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李涯的人都清楚,這是個奇奸似鬼的戰略特工,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只是他為什麼會潛伏在一所小學去當一名老師?一個小學老師能打探出什麼情報來?其實這正是李涯的高明之處,延安二保小也遠沒有旁人以為的那麼簡單。

一九三七年抗日戰爭開始,我軍抗戰將領奔赴抗戰第一線,為了他們留在後方的子女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上級特意設立了子弟小學。一九三八年,又將延安子弟小學與延安完小合併,屬名延安魯迅小學,當年九月魯小與邊區中學合併。

一九三九年二月搬遷至安塞白家坪單獨建校,改名“陝甘寧轄區戰時兒童保育院小學部”,簡稱“延安保小”。一九四五年又成立了保育院第二小學,這就是二保小的由來。

因為延安二保小的位置與當時重要的黨正機關非常近,所以經常有領導人前往二保小看望孩子們。再就是二保小很多學生的父親都是指揮作戰的優秀將領。所以說李涯非常的雞賊,他選擇的切入點實在是太巧妙了。

在二保小當老師,首先是能夠有機會接觸到各色機關領導,對附近警衛部隊的調動,部分專屬警衛的動向的分析,能夠推斷出領導人的動向。其次,從孩子們平時的聊天、閒談中一樣能夠得到重要的情報。

孩子們的父親例如回到延安調動、學習、探親等,孩子請假、或者是家長探視孩子,甚至是孩子上學的時候兜裡多了一塊蘇州的桂花糕,都能夠推斷出各部隊作戰主管的調動、調配等等。甚至,從探親的頻率、時間長短、受訓規格,都能夠推斷出我軍的重大動向。

很多人覺得,重大的軍事情報才叫情報,其實是對情報的定義有所偏差。所謂情報,囊括了對方的一切軍事、民事活動。對當地的農業、兵工、財稅、訓練、行政、公開的公告等,這些情報的意義比軍事情報更重要。

其次,情報不是聽到、看到的才叫情報,聽到的看到的只是“原料”,情報是對這些“原料”綜合分析之後的結果。一名出色的戰略特工要對零碎、表面的、公開的訊息進行提煉,運用邏輯、統計等方法,分析出背後的重大意義,形成有價值的判斷,提供給己方。

還在上學的小孩子,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存在,他們哪裡懂得成人世界的爾虞我詐?所以在面對李涯這種經驗豐富的戰略特工時,李涯只是利用簡單的話術,就能輕而易舉的從他們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原料”,在經過自己的整合後,就能第一時間利用特殊渠道發往重慶。

所以葉晨完全能夠理解“峽公”的情緒變化,讓自己經歷這種事情,恐怕表情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峽公”到底還是久經考驗的老地情,職業習慣的使然,讓他第一時間考慮的,是如何合理的利用資訊差,為我軍在戰場上找到一絲便宜。

葉晨輕呷了一口面前的茶水,然後對著“峽公”說道:

“戴春風那條老狗,對於這個“佛龕”期待甚重,對其的評價是“價值連城”,因此給他的指示是“只蟄伏,不啟用,待戰時,見奇效!”,既然如此,我覺得不如我們將他當成金魚給養起來。

雖然眼下是國紅合作的時期,但是已經不難看出常凱申和戴春風之流的狼子野心。到時候我們可以利用“佛龕”這條金魚,故意釋放一些錯誤的情報,以取得軍事上的優勢。即便是他沒什麼利用價值的時候,我們也能拿他與國軍進行人質交換,峽公你覺得呢?”

對於葉晨的建議,“峽公”深以為然,我黨隱蔽戰線許多同志的資訊,沒準兒就是這個“佛龕”給洩露出去的,既然如此,自然是不能便宜了他,不榨幹他身上的價值,就把他給冒然逮捕,這無疑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沉吟了片刻後,“峽公”對著葉晨說道:

“敬中,我贊同你的意見,就按照你說的來。呆會兒我會給你更換一本新的暗碼,到時候咱們有什麼情況,可以用暗碼進行溝通!”

雖然同為地情,可是葉晨和餘則成,亦或者是李涯不一樣,他身為一站之長,位高權重,有自由使用電臺的許可權。至於餘則成和李涯,卻只能透過將情報,彙報給接應自己的上線,才能把情報傳遞出去,他們是萬萬不敢私藏電臺的,那無疑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葉晨點頭答應,然後對著“峽公”繼續說道:

“還有件事情,我要跟你通個氣,軍統天津站現在控制著一個抗戰時期發國難財的漢奸,名叫穆連成,這個傢伙是富甲一方的存在。我在軍統給自己打造的人設就是貪財,所以我會利用這個機會,狠狠地敲詐穆連成一筆鉅額財富。咱們前線現在物資緊缺,這筆錢正好能解咱們的燃眉之急。”

誰知“峽公”這時卻搖了搖頭,對著葉晨說道:

“敬中,這件事情你欠考慮了,你平日裡生活奢靡,這都是需要錢來維持的。而且你平日裡打交道的,都是有八百個心眼子的特務,一旦有人別有用心的發現你生活方面的異常,那將會讓你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丟了西瓜撿芝麻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幹,以前那麼苦的日子,咱們都堅持下來了,眼瞅著要奔向勝利的曙光了,卻堅持不下去,那不成了貽笑大方的笑話了嗎?此事休提!”

葉晨知道“峽公”這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只是澹澹一笑,也沒有繼續跟他爭辯這些瑣事,該交代的事情匆匆辦完,葉晨就立刻離開了燕春樓飯莊。

畢竟葉晨現在是地位顯赫,盯著他的眼睛不止一雙,長時間的無故消失,是會引起別人懷疑的,哪怕是提前做好了應對的措施,也不能過多的耽擱時間。

回到了天津站,葉晨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讓秘書洪智有給自己泡了杯茶,就將他趕了出去。葉晨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手書行文,向戴局長索要餘則成。

沒過幾日的工夫,葉晨的手書報告,便擺在了戴春風的桉前,戴笠開啟了這封手書,頓時眼前一亮。他之所以會這麼喜出望外,倒不是因為葉晨摸透他的心思,幫他解決了手上的這顆爛山芋,而是葉晨的字寫的實在是太出彩了。

葉晨可是身負徽宗道韻的精髓,一手瘦金體寫的自然是出類拔萃。而戴春風雖然是小混混出身,可是對於字畫卻有著獨特的偏好,再加上他自己的字寫的也還算是不錯,所以在看到葉晨的手書後,自然是見獵心喜。

葉晨的這封請調報告,不屬於情報的範疇,所以是不用歸檔的,戴春風把這封信收起來後,一個電話把毛齊五給叫了過來,讓他通知餘則成來一趟。餘則成接到訊息,不敢怠慢,第一時間整裝收拾利索,出現在了戴局長的辦公室。

戴春風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少校,心裡是一陣膩歪,也懶得跟他過多的寒暄,幾句話的工夫,就把葉晨要他的訊息告知,臨走的時候,還特意用言語敲打了他幾句,意思是你別讓我抓到把柄,要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什麼當過的功臣,直接弄死你!

餘則成回去後,收拾好自己的行裝,第一時間坐上火車,踏上了自己新的旅程。他跟軍統那邊報備,長時間沒回老家了,申請在上任前回河北老家探親,最終被批准了。

探親只不過是個藉口,這次行動是延安那邊做出的安排,他最終的目的地是冀中根據地,他要在那裡接受一段時間的思想培訓,為的是堅定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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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冀中根據地離開,餘則成直奔天津,來到天津站後,跟葉晨的秘書洪智有打了招呼,洪智有跟葉晨進行了通報,餘則成這才進入了葉晨的辦公室。

軍統是一個最講究論資排輩的部門,葉晨魂穿的吳敬中,作為甲級站的站長,屬少將軍銜,而餘則成只不過是個小少校,雙方差距大著呢,所以即便是登門拜訪,也要提前通報。

餘則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然後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房門,聽見裡面傳來“進來”的召喚,這才推門進了屋啊,進屋之後,對著頭不抬眼不睜的把玩自己手中花瓶的葉晨,一個利落的軍禮,然後自報家門:

“報告站長,機要室少校主任餘則成前來報到!”

葉晨放下了手中的花瓶,笑臉相迎,把餘則成帶到了沙發前坐下,然後開口說道:

“哎呀你可到了,這時間就像一頭野驢啊,跑起來就不停!”

葉晨當初在電視裡看到這一段的時候,還覺得這不過就是個段子手的段子,後來站在吳敬中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才品味出其言語的精妙之處。

時間像一頭驢,是白駒過隙的通俗解釋,一句玩笑話一般的調侃,更能一下就拉近師生之間的關係,暗示餘則成,你來到天津站就是我叫來的,所以你就是我的人。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捶,餘則成作為一個出色的外勤,在軍統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在人情世故這方面,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二人簡單的寒暄過後,餘則成非常懂事的開啟自己隨身帶來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用絲帕包裹著的物事,遞給了葉晨,然後說道:

“知道老師稀罕這種東西,這是我回家探親的時候,從老家蒐集到的,夜明珠,據說是宋代的。”

二人從青浦班結訓之後,一直都忙於各自的工作,這次餘則成之所以能夠前來天津站就職,他心裡很清楚,這都是因為葉晨的關照,所以不管怎麼說,都該準備一點心意。

人情往來,最講究的就是一個投其所好,葉晨貪財的名聲,在軍統內部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餘則成咬咬牙大出血,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從黑市古董商人那裡求購了這次的稀罕物事,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將來的工作鋪路。

葉晨接過了餘則成遞過來的夜明珠,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然後有些玩味的說道:

“你老家?鄉裡面怎麼會有這種稀罕營生呢?”

葉晨在滲透世界的時候,在軍統外勤的崗位上多年,自然是最清楚外勤的不容易,要不然當初陳明一夥人也不至於混的跟叫花子似的了。

餘則成其實跟陳明,於秀凝兩口子同屬於一種人,都是沒有背景的那種,所以初來乍到,他務必要找一條大粗腿抱著,葉晨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倒不是因為葉晨是自己的領導,而是因為葉晨的關系網盤根錯節,不僅跟常海豐,鄭耀全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同學,更重要的是他是戴春風的鐵桿嫡系。

餘則成眯縫著小眼睛,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賠笑著說道:

“小鬼子盜墓,被老鄉殺了繳獲的。”

葉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玩著手裡的夜明珠,然後繼續問道:

“戴局長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說您親自點的將,要我過來的!”餘則成笑著回道。

葉晨將夜明珠放下,然後對著餘則成說道:

“勝利了,高興嗎?高興。可是天津站是個重建的站,前柵欄宿貓,後籬笆走狗,建起來很費周折啊,所以我就想起了你。”

葉晨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在敲打餘則成,這裡的勢力盤根錯節,因為天津站是新建的甲級站,所以各方都往這裡安插了自己的人,而你是我點名要來的,不要跟其他人攪和在一起,要旗幟鮮明的站在我這一邊,要記得自己端的誰的碗,吃的誰的飯。

餘則成本身就是個人精,自然是聽出了葉晨的言外之意,跟個乖寶寶似的說道:

“看您說的,老師,您有什麼需要,吩咐一聲就是了!”

葉晨點了點頭,然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對著餘則成說道:

“待會兒馬上有個會,行動隊,情報處的頭頭兒,還有你這機要室的頭頭兒,大家見個面認識認識,以後工作就靠你們了。順便說一句,他們兩位都很……老練,以後你們要精誠合作!”

葉晨的話是在告訴餘則成,他們跟咱們不是一夥的,只有你才是我的人,合作固然是要合作的,可是提防甚至是必要的監視也是要有的,凡事多留個心眼兒。

正所謂聽話聽音,聽鑼聽聲,餘則成本身就在軍統歷練多年,他瞬間就明白了葉晨的意思,趕忙回道:

“你放心站長,我知道怎麼做!”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葉晨和餘則成談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隨即就見頭髮微卷,戴著一副眼鏡,笑得跟頭狐狸似的情報處處長陸橋山從門外走進來,緊接著是行動隊的隊長馬奎,天津站的幾個頭頭腦腦,第一次聚在了一起。

馬奎是毛齊五派過來的狗腿子,他對於毛主任的作用,就相當於床底下的夜壺,用的時候拽出來,不用的時候就一腳踢到床底下去。要不然也不會在後來被吳敬中反制的時候,向毛主任求救,結果卻被當成一顆棄子拋棄。

葉晨深知這是個不穩定的因素,這傢伙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頗有野心,所以除掉這個傢伙,就得提上日程。只不過這種事情不用自己動手,因為現在更想除掉馬奎的,是餘則成。

餘則成見到馬奎的那一瞬間,就認出了這是當初在南京的時候,一槍解決自己的同志加戰友的槍手。當時自己和呂宗方接頭,就是被這個傢伙橫差一槓,直接暗殺了老呂!餘則成的眼睛瞬間眯成了一條縫,藉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不得不說,眼睛小就是有這點好處。

在經過葉晨的介紹後,餘則成笑著對馬奎說道:

“你好,馬隊長,之前站長已經介紹您半天了,說您是經驗非常豐富,希望以後工作上能夠多多配合!”

馬奎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作為一個戰術特工,他總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好面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了。不過基本的寒暄他還是會的,只見他對餘則成說道:

“過獎了,咱們以後就是同仁了,互相關照!”

幾位天津站的頭頭在葉晨的辦公室裡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葉晨部署了下一步工作的重點,結果餘則成卻發現陸橋山和馬奎之間莫名的有些火藥味。

正事談完了之後,葉晨笑著對在座的幾位說道:

“諸位,咱們說一點高興的事兒吧,勝利了,各位也應該過一過人的生活了,我已經把我太太帶頭接過來了,各位也該盡一下自己丈夫的責任。

你們的檔桉我都看過了,馬太太在上海,陸太太在漢口,餘太太在河北,都接過來,也讓人家享受一下抗戰勝利的幸福生活嘛,差旅,住房,站裡面解決,還有一筆安家費提供給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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