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甄五臣不顧一切的衝鋒,好為張令徽與步卒爭取更多的時間,可是,這點時間根本不足以讓這支放下所有警惕,幾乎懶散到極致的常勝軍重新列好陣勢。

何況,他們面對的還是大周朝廷最精銳的一支騎兵。

儘管各軍將領再是呼喊,號角再是如何響亮,步卒天生對騎兵的畏懼感,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都讓這支常勝軍沒有了一點拼死抵抗的信心。特別是暫時遠離戰場的後軍士卒,在林衝領著兵馬衝過甄五臣後,全都丟盔棄甲的往西奔逃。

他們是投降了大宋又投降了金人的常勝軍,可也是在戰場上廝混多年的老油條,知道只有往西跑進山谷,這夥大周騎兵絕對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擅動者,殺無赦……”

張令徽一見手下皆是一片慌張模樣,厲聲高喊。可是他的呼喊現在根本沒有多少人聽見,因為,林沖的所部騎兵僅有幾十騎被凌亂的箭矢射倒,其餘的已經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的衝開了前軍剛剛列好的陣勢,剎那間,無盡的哀嚎聲響徹整個深州城外。

張令徽見狀,連忙大聲指揮身後的弓弩手:

“放箭,放箭……你們若想活,忘記前面的自己人!”

正在這時,大地似乎加劇的抖動,震天的喊殺聲又從南、北兩面傳來。所有人茫然的抬起頭,只見不遠處塵土飛揚,黃沙漫天。

來了,都殺來了!

從南門而出的獨眼虎馬勁,從北門而出的九紋龍史進,正在此時已經繞過城牆,在曠野上不受阻攔的瘋狂殺至……

大地的顫抖在無限加劇,馬蹄聲、喊殺聲更是把所有人的耳膜震裂,把心肝震碎。

剛剛被張令徽好不容易喊起來的一絲勇氣,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潰敗的前軍不停往中軍擠壓,逃難一樣的後軍早丟下無數兵器甲冑四散奔逃,而原本還在顫抖著身子苦苦支撐的中軍再也沒人顧及將領的呼喊或者軍法司的長刀,所有人丟下長槍盾牌、箭矢弓弩亡命而走。

“將軍,大勢已去,咱們快走吧。”

副將的話,讓老將張令徽心肝一顫。

走,還能走到哪裡去?看著遠處依然還被淹沒在騎兵陣中,想要廝殺出一條生路的甄五臣,張令徽眼神通紅的喝道:“你們以為咱們逃回樂壽,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說完一提手中方天畫戟,猛的一夾馬腹,直衝對面的林沖而去。

“山東賊子,讓老夫看看你是否浪得虛名!”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此時的張令徽沒有了任何志向,他唯一想做,或者能做的就是殺了林沖,用這微末之功換取朝廷的能讓家小活得安穩一些。

因為深州兵敗,不僅一切謀劃付之東流,更有可能讓河間府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而這個局面,自己負擔不起,甚至完顏杲也負擔不起!

張令徽一騎當先,身旁僅有的幾百親軍見狀大驚之餘,卻也沒有多少猶豫。

“殺了林沖!”

幾百人嘶吼著挺槍躍馬,衝開自己潰逃的士卒,赴死一般的跟在張令徽身後。

“殺我,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幾百人的吼聲幾乎被巨大的廝殺聲淹沒,可卻很清晰的傳進了殺到近前的林沖耳中。

身下寶馬如聽懂主人的心聲一般,飛騰一般的衝向張令徽,而那杆跟隨多年的精鐵長槍,在那方天畫戟還未落下之前,帶著破空之聲直接穿透了張令徽心窩,並把那高大的身軀高高舉起,然後才重重的丟在地上。

“將軍……”

不遠處的親軍被這一幕震的又驚又痛。他們根本沒想到成名多年的常勝軍四將之一的張令徽僅僅一個回合,便被林沖刺落馬下。

可是沒等他們再有任何情緒,殺氣升騰的林沖,已經如獵豹一般的衝進了自己這幾百人中。長槍所過之處,陣陣槍頭捅破鎧甲、刺透血肉的聲響連綿不絕。

“殺啊!”

林沖殺的痛快,緊隨其後的大周鐵騎也已經接踵而至。他們的浩蕩槍林直刺前方,把那已經被林沖殺的心顫的幾百騎兵盡數刺落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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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深州城外,已經呈現一邊倒的屠殺。

主將豹子頭林沖居中而下,獨眼虎馬勁、九紋龍史進一南一北以迅雷之勢衝進了曠野,殺進了敵軍殘陣。

夕陽依舊如血般豔麗,可是這片大地上,卻早已經悽慘的無以加復。遍地的殘肢斷臂,遍地是被馬蹄踩得稀碎的肉體,而那鮮血更是在不停的匯聚在一起,甚至成了一處處淹沒馬蹄的血窪……

……

“你們速與將軍匯合,我去追那甄五臣!”

眼見大勢已定,可是那甄五臣卻依舊憑藉著自身武勇殺出了一條活路。史進沒等比他還要好鬥的獨眼虎反應過來,搶先領著一支親軍迂迴轉頭,直追往北逃竄的甄五臣。

深州北邊一條大道是通往束鹿縣,此時雖然沒有大軍駐紮,可城裡一兩千守城之兵總還是有的,所以甄五臣自然不敢去。

他領著幾十個逃出生天的親軍先在原野上一頓亂竄,最後避開大道,直往靜安縣東北方向走。

“看你們能逃哪裡去。”

大家幾乎是同時脫離戰場,可甄五臣畢竟先跑了一步,而雙方用的都是北地寶馬,哪怕史大郎再是心急,這一時半會也追不上。

可是他也不急,畢竟只要不跟丟了,現在北邊的滹沱河絕對不是你想過就能過的。

離開大道跑的自然也就慢,原本快馬加鞭只有半天路程的,現在甄五臣跑了幾個時辰卻還沒逃到滹沱河河畔。

此時天色早暗,只不過明月當空,不至於讓甄五臣看不清道路。

“將軍,咱們沒打火把,山東賊寇哪怕追上來,一時半會應該也尋不到咱們。”心腹建議道:“只不過現在道路不明,不如先去前頭綁個當地百姓問個清楚再計較不遲。”

甄五臣是個急性子的猛將,被史進追了一路早就有氣,聞言不禁道:“他娘的,咱們在前頭尋地方砍了那領軍將領不是更乾脆?”

“將軍切莫衝動啊。”心腹聞言大驚道:“賊寇起碼三百餘騎,人馬乃咱們十倍不止,絕對不可硬拼……”

沒等他說完,另一個常勝軍校尉開口道:“將軍,他們晚上都是依據馬蹄印來追蹤,不如我們去引開他們,您好尋機渡河去安平。”

“豈有此理,本將豈是那苟且偷生之人?”

“將軍,您乃我軍之膽,常勝軍絕對不能沒有您啊。”那心腹校尉道:“如今張大將軍音訊全無,樂壽兵馬只怕也損失慘重,您真的不能再出意外了……”

“休得囉嗦,別人幾百號人,哪怕分開又有何難?”甄五臣打斷道:“何況這地界的人對咱們一直頗有怨言,百姓也不會替咱們遮攔。”

看了看遠處打著火把趕路的追兵後,伸手往東邊一指道:

“先去那村裡尋點吃的,他娘的,怎麼也不能當個餓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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