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賈尼憋悶不已,邁腳朝外走,正好看見什克帶著妻子和兒子進工坊。五大三粗的瓦古麗剛跨過院門便趕緊跟他行禮,一臉的惶恐。

“起來吧,回屋去呆著,晚上別出來。”拉賈尼說道。

“是的少爺。”瓦古麗答完人沒敢動,她從未到過這裡,並不認識路,她的丈夫邦克只顧著打量那高個子的“陌生男人”。

“邦克!”

“在。”拉賈尼一吼,邦克識趣地低頭牽著老婆走了。

夏楓讓唐軒之上樓去換衣服,換她親手做的夜行衣——黑袍子。

看見時間還早,便想抽空向拉賈尼打聽一下目前的形勢。喊道:“少爺,你見鎮長大人時,有聽到關於亞格拉斯的資訊嗎?”

“人走了?”拉賈尼沒見到唐軒之,進屋盤腿坐下。想了想便回道:“夏楓,你知道後母是什麼意思吧?現在我父親就如前母的孩子。”

“噗!”夏楓心裡一樂,笑問他這話怎麼說。

拉賈尼說神廟換了廟主,亞格拉斯沒有敢換鎮長,但是卻給每個長官都派了一個副手來。他父親只前期撈到一點好處,副手一來就處處受掣。

夏楓心道,跟著亞格拉斯一起打江山的嫡系怎麼著也得分點好處吧。

怪說他不敢發動進攻,打仗其實打的就是消耗,打的就是錢,他亞格拉斯肯定是沒錢花了。若不然,怎麼都派人搜刮到鎮上來了。嗯,看情形,至少還要等半個月才會北上。

“少爺,平民們的生活呢?”

拉賈尼知道她想瞭解的是什麼,遂簡單提了提。

夏楓聽完,看著落入地平線的太陽,發覺哈茲爾鎮最近空氣好了很多,劊子手們終於把寡婦燒完了,生活總算步入正軌,低種姓的人命真不值錢啊。

有恆產的首陀羅早已是大變樣,他們原本擁有的土地大大縮水,剩餘不多的良田再次被地主階級吞沒。父死母殉的稚兒,要麼歸神廟養育,要麼歸村長收養,待成年後發放原本屬於他的土地,至於發放多少,估計全憑良心......

跟著亞格拉斯的勝利首陀羅們,那就歡天喜地了。

亞格拉斯算不上暴虐荒淫的昏君,他也會照顧跟他賣命的底層士兵。把貝拿勒斯如夏楓的原主父親迪茲.庫納,這種無恆產的首陀羅士兵及家眷們,全部遣到阿拉哈巴德來分配土地,跟當地的小財主們搶食。如果財主表現好,他亞格拉斯便把“無主”的土地多分一點給財主;表現不好,不好意思,我不搶你就不錯了。農業邦就算差盧比,至少糧食是暫時不缺的,先餵飽士兵們的肚子再說。他按部就班地分配著勝利果實,嘴裡只差喊上一句口號:跟著我亞格拉斯有肉吃!

阿克巴仍在與拉賈普特人膠著,無暇顧忌後方的阿拉哈巴德。等他勝利歸來時,不知道又需要多久才能拿下亞格拉斯這個逆臣。

夏楓撓撓頭,管他的,如果坎普爾也不安全,就順著這條恆河繼續北上。她在心裡暗怪電影太誇張簡略,好像阿克巴轉眼就掃平障礙統一了印度,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唐軒之身穿的黑袍很像雨衣,把身體從頭到腳都罩了起來,他扶著一襲白衣的阿妮婭走下樓來。

拉賈尼猛地後退一步,乍呼道:“原來你沒走啊?你們這樣子太可怕了!”

唐軒之扯扯嘴角:怕就好。

阿妮婭此時真的很像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額上的文字顯得無比猙獰。

兩人身段差不多,阿妮婭至少有一米七,只比唐軒之矮半頭。站在一起真像中國神話故事裡的黑白無常,連夏楓都覺得毛孔全張。

夏楓再次看了看天色,此刻似暗非暗時機正好。說道:“可以出發了!阿妮婭,你可以嗎?”

“走了!”唐軒之根本沒給阿妮婭回話的時間,擰起她幾步就衝了出去,兩腳一踏輕鬆躍至牆上,眼睛稍一分神,就不見了人影。

拉賈尼張大嘴巴:“他怎麼會飛?”明明有路可走的,偏偏要翻牆。他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夏楓:“這人是不是常常翻進來?”

“這是大明功夫!”

夏楓低頭答非所問,讓拉賈尼有氣沒處使。心說我這裡成什麼了?一個外國男人想來就來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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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來分鐘後,在哈茲爾鎮最繁華的街道上,突然閃出一道白色的身影。天未黑盡,阿妮婭的禍字在白袍反光作用下,愈加醒目。而她身後,有一隻手牢牢地撐著她的脊背,黑衣人唐軒之跟隱形了似的。

“媽呀!我眼花啦?”一個男人揉著眼睛,“怎麼有個白衣女人?”這裡少見穿白色的婦女,更何況阿妮婭走起路來似飄,一點聲音也沒有。

待走近兩步,那男人驚惶失措地大呼:“天啦,天啦!我看見什麼了!”抱住頭慌不擇路,原地轉了半圈,終於找到來時的方向趕緊往回跑。哪裡有時間去觀察阿妮婭身後的唐軒之。

唐軒之立刻把阿妮婭往旁邊一放,“飛”過去一拳將他打暈。然後掏出懷裡的陶罐,捏開他的嘴巴,極為認真地喂下提煉的洋金花液,一滴也不願浪費。就一小口,也包管這人明天還是神質不清的躺在街上。

等唐軒之又回到阿妮婭身邊時,她掙扎著配合他站起來,用手指輕點城門的方向,眼裡露出笑意。

唐軒之心道:你們這的女人個個都不簡單。

一把將之扛在肩上,朝西城門飛奔......

......

“喲,居然有個女人大晚上的敢出來,瞧那身姿。”

“我看你是守了大半月沒回家想女人想瘋了,哪裡有啊?別是你這傢伙生出的幻像吧,哈哈哈....”

“噫?怎麼又不見了。”

當然不見了,“黑白無常”此刻已經對調了方向,現在是唐軒之的背影朝著城門處的民衛。這髒兮兮黑漆漆的大街上,誰能注意到他這個黑衣人。

唐軒之對阿妮婭說道:“走近點再顯身,我要倒著走,你跟緊了。”

阿妮婭深吸一口氣默默點頭。

“啊....大人!”民衛指著七八米遠的地方,驚得大呼:“大人你看,真是個女人,我剛沒看錯。”

旁邊瞬時圍過來四個男人,七嘴八舌:

“好像是,可是她為什麼不動?”

“會不會是個男人呀。”

“男人有這麼瘦的嗎?”

幾個男人同時揉著眼睛:“真的是女人嗎?這時間怎麼會有。”

他們只敢站在城門下議論,卻沒人敢舉著火把湊近。

唐軒子緩緩把左手移到阿妮婭的胸骨處,輕輕一捏,手中的火石炸開。

“嚯——”正在警惕觀望的民衛們集體後退:“天啦!好像是禍災,是禍災!”

“神主派出來的禍災!”

“有沒有看清楚啊,難道是因為最近燒了太多女人?”

“瞎說什麼!”

唐軒之不滿意效果,又玩了一次。

“啊呀——神主啊!”

這一聲大吼,把守城的所有民衛都引了過來。唐軒之抓緊機會,火光再次爆開。

“她....她真是禍災....成魔了,臉上會發光!”

“怎麼辦?怎麼辦啊?趕緊告訴鎮長大人去吧。”

趁著那幫人嚇得亂成一團,唐軒之聚力一退,阿妮婭立刻飄至十米遠的地方。更讓那些“不小心”親眼見到白影突然變小的男人們怕得直發抖,夾緊胳膊蹲在地上,一個字也不敢說。

唐軒之緩緩轉身,又跟阿妮婭對調了方向,“白衣禍災”再次消失。

“不行!必須馬上報告鎮長大人。不,報告廟主大人,誰跟我去?”領頭的民衛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用力說道。

“一起一起。”誰還敢留在這裡。

民衛頭兒刻意提高聲音給自己壯膽,喝斥道:“不能全走,想被罰嗎!留一半在崗上。”

最後選了十個人,剩下的呆在原地不敢動,如果此時隨便來兩個人闖關,包管把他們驚得尿一褲襠。

去神廟彙報的十人像是踩著石頭過河一般,舉起火把一步一頓,短短五六米,足足走了十分鐘。

他們的心跳剛剛平穩了一會兒,突然,夜空中颳起一陣“怪風”,三根火把瞬間熄掉一根。只聽得幾聲慘叫,十個人跑得只剩下六個,頭兒想追又不敢追氣得直跳腳。他們心裡有鬼又信仰著神明,無比堅信神主真的顯靈了,禍災出現必是降下了懲罰,一個個儼然都成了軟腳蝦,腿肚子直顫,哪裡還能前行。

“大人...”一個快崩潰的民衛扯著嗓子喊道:“咱們衝過去吧!”

“對!衝過去,反正......”剩下的話這位頭兒沒敢說:反正要死也跑不了。

六個人胳膊挽胳膊,擠得緊緊的圍成個圓圈,那動作活像老鼠開大會。他們先是緩緩邁步,後面越走越快。但是剛走不到十米,禍災又驟然出現,近距離乍看之下,又嚇走了一半,包括那個頭兒。

剩餘沒跑掉的三個男人不是膽子大,而是反應太慢。他們在拉扯中摔倒在地主,想跑肯定來不及,順勢趴下不住磕頭,嘴裡嚶嚶嚶地發出抖音。

唐軒之用老辦法“飛”過去,陸續把三人弄暈,依次灌下使人神志不清的毒液。

轉頭發現阿妮婭在笑,那笑容讓他感到好不淒涼,問她:“是不是去東門?你堅持得了嗎?”

“能!”阿妮婭從未有過的快意。禍災嗎?呵呵。

二人如法炮製,又有了西門的經驗,東邊這次趴下五個。

唐軒之擔心阿妮婭體力消耗過度,決定暫時收手。回到工坊,見拉賈尼和夏楓都望著他們走時的那堵牆,正等著他們凱旋歸來呢。

唐軒之脫掉黑袍,讚道:“這辦法真好!沒料到此地的男人竟無一絲火氣。”搖搖頭,再次強調:“著實沒料到。”

未免拉賈尼聯想到自己,夏楓趕忙解釋:“因為他們都沒上過戰場。”說完抬頭一看,拉賈尼的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

阿妮婭淡淡地自言自語:“可惜嚇的不是那些南部的男人。”只要能讓韋希莎受到懲罰,再骯髒的靈魂她都不怕承擔。

夏楓聽唐軒之說完整個過程,暗道幹得漂亮!民衛們比平民更有用震懾效果。

“少爺,您先帶唐公子下去抓緊時間休息,天微亮時再讓他們去廟門外摘幾個早起的零星果子吃。”

“嗯!”阿妮婭很想知道,如果祭司們見到她這個禍災,會是怎樣的表現?如果有人在廟門外瘋掉,又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夏楓繼續“督促”,拉賈尼直接把唐軒之帶走了,他要把人家帶到哈特的狗窩去休息。

路上兩人困難地交流起來,唐軒之得知夏楓是他的僕人,心裡說不出來的怪異;又聽拉賈尼說夏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這個主人,心下五味雜陳又說不出來的膩歪。

恨自己始終摸不透那小姑娘,感覺他們兩個大男人都被一個小姑娘玩了。細細想來,她把自己和這位少爺使得團團轉,兩邊都沒交待實話。現在只有一件事能確定,就是她早就打算離開這裡,自己正好是湊上來的便宜,而且是忝著臉硬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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