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瑪嘆氣:“只要有錢買藥,我就不擔心母親的病。我是擔心娜伊,如果她把婚毀了多好。還有昆陀,萬一他真的去家裡找他們母女撒氣?”

唉!夏楓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為這裡的人每個女人感到悲哀。

“娜瑪。”過了一會兒,夏楓抬頭看著她:“要不你回家一趟吧。今天下午多磨二十斤蕎麥,夠賣好幾天”

維卡連忙阻止,擔心她碰到昆陀。如果娜瑪不出現,昆陀上去找麻煩,村人們會管。反之,村人認為是娜瑪帶去的麻煩,反而丟開不幫她們。而且,若是昆陀真的去了,她回去也沒用。

娜瑪雖然很想回家,也覺得婆婆說得有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剎帝利老太太好像不怎麼關心她們的生意,當夏楓拿著剩餘的富貴糕和銅達姆向她對帳交錢的時候,她看也沒看,說道:“先拿著吧。三日後帳房上門,你交給他。”

“是的,太太。”

還有專門的帳房?夏楓好不納悶。

民衛走後,維卡和娜瑪繼續磨麥,雖然還剩很多沒用完,但她們閒不住。上午在家幫房東太太裡裡面擦洗了一遍,這時便沒事找事做。剛剛磨完,該準備晚飯的時候,有人上門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夏楓一直擔心的那位房東侄子老布奇。

夏楓從門縫裡看見,這人瘦高個,大長腿,鞋拔子臉,眉毛只有幾根,頭髮也稀疏,眼神渾濁不堪。種種跡相表明,這是一個嚴重腎虧的浪.蕩子。

嘭嘭嘭!

“伯母,您開門啊。伯母,您的氣還沒消嗎?”

老太太的柺杖早已拿在手裡,盤腿坐在厚厚的蒲團上,帶著夏楓三人守在門口,嚴陣以待。

“伯母,我知錯了,我不應該說艾德夫沒有繼承權。今天不是來吵架,更不是逼你賣房子,我是來請罪的。伯母,您讓我進去好好說。”

“滾!”剎帝老太一聲大喝。

她懷裡的艾德夫哆嗦了一下,維卡和娜瑪也嚇得心臟怦怦直跳。

外面的那位侄子一點也不怵,仍是嚷道:“請您允許我與艾德夫一起繼承產業,布奇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好好幫助艾德夫。

“我說過,你父親那份財產早已給他。至於你,更是與我的艾德夫沒有任何關係!我怎麼會蠢到相信你這種噁心東西!艾德夫永遠會記得你朝拜當日的話,我們什麼也不需要你做,滾!”老太太情緒很激動,那柺杖又是敲得地上梆梆響。

“伯姆!我已經承認了艾德夫順婚1母親的地位,您怎麼如此不講情面!”

“跟你這種廢物就是不能講情面,快給我滾!”老太太怒不可遏。

順婚?夏楓驚訝地看著老太太,馬上又看向驚恐的艾德夫。原來,這個孩子的母親並不是剎帝利,怪不得外面那個男人敢這麼囂張。

“伯姆,我是古普德家的男人,你無權阻止我進門。”

“我的丈夫是長子,他的子孫艾德夫有權不讓你進。如果你非要闖,那就來吧,我的艾德夫等著送你魂歸恆河。”老太太平了平氣,指著夏楓:“你,去把刀拿來。”

只聽外面道:“給我砸門!”

老太太抱著艾德夫的手好像顫了一下,見此,夏楓加快速度奔向廚房。

她把所有的刀都拿了出來,每人手上遞一把。娜瑪一接著刀猛地想到什麼,嚇得脫了手。

“哐啷”一聲,刀掉到地上,外面砸門的聲音頓時停住。

“伯母,您是想跟布奇拼命?您想好了嗎?”

這位侄子的語調聽起來著實可惡,強盜竟然還敢威脅主人,實在太猖狂了!

“對!”老太太把艾德夫放到一旁,緊緊地抓著那邊剔骨刀:“艾德夫,你好好看著,祖祖就是這樣保護你。以後,你也想祖祖一樣,做個強大的男人。”

“祖祖,我怕,祖祖不要。”艾德夫控制不住眼淚,大聲哭喊道。

“不許哭,你是古普德家的男人!”

可憐的艾德夫哭到一半生生憋住,小嘴一癟,讓人好不心疼。

老布奇惱羞成怒:“伯母,您能保護他多久?他最後要靠的可是我這個讓您討厭的布奇.古晉德。”

“閉嘴!外人稱你老布奇,而不是古晉德。你這種敗家子,不配做古晉德家的男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一旦艾德夫成年,我就要殉葬。那又如何?十四歲的艾德夫頂你一百個老布奇,你就是個老廢物,塘裡的魚蝦都比你強。”

夏楓心底的疑惑解開,原來在莫臥兒,高種姓也跟巴利家一樣,只有長子才有繼承權。

除長子外,其他兒子都要分出去。怪不得,昆陀一再找存在感,一定要娶個有背景的女人。果然壓制住了伊扎,使得他被拉去參了軍。想到維卡當時一口一個讓昆陀好好對娜瑪,說以後伊扎會分家產給他,竟然不是隨便說說。

可是,那又如何,如果長子家沒了男人,次子一家不還是欺上門了嗎?

嗙嗙嗙!外面傳來三聲兇猛無比的撞擊,門板開始劇烈搖晃。

“開門!讓他們進來。”剎帝老太吼道。

維卡和娜瑪都邁不出腳,夏楓多話不問,嚴格執行命令,三兩步跨到門邊。

外面的三個男人沒想到她們真的敢開門,還在大力衝撞。夏楓打開門梢跟兔子一樣閃退回來,正往門上衝的那人收不住腳,突然撲空摔了個狗吃屎。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剎帝利老太根本沒看清地上的人是誰,直接撲上去一刀戳在那人的腦袋上。

“神啊——”維卡和娜瑪互相抱頭蹲在地上,哀吼不已。

夏楓本能地擋住了艾德夫的視線,把嚇呆的他一把抱住。

“天啊!殺人啦!”老布奇迎上他伯母的眼睛,直打哆嗦,立時就跪了下來:“伯母,伯母,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奮力把刀扯出來,帶出的一股鮮血濺到老布奇的頭上。還沒等她發話,這沒用的廢物驚得跳起來,大叫一聲逃了出去。

而另一個幫手,看見主人都那樣了,已是抖如篩糠。

老太太仍是很激動,指著地上那俱一動不動的軀體,對他喝道:“拖走!”然後像摔什麼髒東西般,把刀扔掉。

“是...是的太太。”

老太太再次看向地上的人:“告訴你的主人,要是敢再來,躺下的就是他。”

“嗯!嗯!”頭都快點斷了。

老太太又道:“死的這人是個首陀羅,如果他家裡人想上神廟討說法,我隨時恭候。”她眼睛很毒,僅從手腕和膚色瞬間就分辨出死者的等級。

“不!太太放心,不會的,我們不會要說法的。”

夏楓緊緊抱著艾德夫,聽見屍體向外移動的聲音,心裡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暢快的感覺。雖然死的人和她同一個種姓,明明被人殘忍地剝奪了生命,可她卻想大聲鼓掌說聲活該。

她知道,被印度男人壓迫太久的反抗因子萌芽了。

彷彿眨眼間,一切歸於平靜。要不是地上長長的一攤血跡,娜瑪和維卡還以為什麼也沒發生。

就這樣?這人就死了?兩人面面相覷,緊緊咬住的牙齒還無法鬆開。

老太太忽然卸了力氣,癱軟在蒲團上,伸手要抱艾德夫,夏楓趕緊把孩子還給她。

“姑娘,你很勇敢,比你母親和姐姐強。”剎帝利老太說話的時候,胸口已經停止起伏,恢復了往日的嚴肅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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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打掃屋子。”夏楓此時才察覺到滿屋都是撲鼻的血腥味,心裡作嘔。感覺這不是單純的血氣,裡面還有一股濃烈無比的腐朽氣息,這種氣味讓人窒息和絕望。彷彿她此刻身在歷史屠宰場,揮刀的不是這位老太太,而是面目猙獰的制度和高高在上的印度男人。

“好!孩子,你不怕我?”老太太疲憊地看著夏楓。

“不怕。我敬佩太太,我也要和小主人艾德夫一樣,做太太這樣的人。”

“呲!”老太太突然笑了,靜靜地看著她,就在夏楓承受不住她“火熱”的眸子,準備避開的時候,她又說話了:“知道嗎?這是我殺的第三個男人。十幾年前邦戰的時候,我還殺過兩個。雖然是為了自保,但也是犯罪,我畢竟是個女人。所以,我果然受到了神主的懲罰。他奪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的孫子......”說著說著,她竟哭了起來。

“太太,不是的,不是懲罰,您是好人,您是好人!”維卡和娜瑪終於從地獄回到了人間,匍匐著爬到老太太面前,不斷安慰她。

“好人?哈哈哈,是啊,我是好人,所以我的艾德夫一定會平安長大?”老太太額上的層層“溝壑”奇怪地舒展著。

“當然!”夏楓笑著問艾德夫:“我說得對嗎?”

經過一驚一嚇的艾德夫有些累,躺進了祖祖的懷裡兩片眼皮就開始打架,他用力地睜大眼睛,輕聲哼道:“嗯。”說完,眼皮一合睡了過去。

老太太輕拍他的背,吟唱起本邦歌謠......

夏楓很替她難過,任誰看著家裡的男人一個個離去,只剩下自己一個老嫗,心底也是悲涼的,如同這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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