，我們一起走吧。”
說著，宋文彬坐回了自己的雪橇，駕著狗狗，跟在前面開路的蘇緹娜身後。
或許是看到拖拉機得了改裝套件，狗拉雪橇和雪地摩托卻是紋絲未動，宋文彬和霍雨倒是出奇的團結起來。
在安裝了那破冰的滾輪後，再也沒有什麼冰雪障礙能阻擋他們，很快，他們便離開了那片奇特的霜凍灌木林，重新來到那處峽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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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之後，蘇緹娜依然玩興未退，她興高采烈的探出頭，說道：“霍雨！宋大哥！我們出來了，這臺機器太棒了！”
“繼續走啊，帶我去會會北極熊，看看什麼把你嚇得屁顛屁顛跑回來了。”霍雨完全無視了蘇緹娜的興奮。
宋文彬臉一紅，啐道：“別胡說八道，那可是保護動物，我們老老實實過去就好了。”
“少廢話。”霍雨道：“帶路。”
見霍雨和宋文彬就顧著自己說話，都沒有理會自己。蘇緹娜撅起嘴巴，在轟鳴聲中，她轉動操控杆。噴嘴方向變了，於是乎，伴隨著嗡嗡聲，巨量的雪像撒尿一樣落在宋文彬和霍雨身上。
“有病啊！
”霍雨大叫道。
“你變了！
”
宋文彬站在雪裡，噴著雪憤怒大聲道：“在首爾時你不是這樣的。”
“你和首爾人可不一樣。”蘇緹娜探著頭笑嘻道：“你在我畢業典禮上怎麼說來著，你說你要享受痛苦？這個怎麼樣？”
嗡嗡嗡。
落雪瞬間把宋文彬裹成霜糖人。
“哈哈哈哈哈～”
車內，蘇緹娜得意忘形的笑起來。
霍雨不耐煩說道：“你自己慢慢玩吧。”
說完，她駕駛著摩托一下衝了出去，摩托在沒有阻礙的冰凍峽灣上開的飛快。
宋文彬攤開手，搖搖頭，說道：“這是競爭遊戲，蘇緹娜，我們不是來鏟雪的。”
說完，他揮舞皮鞭，得到命令的狗群也拉著雪橇，一路向前狂奔。速度很快就跑到了二十五公里每小時。
蘇緹娜一看剛才還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同事突然都走了，頓時慌了，她拿著對講機說道：“喂！你們等等我呀！
我鬧著玩的，不噴你們雪啦！
”
但是對講機裡並沒有回覆。
眼看攝制組分成了兩隊，一隊去追霍雨和宋文彬。蘇緹娜急了，說道：“我真的開玩笑的，你們跑那麼快幹什麼，沒有嚮導很危險的！
”
但兩人已經跑開了。
……
跑了半小時左右，對講機裡蘇緹娜嘰嘰喳喳焦急的聲音不見了。可能是跑出了對講機的通訊範圍，也可能是蘇緹娜說累了。
宋文彬坐在狗拉雪橇上，神色有些憂鬱。
他倒不是生氣蘇緹娜往他身上噴雪，老實說印度老往他身上擲牛糞他都不會生氣。
他只是在奇怪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自然的就跟在了霍雨身後，自然是好像他在遊戲裡點選了自動跟隨鍵一樣。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些牴觸。
霍雨看起來卻很開心，在離開蘇緹娜後，她騎在雪地摩托上，在零下十度的空氣中居然連頭盔都不戴，一邊騎還一邊問宋文彬：“你在哪兒見的北極熊？”
看著霍雨一副興致盎然躍躍欲試的模樣，宋文彬也是無語。“我沒見到北極熊。”他說道。
“沒見到你那麼著急忙慌的回來？”
霍雨說道：“別怕丟臉啊，我不會嘲笑你的。”
你腦子壞掉啦，宋文彬瞪了她一眼，說道：“在印度帶著蘇緹娜做誘餌還不夠，在北極還想拿我做誘餌和北極熊肉搏？”
霍雨忍不住笑出聲，“我就問問，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我警告你啊，可別亂來，這裡是北極，出了事救援都來不及。”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狗狗跑了一會兒，宋文彬已經聽不見身後的碎冰車的聲音了。只有茫茫雪原下那冰層沉悶的卡卡聲。
在北極，這些冰塊並不是死物，而是像活物一般，正在進行著永無止境的運動和碰撞之中，那些數萬噸的冰塊在海水中摩擦的聲音有如地球的呼吸一般，非常具有節奏和旋律，卻又讓人忍不住感到蒼涼和孤寂。
宋文彬忍不住在雪橇上站起來，向後看了眼，身後是白茫茫的雪原，蘇緹娜的拖拉機已經看不見了。
霍雨問道：“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宋文彬說道。
宋文彬沒說，但是這麼多次旅行的默契讓霍雨一眼就看出他在擔心什麼。
她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她，厭老師，蘇緹娜是一個成年人，而且已經脫離大學進入社會的成年人，即便是印度最危險的階段，她也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了，所以，如果我是你，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畢竟，節目組可把她當成寶了，生怕她受了委屈呢。”
宋文彬看了眼面前的攝像頭，他倒不是擔心蘇緹娜的安全情況，畢竟有攝制組的人跟著再。他是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在上次的夢遊事件發生後，他已經不能將蘇緹娜當成一個全然的正常人對待了。
如果這傢伙在這個鬼地方莫名其妙的出事夢遊然後跑不見了，那大半夜肯定就被凍僵了，第二天找到她的時候……
宋文彬打了個寒顫，有些不能接受那種可能性。
但是這種擔心卻並不能訴諸於口，因為現在是節目拍攝期間，他們互相坑害嘻嘻哈哈保持一種默契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談及那晚上的事，會暴露他和蘇緹娜的隱私，而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遇….遇到北極熊….怎麼辦….”
宋文彬乾巴巴說道：“她並不擅長槍，訓練營裡教練也沒怎麼教過她。”
“哈？”
霍雨驚訝道：“要我說，她是最不可能被北極熊襲擊的吧，與其擔心她還不如擔心你自己吧，你可沒有全副武裝的駕駛艙。”
“可是…..”宋文彬還想說什麼。
“你這麼擔心她，那你回去找她咯。”
霍雨無所謂的說道：“腿長你自己身上。”
看著霍雨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宋文彬默默的閉上嘴。
霍雨騎著車，眼角餘光一直落在宋文彬臉上。見他並沒有說話，只是跟在自己身後，她微微一笑，只覺得北極的溫度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