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奧德賽公司談完見面的時間地點之後,蘇緹娜放下電話。癱靠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一副公務員下班之後疲憊心累的派頭。宋文彬見她年紀輕輕的就已經葛優癱不由心覺好笑。

“你要去後面休息一下嗎?離雅加達還有一截路呢。”宋文彬問道。

蘇緹娜冷澹的瞥了他一眼,側過身,背對著他在車椅子上睡覺。

宋文彬見她去休息,便又打了電話給霍雨。

很快,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霍雨小聲且不爽的詢問:“咋啦?”

“我們已經確定好明天去雅加達和奧德賽公司見面,烏頭那邊有異動嗎?”

“這才好一會兒,還在河邊修船呢。”

霍雨低聲說道。

“行,那你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別沒事給我打電話,讓人聽見。”

霍雨在電話裡不耐煩的說道。

“好吧.....”

宋文彬還沒說完,電話就掛了。

掛掉電話後,宋文彬見蘇緹娜又轉過來看著自己,便趕緊說道:“不打了,不打了,你快點休息一下吧。”

“上次的確只是工作,你不要多想。”蘇緹娜半是警告半是認真的說道。

“啊,這個我當然理解。”宋文彬說道。

“下次再偽裝的話,你別找我了。”蘇緹娜冷冷說道:“如果以後還有旅行的話,你都不允許借用那個身份,明白嗎?”

宋文彬有些驚訝,但是並不意外,他連連點頭,說道:“好的,你說了算。”

蘇緹娜冷哼一聲,靠著椅子繼續睡了。

......

……

漆黑的三寶壟外的熱帶雨林中,寂靜的蟲鳴和夜梟的嗚咽聲中,霍雨放下手機,自言自語道:“真看不出來你也有夠婆媽的。”

一旁的樹林中傳來沙沙聲響,霍雨扭頭一看,原來是攝制組的同事。他們此刻正人均扛著炮管和攝像機跟在她身後,由於談判任務的敏感,導演鮑利並沒有安排攝影師跟在宋文彬身後,只是在他身上裝了一個隱蔽的小型攝像頭用作素材偷拍,而他本人則帶著大部隊跟在她身後,進行印尼的夜間取景拍攝。

看著那群大半夜不休息還跟在她身後拍攝的同事,霍雨心裡五味雜陳。要說這個攝制組混蛋的確混蛋,去了這麼多國家,為了節目效果坑蒙拐騙幹了不少缺德事。可以用不擇手段形容也不為過。

然而要說敬業也的確敬業,在這片印度尼西亞潮溼悶熱遍佈蚊蟲的夜晚,鮑利依然帶著人,牢牢的跟在她後面拍攝,其中的敬業精神著實令她感到佩服。

“可別弄出什麼聲來。”她忍不住叮囑了鮑利一句:“這裡是很危險的。”

鮑利一言不發,冷酷的如同拍攝機器。

霍雨見他這樣,稍微放鬆了些,探頭探腦的躲在樹叢裡向遠處看,遠處懸崖下的河流邊,烏頭看起來已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們熄了河邊漁船的探照燈,提著火把帶著一群人從山路上走了上來。

沒多久,他們就從霍雨前方十幾米的土路上走過,一邊走還一邊嘻嘻哈哈的說著聽不懂的印尼土話。霍雨蹲在樹後面,等他們稍微走遠一點後,她便悄悄從樹後鑽出來,跟在烏頭後悄悄摸索。

夜色中的夜梟嗚咽聲逐漸響亮,霍雨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快速跳動,執行這種任務給她帶來了極大興奮和刺激,她非常享受這感覺。

然而走到一處岔路口的時候,烏頭和他的漁民朋友們卻並沒有順著原路返回村莊,而是掉頭去了另一邊。

霍雨跟在那群人身後向岔路口摸去,沒多會,她來到了一處還算平坦的山坡邊,山坡上鬱鬱蔥蔥的種植著成片成片的植物,那些植物看起來不高,卻都開著喇叭花,成片成片的,在月光下顯得頗為美麗。

夜風一陣陣的從山坡上成片的花海上吹過,帶著說不出的香氣和靜謐。山坡不遠處能看見大海和星空,景色奇幻瑰麗。只是霍雨卻沒多少心情欣賞這裡的景色,因為烏頭和他的朋友們走到這片花海來了之後,卻集體消失了,一個人都看不見。

“人都去哪裡了?”她小聲問攝制組的同事。

同事們給不了她答桉。

如此怪異的事情讓霍雨砰砰亂跳的心中平添了幾份不安,夜色中,似乎有未知的能量正在彙集。

她有點掙扎,那片花海看起來很開闊,周圍沒有用於遮擋的樹木,倘若進入其中,多少會有暴露的風險。

可她的工作就是在這裡監視烏頭,如果烏頭從她眼皮子下面不見了,那無疑是她的失職。

很快,她做出了決定,扭頭對鮑利小聲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進去找一下他們。”

導演還是一如即往的沉默,似乎他的心神已經被那片花海給吸引了過去。

不等鮑利回答,霍雨便弓著腰獨自一人踏入了花海之中。

花海婆娑舞動中著散發著迷人的香氣,霍雨並不知道那些是什麼花,它們看起來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黃色。倘若不是因為任務,單獨在月色中走在花海中,多少有些浪漫。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和自己的兩個同事一起來這裡面走一走,如果沒有工作壓力的話。

也不知道蘇緹娜和宋文彬能否從奧德賽公司那裡獲取足夠的資訊,如果這次任務可以僥倖取勝,他們還有機會去其他地方旅行,也不知其他地方有沒有類似的花海。

霍雨心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

空氣中,有風吹來,風中裹挾著煙霧繚繞在她的鼻尖,她嗅了嗅,那是草木灰的味道,有人在附近燒東西。

她從花海中稍微直起身,向遠處看了眼,的確,在她不遠處看見升騰而起的煙霧,以及澹澹搖曳的火焰。

這些人在幹什麼?

霍雨心裡有些不解。

難不成這邊也有什麼燒紙的習俗嗎?

她忍不住想到在潛水學校時燒紙的事,雖然才過去幾個月,但是和宋文彬一起學潛水的記憶卻恍若隔世。真的已經工作太久了,一年來,輾轉各個國家,腳步幾乎沒有停息過。

或許在這場瘋狂且疲憊的旅行之後,他們可以找一個地方度度假,好好休息放鬆一下,去什麼地方度假呢?

或許可以去你的故鄉...

並不存在的聲音直接響在霍雨的心底,她愣住了。隨後她感到大腦一陣疼痛,其中翻滾著一些老舊而殘破的畫面。

那是陰暗逼仄的小巷,四處滴水的管道,狗皮膏藥一樣廣告牌和街邊五顏六色霓虹燈,以及.....牽著小女孩在巷中快速奔跑的女人....

霍雨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弄懵了,她一下跪在花海中,手指死死的插在頭髮裡,她冷汗涔涔的大口喘息著,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明白為何在如此專注的任務中會想到毫不相干的的事情。

不斷跳躍的畫面如同碎玻璃一樣在霍雨腦中翻滾,弄的她頭疼欲裂,直到口袋裡傳來手機的嗡嗡震動,她才從那閃回的片段中勉強掙脫開來。

“該死...讓你別打電話你還要打電話!”

她咬牙切齒的把手伸進口袋。

喘息著拿出手機,好像打電話給她的人的確是宋文彬,她接通電話,低聲暗罵道:“說了別打別打,沒聽見嗎?”

“霍主管!快回來!我剛剛用識圖軟體看了那些花,它們是曼陀羅,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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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完全不是宋文彬,況且,宋文彬從來沒叫過她霍主管,霍雨拿開手機一看,給她打電話的微信頭像是衛寧,她愣住,自己怎麼會把衛寧頭像認成宋文彬呢。

“霍主管,聽到沒有啊!快點出來!

衛寧在微信裡焦急的放大聲音。

“唔.....我這就.....回.....”

霍雨慢吞吞的說道。

然而她還沒站起來,手機卻不自覺的從手中劃落。

破碎的幻覺再次從她腦海中傳來,那是尖叫的女人,揮舞的長鞭,還有爆裂的鮮血,捂著眼睛跌跌撞撞後退的男人。

霍雨一下子呆住了,手機裡有人在催促她,但她已經聽不見那聲音了。

濃濃的煙霧從她身旁不足三米遠的位置升起,好像點燃了狼煙一樣,花海里到處都燃起了濃濃的篝火,而那篝火的顏色在霍雨看來,卻異常的扭曲和蒼白,好像噩夢中的景象一般。

煙霧中,有幾名男子從花海中站了起來,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其他的好像身材矮小,他們在月色和煙霧中戴著溼漉漉的面巾,面無表情的看著霍雨,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霍雨已經全然忘掉了任務,她甚至記不清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是在印度尼西亞夜晚的山坡上,亦或是.....某處光亮整結的道場。

道場上,同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性,和幾個矮小的男人,道場的牆壁上寫著大大的日文,她抬起頭,看著為首那名高大的男人,他有著典型的歐洲人外表,卻穿著白色的柔道服。

“父...父...親....???”她艱澀的從口中吐出兩個字,聲音含混的好像含著蘿蔔一樣。

“你們以為這樣可以瞞過我嗎?”

烏頭冷笑道:“在印度尼西亞,在三寶壟,沒有什麼可以逃過我的監視,就連天上的夜梟,都是我的眼睛。”

說話間,烏頭抬起手臂,一隻夜梟撲稜稜的落在他的手臂上,瞪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花海中的霍雨。

花海周圍更是呼啦啦的鑽出一大群人,他們戴著溼面巾,手持火把,大踏步找到了節目組的人,開始搶奪他們的拍攝裝置,並且將他們按下地上。而攝制組的人也因為吸入了致幻的煙霧,一個個癱軟在地,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則是莫名嚎啕大哭,還有人在大笑。

那些聲音落入霍雨耳中,讓她本就混亂的精神雪上加霜。她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頭重腳輕,身體沉重的彷彿灌了鉛似的。眼前的世界更是異常扭曲抽象,一會兒是印尼,一會兒是霓虹燈,一會兒又是道場。

烏頭喂了那只夜梟一隻死老鼠,摸著它的翅膀說道:“你那個朋友心眼還挺多,臉上笑嘻嘻,實際上誰也不相信。不得不說,他讓我有些頭疼。明明我是很有誠意的想要加入你們,你們卻對我如此戒備,一拖再拖,甚至還暗自監視我,說實話傷了我的心啊。”

“父...親...”

烏頭說什麼話霍雨已經聽不清了,她搖搖晃晃的向那個穿著柔道服的男子走去,腳步虛浮,喝醉了酒一樣。

突然間,她嘶吼道:“死!

!”

她雙目血紅一掌直取男人的眼睛,卻一拳砸在了空氣中,那個看起來距離她很近的男人實際上和她距離異常遠。

一拳砸空霍雨不依不饒的又衝了過去,然而這一次她直接一頭栽在了花海里,砸得曼陀羅花瓣四處飛舞。

“我要殺了你…..”她口角流涎,雙目血紅的在花海中左衝右突。

但那些印尼人只是戴著溼巾,將她團團包圍,卻無一人上前,只是冷漠的看著她發瘋。

飄舞的花瓣在霍雨的視野中變成了流淌的鮮血,那些人影變成了影影綽綽的鬼影,他們站在不遠處,將她團團包裹,她跪在地上,看著雙手,雙手上更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鮮血。

“怪物….哈哈哈….”

“暴力怪物…..”

“和你的父親一樣…..”

“難怪了…..有其父必有其女….”

“你不配呆在這裡…..”

竊竊私語不斷在她耳畔響起,那些被壓在龍紋和旅行日常下的塵封歷史令她再也無力掙扎,她跪在花海中,死死捂住耳朵,試圖驅散那些無處不在的聲音,然而卻是徒勞,聲音無處不在。

“別說了。”她抱著頭,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別說了。”

回應她的是一記悶棍。

砰!

一名印尼人上前,一根橡膠棍砸在霍雨後腦勺,直接把她砸的後仰著倒在地上,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喂,小心點啊。”

烏頭遠遠的站在花田中叮囑道:“那個女人很兇的,我的香蕉樹都被她踢斷了。”

“沒事的老大,她已經昏了呢。”

烏頭的手下高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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