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圍那些匠人期盼而又忐忑的目光注視之下,楊震平端著手中火槍,在按照祝思元的指點拉動上方的機關,使燧機到位,再用食指一扣扳機,便聽得一聲清脆的槍響。

以楊震過人的目力,很容易就從槍口噴出的火焰裡找到了那顆被全力激發出去的彈丸,只見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便準確命中了數丈之外的木靶,這已是之前那些火繩槍射程的極限了。

楊震眼睛一陣放亮,迅速拉開那火帽,一抖之下,半截帶著焦黑色的紙殼便掉了下來。一旁的祝思元見狀,趕緊遞上另一枚子彈,楊震迅速裝填之後,便又是一槍擊出。

就這樣,轉眼間他便連開五槍,且每一槍都正好打在靶子之上,這讓周圍的匠人先是一陣沉默,隨後便大聲地喝起彩來,同時他們的臉上也露出了激動之色來。

這些人可都是曾經造過火槍的,也曾試射過,很清楚剛才楊震連發五槍的時間只夠之前那些火繩槍打上兩槍都有些困難。而現在居然快了三倍,雖然可能是楊震的槍法準,但其準確率也是遠超以往的任何一支火槍了。這種自豪感,自然讓眾匠人一陣激動,難以自持。

“好,你們果然沒有叫我失望。”楊震在放下槍後,也贊了一聲。這槍對他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但相比於以往那些落後的前膛火繩槍卻已是質的飛躍了,他相信只要循著這條路繼續往下去,就一定可以造出更接近於後世的火槍來。

不過在看到那靶子上顯得很是凌亂分佈的彈丸後,楊震還是輕輕搖了搖頭。即便以自己的槍法,也只能讓彈丸不脫靶而已,足可見如今火槍的準確率有多麼的低下了。

這一點,其實他也早有所料,所以會出現如此不如意的結果,只因為這時的槍管裡並無膛線,這讓彈丸在一出槍口後就因為各種重力、摩擦力而變得很不穩定。只有當槍管裡有了膛線,讓彈丸在射出槍口時保持急速的轉動以穩定向前,才真正有了指哪打哪的效果。

不過這卻需要一個更加漫長的過程了。或許在楊震的要求下,這些工藝精湛的匠人真能憑著本事為槍管手工車出膛線來,但那畢竟只能供應幾支特定的火槍而已,根本做不到普及。至少在真正的工業化出現之前,這種跨時代的想法是很難成為現實的。

想到這兒,楊震又看向了祝思元:“你們覺著這火槍能被大批量地製造出來麼?”

“這個……”在互相用目光做了交流後,祝思元才道:“倘若朝廷能撥給足夠的銀子,再有更多熟練的工匠的話,小的有信心在一段時日裡造出一批相同質量的火槍來。不過……”

“不過什麼?有什麼為難的麼?”楊震忙又問道。

“不過這火槍還在其次,真正難辦的還在這些彈丸上。這裡幾十枚彈丸可是小的們耗費了不少時間造出來的,光是稱量火藥就費時不少,還有將它們組裝起來,光一枚子彈就需要好一陣子。而剛才都督你只在轉眼間就連開五槍……”話到最後,祝思元已住了口,楊震也明白了他想說的是什麼。

是啊,相比起火槍來,子彈這一消耗品才是限制這一改進的關鍵所在。後世因為有成熟的工業體系,有大機器製造,有車床的存在,子彈才不再是什麼問題。可現在,靠著純手工製造,這子彈的消耗對生產者來說就是個極大的難題了。

但很快地,楊震還是調整了心態,淡淡一笑道:“只要摸清了門道,事情總是能辦成的。”他想到的是後世的流水線作業,這或許是如今提高子彈產量的唯一途徑了,至於那些更好用的機器,就不是他所能提供了。

不過好在如今大明的外敵已除,內患也尚未顯現,他還有的是時間來琢磨改進這一切。

祝思元似乎是擔心楊震怪罪,便又說道:“都督,既然這火槍可用,小的以為照此原理也是可以對火炮加以改進的。”

“你是說你已對後膛炮也有了一定想法了?”果然,楊震聞得此言便是一喜。

“正是,事實上這兩日,我們已在嘗試著做出改進了。”

“很好,你們只管放手去做,倘若真能把後膛炮也造出來,本官一定會向陛下請旨,給你們封官的。”楊震忙許願道。

槍和炮雖然其理相通,但卻也有明顯的區別。火炮的威力可比槍大多了,但它卻不可能如槍般不斷開火,如此對炮彈的需求就要遠少於火槍了。而且明軍經常幹的還是守城,有了這種比以前開火更快,威力更大的火炮,守城自然就變得事半而功倍了。這才是叫楊震更感歡喜的事情。

“小的們一定竭盡全力,為朝廷,為都督儘快造出後膛炮來。”祝思元等人趕緊表態道。倘若真能因此得官,不光是他們自身,就是他們的先人和子孫也會與有榮焉的。

楊震接下來又是好一陣的勉勵,這才拿了那支後膛槍,還有剩下的一些子彈,轉身離開。他想要讓這些人更快地造出後膛炮來,就得投入更多的財力物力,而這現在卻需要朝廷來出資了。

這倒不是說他楊都督現在手頭緊了,而是因為火器畢竟關係極大,他不可能總是一人藏著擺弄,也是時候公佈出來了。而想要讓朝廷出錢,就必須有天子點頭。如此,楊震便得讓萬曆看看這槍有多厲害了。

他打算,待這兩日入宮問安時,就把這槍給帶進去讓天子長長見識。

當楊震返回自己的公廳,繼續擺弄手中這條火槍時,一名親隨卻有些怪異地走到了門前:“都督,永年伯在外求見。”

也難怪這位看著有些怪異,就是楊震在聽到這話後,也委實愣了好一陣子。他沒想到,還真有人會為了那事兒找到鎮撫司來。但很快地,他又笑了起來,其實這事也好理解,永年伯王偉之前也曾任過錦衣衛指揮使,相比起其他那些人來,他倒是最不怕與錦衣衛打交道的了。

想到這兒,楊震便一點頭:“去把人請進來吧。”說著放下了槍,自己也迎出了廳門。

倘若是擺在以前,楊震還沒有被封為常平侯前,既然王偉來了,他自當趕去門口相迎。但現在,論身份楊震還在這位伯爺之上,能出廳門迎接一下已是給足對方面子了。

果然,看到楊震迎出來,王偉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忙上前兩步,拱手道:“王某不請自來,希望沒有打攪到楊侯爺吧。”

“王國丈此話言重了,倒是在下深感不安哪。您有什麼吩咐,只管派人來傳個話,在下自會登門,何必勞煩您親自跑這一遭呢?”楊震也很是謙虛地回禮道。

這麼客套了幾句,兩人便已進了楊震的公廳,分賓主各自落座。隨後又東拉西扯了片刻,楊震這才把話題轉到了正面:“不知王國丈今日突然來我鎮撫司有何要事需要在下相助哪?”

“哎,還不是之前就曾求助於楊侯爺你的那件事情……”王偉雖然心裡有些不痛快,臉上卻看不出半點來,無奈一笑道:“那些清流官員最近咬我們這些人可著實緊得很哪,不少人出門都會被人指著脊樑骨議論不休……”

“這事哪,在下確實也曾想過去向天子求情,可是我這身份擺在這兒,實在不好說話哪。”見對方如此急切,楊震也不好虛應了,只能把自己的難處擺出來說。

“楊侯爺的難處我們自然瞭解,但這滿朝官員中,也就你的話最能被陛下所接受,你也是最瞭解陛下之人……”王偉請求似地又說道。

這讓楊震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絕了。他和這幾位的關係本就不錯,倒是和那些朝中清流多有齟齬,若從本心出發,他還是更願意站在王偉他們這邊的。但是,這畢竟不是私人恩怨,而是關係到大明未來的舉措,他也不好憑著自己的喜好來作決斷哪。

其實說白了,就是楊震找不到一個能讓自己去和那些官員對著幹的迫切理由,畢竟削減祿米什麼的對他並無切膚之痛哪。

王偉自然也明白楊震的心思,看他這麼回話,就知道只能亮出那道殺手鐧了。於是在楊震又一次的婉拒之後,拿出了一份東西,推到楊震面前:“楊侯爺,你且先看了這一份彈章再做決定也不遲。這是昨日由人送進宮去的,被裡面的人抄了出來,絕不會有假。”

“卻是什麼?”楊震有些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很快便拿起那份抄本看了起來。雖然這事有些不合規矩,但到了他們這等身份,也不是太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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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看之下,楊震的眉頭便迅速地皺了起來,神色間更顯出了幾分惱怒來:“豈有此理!”

見他如此模樣,王偉心下便是一喜,知道說服楊震的機會已經到了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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