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驚嚇
落座之後，宋文彬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的腦袋，有戴學士帽的學生，也有其他地方趕過來的校友和社會各界的精英人士。
霍雨很貼心，幫他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也並沒有人認出他來，這讓宋文彬感覺很舒服。
作為一名節目主持人，他不可能永遠都保持節目狀態或直播狀態，在下班之後，即便是面對粉絲，面對同事，也是一件頗為疲倦的事情。
顯然霍雨也並不想端著，她坐下之後，也慵懶的蜷起來，拿起手機不停的刷起了D站，時不時的看著評論，樂呵呵的笑。
等禮堂內所有人都坐定之後，先前在休息室看見的那名穿禮服的少女和一名帥氣的男主持人走上臺來。
少女說道：“尊敬的各位領導、親愛的各位來賓，大家下午好！”
男生說道：“七月的夏日情深意暖，校園花海流溢飄香，和著春潮，伴著夏韻，讓我們歡聚一堂，共同慶祝本次畢業典禮……”
兩位主持人說完之後，現場響起了掌聲。
宋文彬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麼正式的場合，正定睛看著會場中央鼓掌著。這時，霍雨突然推了推他，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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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彬低頭看了眼，原來是她們最近的賬號蘇緹娜有發一個賽博cos影片，影片下面有一條高贊評論。
「低俗不堪，我本想呵斥她的，但是她真的太大了。」
宋文彬看著評論，下面一群人還在發，「幹她嗎的宋文彬。」
齊刷刷的樓層
幹他嗎的宋文彬/幹他媽的厭老師
刷了幾百樓，酸水簡直都快流出螢幕了。
見霍雨在旁邊捂著嘴，樂不可支。宋文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但是他又覺得這場合很正式，就側耳小聲道：“現在玩手機是不是不太好。”
霍雨湊近聽了句，小聲笑道：“你都離校多少年了，還在乎這個？”
宋文彬一想也是，就沒說話了。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民大的校長，尊敬的曹家毅先生，為我們做畢業致辭……”
聽主持人這麼說，宋文彬又開始鼓掌了，倒是霍雨，她心思全然不在這場典禮上，既不看講臺，鼓掌也敷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腿上的手機上，看自己的點贊和漲粉。
主持人說完話，一個精神奕奕的戴著眼鏡，穿著錦袍學士服的五十歲中年男人走到講臺上，致辭道：“各位同學們，來賓們，大家好！”
眾人又開始鼓掌，宋文彬也鼓掌。
只聽校長說道：“在這個色彩繽紛熱情洋溢的盛夏，在座的各位畢業生完成了大學學業，在此我代表全體教師，向各位畢業生表示衷心的祝賀!
四年前，當你們成為民族大學的一名大學生，也許你就想到了今天，我們期盼畢業的這一天，在這裡，我們收穫了希望，我們也有些惆悵。
四年裡，大家孜孜以求，勤奮好學，在專業知識和技能方面獲得了應當具備的學識和能力。四年裡，同學們朝夕相處，切磋交流，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宋文彬本來想認真聽一下的，但是當校長開口的那一瞬間，宋文彬就感到一陣睏意湧上大腦，就好像被觸發了某種昏睡被動一樣。好傢伙本來還以為自己離開學校成長了很多呢，沒想到還是這尿性，宋文彬心裡哀嘆。
再加上霍雨身上那奇特的香氣，宋文彬忍不住歪頭湊近了一點點，開始打盹兒。
沒一會兒，他就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身邊的一切都變得亦真亦幻起來，他好像又坐回了自己的花房，在清香的包裹下，聽著遠處那上帝一般康慨激昂，洪鐘大呂的道音…
“崇高的責任感…..”
“如今，時代正處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外部環境的動盪，讓我們看見了危機，也看到了機遇……”
“在這樣的深刻變局之下…..我們每一個人……都要持之以恆的努力……”
“為了國家……為了社會……為了家庭……為了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我們每畢業生都應該，努力的奮鬥……”
“崇高的信念…..一腔報國熱情……”
“母校將……一如既往關注你們的進步…..”
“成長為對社會、對家庭有用的人才……”
……
突然，有人推了推他。宋文彬從那迷幻的雲端墜了下來，他發現霍雨又肘了他一下。她正在敷衍的拍手，一邊摸自己手背一邊說道：“蘇緹娜要上了。”
啊，蘇緹娜要上了？
宋文彬一驚坐起來，也開始用力鼓掌，一邊鼓掌一邊伸長脖子看。
果然，在校長結束了講話之後，主持人又輕快的說道：“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本屆畢業生的優秀代表，一位用身體力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實踐者，一位在完成自己學業的同時，依然不忘用自己的腳步丈量世界的，優秀畢業生———蘇緹娜！
”
伴隨著說話聲，穿著學士服的蘇緹娜從後臺一路小跑著來到臺前，衝臺下的人招招手。
頓時，講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混合在裡面的還有尖叫。
「蘇蘇！我愛你！」
「蘇蘇！
」
……
這景象可比校長講話時活躍多了。
好傢伙。宋文彬徹底清醒過來，心想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樂子，自己得拍下來，萬一這傢伙出了什麼醜，以後他得反覆播放然後公開處刑。
這麼想著，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準了蘇緹娜，顯然，霍雨也是這麼想的，在場很多人都有類似的想法。和校長講話時完全不同，他們紛紛掏出手機，開始拍攝。
蘇緹娜一下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拿著手機對著自己，一時間懵了。
直到主持人小聲提醒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
“咳咳，”她用嗓音試了一下話筒。
聲音傳遍禮堂，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她，期待著她講點什麼。
“呼呼。”
結果她又開始對話筒吹氣。
那個話筒顯然沒有任何問題。
連吹了十幾口，她深吸一口氣，看著話筒準備講話。
可話到嘴邊，她又開始找稿子，翻了幾下之後，她又定住了，原來自己沒帶稿子，她看著話筒陷入呆滯，雙目怔怔的瞪著前方。
哈哈哈哈！
宋文彬舉著手機內心狂笑出聲。
公開處刑！
他一眼就看出來是怎麼回事，這傢伙大概是過於緊張，卡殼了。
怔了一會兒，蘇緹娜終於說話了，她紅著臉說道：“咳咳咳，我…我…我有點緊張…”
霍雨一聽這話有點繃不住，樂出聲。
會場裡也響起了善意的笑聲。
這不笑還好，一笑蘇緹娜臉就像紅綠燈一樣，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她看著黑壓壓的人群，這禮堂少說也有一千多人，其中不乏各界的精英人士，被他們同時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
“我……我不是…..不是……”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上…..上個月接到通知說要我來做畢業致辭的時候，真的……太意外了，當然…眾…眾所周知，因為工作，其實留給我寫稿子的時間真的很少……這……這一週以來，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寫，但….但…..但…我寫了足足十幾篇之後才發現，我寫出來的東西，真的很平庸……”
宋文彬聞言皺眉。
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他雖然沒有聽過多少致辭，但蘇緹娜這樣的…多少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看來，先前校長那樣的致辭就做的蠻好的…四平八穩而且很正式…可是…這算什麼東西？
場下的其他聽眾也覺得莫名其妙，這位優秀畢業生代表為什麼在這裡扯著些不著邊際的話。
場下蘇緹娜的家人們看著她，也紛紛擔憂的咬住了手指，不知道她能否從緊張中走出來。
蘇緹娜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講的東西有些莫名其妙，她腸子都悔青了，看節目的時候看厭老師在首爾和印度那自如的模樣，以為脫稿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結果剛一上臺就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那些提前背好的內容，就像完全不屬於她一般，一點都記不起來。
等等…
厭老師？
蘇緹娜突然靈光一現，對著話筒大聲道：“
不過…..我想，大家都是因為非凡旅途才認識我的，大家也知道，我在非凡旅途裡從來就不是動嘴的那位，所以…所以…在深思熟慮之後，我….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我….我決定，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我決定邀請我的搭檔，非凡旅途的靈魂人物，厭老師，來幫助我，進行畢業致辭！”
宋文彬坐在角落裡，童孔劇震，手機一下掉到腿上。
一旁的霍雨也是一臉震驚，張開嘴巴，呆呆的看著講臺。
蘇緹娜紅著臉讓開講臺，說道：“厭老師，你在嗎，請你上來幫我說一段吧。”
咳咳咳咳....
宋文彬勐烈的咳嗽起來，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霍雨一臉見鬼的模樣，機械扭頭看著宋文彬：“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個鬼啊！
宋文彬心裡狂吼。
他躺在這裡，舒舒服服的打算享受一下樂子。看看同事的畢業致辭，順帶著沾點光，受點知識的薰陶之類的。
沒想到蘇緹娜上來就給他整了這麼一出，讓他上去講話。
這他嗎講個屁啊！
他完全沒有準備啊！
而且就算有準備，憑什麼他來講啊，他又不是什麼狗屁優秀畢業生。
但是蘇緹娜話已經講出來了，所有的人全部彼此交頭接耳，面面相覷，尋找著那位傳說中厭老師的蹤跡。
“她在說什麼？”
“不知道啊，什麼是厭老師？”
“好像是她的一個同事。”
“她同事也是這個學校的嗎？”
“不是，好像是個主播……”
一些年紀比較大且沒有看過非凡旅途的學校老師已經竊竊私語起來了，探討著厭老師的身份。
其中不乏各系的院長，一些和校長坐得比較近的問道：“曹校長…你看，這是什麼情況…”
“厭老師…是團隊裡那個姓宋的嗎？”
校長曹家毅問道。
“是的。”民大黨高官柯清泉說道：“我聽市委的人提過，他給國家考古研究做過了不得的大貢獻，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才，今年剛落戶S市，只是這傢伙經常往國外跑，還沒來得及和他聯絡。”
“那也不錯。”曹家毅松了口氣笑道：“他人在這裡嗎？”
柯清泉突然想到什麼，扭頭看著身後一排座位的一名老頭，問道：“宋老區長，我聽那個小夥子好像和你是本家，是吧。”
見書記突然問話，宋為民一臉的莫名其妙，全然不知道書記在說些什麼，他已經退休好幾年了，如果這次為了兒子的前途，他也不會找關係來到這座大學參加典禮。但書記的問話又不能不回，他只好含混其詞道：“這樣…我也不好下定義…畢竟本家這種事…界定起來也是…”
柯清泉只是問一句，並沒有多想，回過頭去，繼續和校長交流起厭的事蹟。
伴隨著蘇緹娜突如其來的請求，會場裡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完全沒看過綜藝的年紀比較大的人，他們一頭霧水的討論，一派看過綜藝的年輕人，此刻有些人已經站在位置上，四處張望，試圖確定厭的位置。
然而遲遲沒有看見厭的出現讓所有人人都捏了把汗，畢竟….這可是非常正式的場合。
臺上的蘇緹娜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顫聲說道：“不需要講很多，稍微幫我講一點點就好了…厭老師？？”
稍微講一點？
真是活見鬼…
宋文彬臉色煞白，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這種感覺就像興致勃勃跑去婚禮吃席，結果新郎突然說我不結婚了，那位好兄弟，你來幫我結一下婚吧。
還是霍雨推了一下他，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麼，上啊。”
“瘋了吧，我什麼準備都沒有！
”宋文彬用極低的聲音狂吼。
“你在首爾和在印度不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嗎。”
霍雨小聲說。
那能一樣嗎！？
宋文彬幾欲抓狂。
“快點上，別讓她丟臉。”霍雨嚴肅道。
她的臉是臉我的臉就不是臉了嗎！？
宋文彬殺人的心都有了，他握著拳頭，硬著頭皮從角落裡站了起來。
蘇緹娜正緊張的四處看著呢，看見角落裡站起來的人影，立刻松了口氣，笑道：“大家看，我們的厭老師來了。”
看見角落裡那熟悉的身影，全場沸騰了。
“厭！
”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
霎那間，所有對準講臺的攝像頭全部對準了他。看過非凡旅途的大學生一下爆發出潮水般的呼聲。
“厭！
”
“厭！
”
“海吉拉！
”
“海吉拉之王！
”
……
各種抽象的暗號般的呼聲不絕於耳。
厭無比惱火，臉上卻一點都不能表現，只能面帶僵硬的笑容，繞出角落，擠到過道，邁著機械沉重的步伐，走到校領導坐的位置，對著講臺指了指，面露難色。
校領導都是人精一樣，見這種情況哪有不讓他上的道理，見他居然還特地跑來請示，柯清泉露出滿意的神色，連連點頭，示意他快點上去。
坐在後排的宋為民只覺五雷轟頂，他怎麼也沒想到書記口中的本家，還沒開口就讓全場歡呼的傢伙，竟是他的侄子。
坐在他身邊的宋成更是一副大白天掉進冰窟窿，只覺得三觀都崩壞了，全身冰冷。
宋文彬？？？
這B不是尼瑪高中都沒畢業的學渣嗎？
他來幹嘛？？
只見校長曹家毅站起身，對主持人招招手，主持人從場後匆匆走來，把話筒交給他。曹家毅親自把話筒交給宋文彬，宋文彬趕緊道謝，雙手合十，在主持人的引領下走上講臺。
蘇緹娜看見主持人領著宋文彬過來，如釋重負，渾身一輕，幾乎是把他拖到講臺前，小聲附耳說道：“謝天謝地，我…忘詞了…所以…”
宋文彬拿著話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裡咆孝。
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