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奇怪的隊友
不知道鬧了多久，發酒瘋的霍雨終於累了，她躺在小床上，四仰八叉的呼呼睡去。
宋文彬氣喘吁吁的靠在卡車艙壁內喘息，只覺得連續直播一百個小時也沒這麼累過。
喘息了好一會兒，他皺著眉頭捏走她散落的襪子，疲憊不堪的坐起身。
“她睡著了？”開車的蘇緹娜問道。
“是的。”宋文彬嘆息。
“我長痘痘了，宋大哥。”蘇緹娜迫不及待的說道。她指著自己的額頭，聲音有些恐懼。
宋文彬看了眼蘇緹娜的腦門，那裡的確有一個小痘痘，不過他已經累得不行了，哪裡還管痘痘不痘痘。
他覺得這些女生著實有點大驚小怪，臉上長了一個痘痘也值得拿出出來說。
相比於臉上長痘痘這種小事，他更在意的是什麼時候能快點抵達雅庫茨克，刻度表上，卡車正以每小時五十公裡的速度向雅庫茨克駛去，在靠近薩哈共和國首府之後，道路並沒有西伯利亞荒原中那樣的難走，但宋文彬心裡卻不抱什麼希望。
他們好走，那個當地的老司機肯定更好走，他提前出發那麼久，再加上他們還在酒吧裡浪費了時間，現在再想追上那個人，何其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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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宋文彬問拉利莎。
拉利莎不知道宋文彬在問什麼，困惑的看著他。
宋文彬便對蘇緹娜說：“幫忙翻譯一下啊。”
然而蘇緹娜在看見宋文彬根本不在乎她痘痘的時候表情卻顯得很失落，她沉默的開著車，不給宋文彬翻譯。
蘇緹娜這神態讓宋文彬愣住了，他好像在哪裡看過蘇緹娜這表情，仔細一想，這神態不正是當時他開車去民族大學接蘇緹娜時，她坐在蘭博基尼副駕駛裡時那副神情嗎？
“你...又咋啦？”宋文彬小心翼翼問道。
“沒咋。”蘇緹娜冷冷說道。
“啊？？”宋文彬無法理解。
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蘇緹娜突然就變了個畫風。
蘇緹娜也不指望宋文彬理解，她突然踩動油門，把把車速提高，從五十公裡提高到了六十公裡。
拉利莎趕緊抓住了蘇緹娜的胳膊，說道，“太快了，你需要把速度降下來，冰路上開這麼快是非常危險的，你難道忘了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卡車墓地了嗎？”
“來不及了。”蘇緹娜卻絲毫不為所動，她澹澹說道：“我必須快點趕到雅庫茨克。”
這個速度也讓宋文彬感到不安，儘管他希望快點到雅庫茨克，但是這個地方黑漆漆的，外面還在下著雪，六十碼的確太快了。
“慢一點，慢一點。我們是來拍節目的，雖然六十萬很多，但是為此搭上性命卻不值得。”宋文彬說道。
“我長痘痘了。”蘇緹娜澹澹道。
“啊？？你長痘痘和開這麼快有什麼關係啊！”
宋文彬無法理解。
蘇緹娜不說話，她看著路面，不管不顧的按著自己的節奏前進。宋文彬見和她講道理講不通，只能瞪著眼睛盯著前方的冰路。
好在這一段已經沒有山脈了，一路往前都是平坦的雪原，唯一的障礙就是兩旁的松樹。零下五十度的夜晚冰原上也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只是，不知道以軍卡的強硬程度，撞上松樹會不會有性命之虞.....
提心吊膽了一夜之後，時間終於來到了早上六點，一直開快車的蘇緹娜結束了她的工作，緊張了一晚上的宋文彬使勁的晃了晃身旁熟睡的霍雨，宿醉的霍雨迷迷湖湖的睜開眼。
“換班了，霍雨。”宋文彬說道。
霍雨剛想起身，卻立刻又倒了下去。她捂著肚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複雜。
宋文彬一看她這樣，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鬧肚子了嗎？”
霍雨搖搖頭，喘了幾下說道：“我...我不行，今天肚子有點疼，你...你先代班。”
宋文彬心想自己代班也沒啥，畢竟昨天一晚上蘇緹娜少說跑了三四百公裡，現在他們距離終點雅庫茨克最多也就兩百公裡了，誰來開都無所謂，只是霍雨捂著肚子的模樣著實讓宋文彬擔憂。
他在霍雨身旁關切的問道：“霍雨，你沒事吧。”
“沒...沒事...昨晚的酒...讓我有點不舒服....你快點吧車開去終點。”霍雨催促道：“早飯我來給你做。”
“好吧...”
雖說不知道霍雨為啥肚子疼，但還是快點趕到雅庫茨克重要。
可宋文彬剛起身，一抬頭，就看見蘇緹娜那張慍怒的臉，她緊抿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宋文彬，好像宋文彬欠她五十萬似的。
宋文彬被她這眼神嚇了一跳，問道：“你那樣看著我幹嘛？？”
蘇緹娜一聲不吭，直接將宋文彬推搡開，坐到他身後的小床上去了，開始擼狗。
被推搡的宋文彬覺得莫名其妙的，自己這一路也沒得罪過蘇緹娜啊，而且他連蠱惑蒙古人這種艱難的工作都沒有讓蘇緹娜去做，對她已經很好了。可為什麼這姑娘這會兒看他跟看仇人一樣？
任是宋文彬想破頭也無法理解。
他莫名其妙的坐在駕駛座上，提高檔位繼續開車。
沒開多久，天空中，幾片白色的雪花落在車窗外，因為車內的溫度而緩緩融化。
是雪。
來西伯利亞這麼久，宋文彬對雪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完全沒有受影響，繼續前進。然而僅僅前進了半小時左右，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這雪越下越大，從柳絮紛飛變成鵝毛大雪僅僅用了一小時不到，並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無盡的白色悄無聲息的從天空落下，車外的雨刮器瘋狂舞動，卻依然無法讓宋文彬看清前方的道路。宋文彬活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暴雪。
更可怕的是，在夜晚的時候，冰路因為車燈的照射，尚且可見。然而天亮之後，車燈完全失去了作用，那純白的積雪混合著天空瘋狂落下的雪花，使得視野之內再無其他顏色，徹頭徹尾變成了白色。
這樣的景象讓宋文彬都不免感到一絲恐懼，左邊，右邊，前面，後面，上面，下面，清一色全是白色。整輛車就像被泡在沸騰的牛奶裡一樣。
就連後視鏡中攝制組的那三臺車，也只剩下了朦朦朧朧的影子，能見度甚至不超過五米，這種環境下眼睛長沒長也沒有區別了。
可惡...禍不單行...
宋文彬心想，這樣下去別說追上那個司機了，就連聖誕節前能否到底雅庫茨克都是兩說。
正想著，他就在前面的道路上看到幾輛卡車，那幾輛卡車成排停在雪地上，來西伯利亞開了幾天的車。宋文彬也算是勉強入了行，他知道，在西伯利亞這種地方，夜晚開車實際上比白天開車要輕鬆很多。因為晚上的路不會反光，而白天的路不僅反光，而且一旦下雪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就像現在這樣。所以很多卡車司機都是白天休息晚上開車。更別提這樣的大雪，很多司機都停下來等待雪停了。
宋文彬拿出手機，開啟翻譯軟體問拉利莎。
“拉利莎，你覺得呢，我們還能繼續前進嗎？”
他從沒有來過西伯利亞，面對如此大雪，不敢胡亂決定，只能諮詢身旁這位西伯利亞土著。
“今天幾號？”拉利莎反問。
宋文彬一看，心裡咯噔一下。
12月23號了。
離平安夜只有一天了。
她給拉利莎看了看手機，拉利莎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她說道：“我們已經離雅庫茨克非常近了，這時候也沒有退路了，繼續前進吧。只要能趕到雅庫茨克，就肯定有鏟雪車把雪鏟開。”
得到了拉利莎的同意之後，宋文彬吃了定心丸，他開始繼續前進。
然而沒開多久，他就聽見後面傳來尖銳的鳴笛聲，扭頭一看，一個模湖的影子從後面衝了過來。快速追上了他，並且有一個明顯的別車動作。
宋文彬還沒反應過來，車窗就被開啟，一盒酸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開啟的車窗中砸了出去。宋文彬看著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霍雨，大聲說道：“你好好的啊！別又發神經啊！！”
“我怎麼不好好的！拜託你看清楚，那人在我們後面！”霍雨大聲說道。
宋文彬一驚，問道：“真的是他嗎！”
“是的。”回答他的是蘇緹娜，她冷澹說道：“三臺卡瑪茲，一臺烏拉爾，一臺烏尼莫克，一臺瓦茲輕卡。這是最後的那臺瓦茲輕卡，車牌號也對的上。”
宋文彬一愣，他還以為這傢伙已經到雅庫茨克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在自己後面，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蘇緹娜開的車速快，他們又是三個人輪流換崗，不需要休息，而那個卡車司機卻需要休息。
只是，現在離雅庫茨克已經很近了，如果這會兒在被超，換班的優勢就不存在了。
看著那個極快消失在前方雪霧中的車屁股，宋文彬趕緊踩下油門，希望快點追上他的身影。
然而拉利莎卻立刻拉住他升檔的手，說道：“你現在不能加速，在西伯利亞，暴風雪是非常危險的，你必須保持敬畏之心，以最平穩的方式前進，否則等待你的一定是災難！”
蘇緹娜幫拉利莎翻譯了一下，宋文彬聽完卻有些焦急，他說道：“我們就快要到雅庫茨克了，現在好不容易就要追上他，如果...如果比他更慢的話...”
他後面的話不知為何卻有些說不出口。
拉利莎抓著他的胳膊，冷冰冰問道，“宋，你來西伯利亞是做什麼的呢？是為了幫助別人，還是只是為了金錢財貨呢，就像你那天對那些司機說得那樣，如果為了錢，呆在中國難道不好嗎，那裡有足夠多的錢給你賺。”
宋文彬嘴唇蠕動了片刻，他很想說去他媽的幫助別人，他的目標自始自終都是那六十萬。可是他畢竟是一個人類，這樣的話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口。
最終，他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無可奈何降檔把車速降到了三十。
“你說的對，拉利莎。我們是來送貨的，不是來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