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魯達出了客棧後門,悶頭徑直往狀元橋下走去,無邊怒火在他心頭醞釀,只等著噴湧而出,燒了這汙濁的世道。

鄭屠自從搭上了小種經略相公這個大腿以後就混的是風生水起,不僅經略府要從他這裡進肉,連其他大戶人家也多會選擇他的鋪子,這和他早年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鎮關西鄭屠原本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學徒,但是經過他不懈的努力,磨練技藝,終於有了出頭之日。

現在他不僅娶妻生子,還納了幾房小妾,再加上有經略府的關係,地面上沒人敢惹,日子過的好不快活,可惜他前些天剛剛騙進門的金氏被他大老婆給趕出去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自己沒花錢,還能趁機再敲詐一筆。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今天總覺得胸悶,過了午後便躺在搖椅上,把扇子蓋在臉上,午睡去了。

鄭屠在狀元橋下有兩家門面,十來個學徒招呼著生意倒也不需要太過操心,只見三兩個徒弟搬起一扇豬肉就要切了拿去賣。

此時卻來了一個身高八尺的虯髯大漢。

鄭家肉鋪要往經略府送肉,經略府中的提轄他們哪能不識,幾個夥計笑臉相迎說道:“提轄今天怎麼親自光臨小鋪,真是蓬蓽生輝啊。”

魯達卻沒理他們,只喊道:“鄭屠!”

鄭屠正在睡覺,猛地聽見一聲大喊,急忙起身檢視,原來是魯達。

他起身道前櫃說道:“小人有些乏了,就小睡片刻,迎接不及時還望提轄恕罪。”

之後連忙吩咐夥計們給魯達看座。

魯達坐下便說出了那段經典臺詞:“奉小種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

鄭屠吩咐夥計們去做,魯達卻攔住他:“欸,他們手笨,我要你親自切。”

鄭屠笑呵呵的點點頭說道:“提轄說的是,我親自切。”

這鄭屠整整切了半個時辰,魯達又要十斤肥肉,也切做臊子,不得見半點精肉,鄭屠亦是照辦。

當魯達要到寸金軟骨的時候鄭屠終於忍不住了,他把用荷葉包好的二十斤肉重重的放在案子上:“你今天莫不是故意來戲耍我,你要不要吧。”

魯達一笑:“你要是再切十斤寸金軟骨我肯定要。”

“寸金軟骨我切不了。”鄭屠指著案子上的兩包臊子:“這些肉你到你買不買。”

魯達怒極反笑,伸手抓住其中一包飛起甩到鄭屠臉上,只見那荷葉包轟然碎裂,鄭屠沾染了滿身的腥臊。

“要你個皮,灑家今天就是故意來戲耍你。”

鄭屠猛地遭受羞辱,也忘了對方是什麼人。抄起方才切肉的屠刀,抬手便向著魯達頭頂砍去。

魯達是什麼人,梁山十大步兵頭領之首,能在西夏大軍裡殺進殺出的猛將,鄭屠一個區區屠夫,在魯達眼裡也就比普通人強點。

魯達虎目圓睜伸手握住鄭屠的那雙手,之後便是一記窩心腳踹在鄭屠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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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鄭屠體型憨胖,足有兩百多斤重,卻被魯達一腳踹飛出去三五丈遠,龐大的身軀撞斷了涼亭的的立柱,整個草亭子轟然倒塌。

魯達跨過廢墟,進到鄭屠身前,左手抓住他的領口,右手指著他喝罵道:“你深受小種經略相公之恩,不思回報,反而藉此魚肉鄉里,欺壓百姓。灑家當年在老種經略相公麾下做到五路廉訪使都不曾稱作鎮關西,你一個殺豬賣肉的屠戶,狗一樣的東西,竟敢妄稱鎮關西。”

鄭屠挨了一腳,腦子也清醒了過來,連忙求饒道:“提下饒命啊,我豈敢自稱鎮關西,那都是坊間鄰里瞎傳的,我是叫鄭關西。”

魯達不聽他討饒,又一拳打在他眉稜骨上,直達的鮮血飛濺,眼珠蹦出:“我問你,你是如何搶佔了金翠蓮的。”

鄭屠倒是潑皮,一聽是金翠蓮的事還敢還嘴:“原來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提轄若是喜歡,送於你便是,竟為何要打我,我非到經略相公面前討個說法不可。”

魯達一聽這話,抬手作勢便要再打。鄭屠沒想到魯達真麼莽,聽到經略相公的名號還敢動手,當下便求饒道:“提轄饒命,我說著玩的。”

魯達一生最愛的是習武喝酒,結交義氣好漢,最恨欺壓良善,沒有骨頭的孬種。

鄭屠這樣正好犯了魯達的忌諱。

魯達卻喝道:“呸,你這破皮破落戶。你要是硬氣到底我便放你一馬,現在要討饒,哼,灑家偏不饒你。”

魯達使出了十二分力氣,一拳下去好似開了個水陸道場,撥兒,磬兒一起響,那鄭屠當場便咽了氣。

魯達看鄭屠倒下,俯下身去探他的鼻息,隨後便站起來一邊往人群外走一邊大喊道:“這廝詐死,這廝詐死。明日我再來與他算賬。”

隨著魯達離開,街坊鄰里們一股腦的圍了上去,想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此時,陸陽帶著四個軍人打扮的人擠進了人群將鄭屠與其他人隔開。他們還喊著:“都讓開,讓開。”

原來陸陽見了小種經略,只言是种師道的信使,送信途中路過渭州城,結交了經略府提轄魯達。接著俱陳金老漢父女冤屈,魯達已經去找鄭屠算賬,只怕會鬧出事端,請小種經略派人前去阻攔。

小種經略心中有些懷疑,既然老種要他送信,為何不帶一封給自己,而且陸陽呈給自己的那封信是給李壽的,小種知道李壽住在東京,若是去東京不可能經過此處,但是信又不假。那就可能性就有三個。第一:老種要送的信不止一封,最少有一個收信人在西邊,信使才會路過渭州,而沒有給自己書信,可能此人送的都是公事方面的書信。

其二:此人不只是信使,他身上還有別的任務。

另一種可能就是,此人並非是老種信使,他是個強人,在路上截殺了信使,卻不去送信,所以才來到了這裡,不過這種可能性很低,小種更傾向前兩種。

陸陽似是看出了小種疑惑,當下便簡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下自己和經略府的關係,以及路過渭州的原因。

小種聽了之後便信了八分,他命令偏殿裡的四個值班武士跟陸陽去帶魯達回來。

幾人出了經略府,徑直來到了狀元橋。他們到時,那鄭屠還在切肥肉呢。

幾個軍士這就要去將魯達拉回去,可是陸陽卻攔住了他們:“幾位且慢,先聽我一言。那鄭屠平日裡橫行霸道,欺壓鄉里,納個小妾不給錢還想倒賺三千貫,簡直是目無王法。”

幾人點點頭深以為然。

“咱們便在此看著,等魯提轄打那賊廝三拳出口惡氣,咱們再出去阻攔。此刻提轄正在氣頭上,若不出了,咱們幾個一起上都攔不住他,再說了那鄭屠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挨個三拳也不會出什麼事,算是讓他長個記性。”

為首的軍士回應道:“還是兄弟心思縝密,就按你說的辦。”

······

陸陽假裝檢視鄭屠的情況,先是測了鼻息然後又號了脈,他大聲的對其他人說道:“鄭屠還活著,你們兩個幫我把他送去醫館。”

兩個軍士把已經死亡的鄭屠駕著出了人群,陸陽又讓另外兩個留下來把人群驅散,要是不管,這些百姓聚在一起可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定集思廣益說不定能推斷出來鄭屠的真實狀況。

為首的那個架著鄭屠問道:“這鄭屠明明已經死了,為何要我等將他抬出來。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

陸陽解釋道:“相公交代咱們來叫魯達回去,咱們不僅人沒抓到還讓鄭屠被打死了,就算相公不打算追究,也免不了失職之罪,這樣我有一個辦法,咱們就把錯都推到鄭屠身上。”

陸陽交代兩個軍士去城北的醫館,那裡雖然離這最遠,但是大夫的醫術卻是最高明的,若是以後有人問起,便說是鄭屠嫌城南醫館的醫術不好,非要去北城來搪塞。

到了之後就說那鄭屠在路上只是迴光返照,快到醫館的時候才死。如此可保萬無一失。

交代完兩個軍士,陸陽直奔經略府。

小種經略見陸陽去而復返,又沒有帶回魯達,於是問道:“怎麼回事?”

陸陽依計說:“回稟大人,得相公均旨,不敢怠慢。急忙趕至狀元橋下,只見得那鄭屠抄起屠刀便要與魯提轄動手,可是提轄武藝高超,三拳便將鄭屠打倒在地,我讓他們將鄭屠送醫,自己前來向大人回稟情況。”

種師中聽聞,立刻問道:“魯達現在何處,那鄭屠傷勢如何。”

陸陽故意在路上拖延了一陣,估摸著魯達已經出城了才到經略府來,但他肯定不能出賣魯達。

只回覆道:“我等被人群隔斷,不知魯提轄去向。那鄭屠傷勢不輕,不知道能否救得回來。”

小種聽得心驚肉跳,魯達原本是他哥哥的手下,在他剛剛升任經略之時被派過來幫他,他對魯達十分欣賞,再加上老種這層關係,從情感上他是不想讓魯達受到懲罰的,但是這件事又不歸他管。

小種回到後堂,換上了自己的官服。

吩咐下去:“請知府前來議事。”

他又對陸陽說到:“好了你也下去吧。”

陸陽躬身行禮唱了個喏,緩緩的退出了經略府大堂。

小種經略目光一直匯聚在陸陽身上,直盯得陸陽冷汗直流,出來一看,脊樑都溼了一片。

演戲是真的累,尤其是在聰明人面前,他不知道小種經略看出了多少,不過既然沒有挑明,那就說明他也想順著坡下驢。

陸陽離開了經略府,向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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