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才有人猛地發現,就在莽剌身後,在馬車車身的遮掩之下,一條人影正弓著身子朝他靠近。而就在眾人目光落過去的同時,此人已如蒼鷹搏兔般猛然躍起,撲向了莽剌。

若是尋常時候的莽剌,幾乎是不可能叫人如此接近都未能覺察到危險的。但偏偏,此時的他已受了重傷,要控制住面前的楊晨已花費了頗多精力,再加上要與楊震唇槍舌劍的周旋,就更難顧及到周圍情況,居然就讓這麼個人掩到了近前。

當他發現情況不妙,猛回頭望去時,只看到一條黑影呼地一下撲來,然後便是一道耀眼的光芒閃爍著直奔自己的面門襲來。

“卑鄙!”沒料到對方居然會來這麼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莽剌急忙拉著楊晨就往後退,口中責罵的同時,心裡卻是一陣發緊,看情況對方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威脅哪,這卻如何是好?

但那偷襲他的人卻並沒有絲毫的鬆懈,哪怕已被看破行藏,手中刀還是再次閃爍,急奪莽剌持刀的那只手臂。雖然此人只得一條臂膀,但其攻勢卻是既狠且快,比之尋常健全之人都要厲害不少。

這位突然殺出來的,正是胡戈。

他之前並未參與到這場遭遇戰,隨後才趕到。一俟發現如此微妙的情況,便即仗著輕靈的身法,藉著街上亂糟糟的雜物掩護靠上前去。若非被那別爾古一語道破行為,只怕他那一下偷襲就足以解決掉莽剌,救出楊晨了。

而楊震,卻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人,所以才會突然變得強硬起來,與莽剌在言語上進行周旋,為的自然就是分散其注意力,為胡戈創造機會了。只可惜,最終還是棋差一招,沒能盡全功。

而莽剌也確實了得,雖然身負重傷,雖然被人偷襲,落入了極度了被動,他依然沒有半點慌張,在退避的同時,已迅速做出了決斷。就在胡戈又是一刀劈過來時,他並沒有繼續退閃,而是突然一頓,然後把身前的楊晨往刀攻來的位置一遞,居然就把楊晨當作了一面盾牌。

這一下,確實大出胡戈的意料。面前畢竟是楊都督的兄長,他可不敢真下刀傷人,所以在面對如此招式時,只有猛然停頓,收住了刀招。這時,那刀鋒離楊晨的胸口不過半尺而已。

眼見這一應對大獲成功,莽剌心頭便是一喜,便欲再提起楊晨擾亂對方的耳目,從而好一舉擊殺對手。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又傳來了別爾古又急又氣的叫嚷:“小心……卑鄙!”

只一愕間,他便聽到了背後的一陣風聲。待他明白過來,欲要側身閃避時,一切卻都已晚了。莽剌只覺後心一涼,面色驟然就變了,他已中招,終於還是被人偷襲成功。

偷襲他的,自然就是楊震了。在適才長身而起的時候,他已足下發力,一見胡戈吸引了對方全部的注意力,便即迅捷撲上。而這時候,為了應付胡戈,莽剌卻轉過了身子。

他本就身負重傷,反應和感覺都比平時差了許多,再加上面對的是素以身法迅速與詭譎聞名的楊震,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只一下子,匕首已完全沒入了他的後心,切斷了他最後一點生機。

這一切說來複雜,其實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眨眼的工夫裡。在場眾人,除了動手的三人,也就別爾古能反應過來,卻也只來得及出聲示警,趕不及上前援救。待其騰身而起時,莽剌已被一刀刺倒,楊晨也已安全了。

“大哥,你沒受什麼傷吧?”楊震扶住了楊晨後,就趕忙問道。

後者喉嚨帶傷,一時說不得話,只是欣然地一搖頭,但眼前卻是一陣發黑。雖然他除了剛才被要挾住時喉嚨被割破了些皮肉外就沒有其他損傷,但被擄之後的擔驚受怕,以及剛才的生死一線還是頗傷-精神的,一時竟有些撐不住了,當即昏了過去。

楊震自然看得出來,兄長只是受驚過度,便也松了口氣,同時已發下了命令:“將他們全數拿下了!”既然人質已被救出,那就再無任何顧忌。

其實,都不用楊震下令,憋足了氣的錦衣衛們已果斷出手了,手中刀揚起,便朝著身邊的那些蒙人細作砍劈過去。

一場混戰再度爆發,但這一回,雙方就再難如之前般殺個難解難分了,而是很快就分出了高下。

蒙人本就在人數上吃了大虧,再加上自家頭領生死未卜,雖說尚有別爾古在,卻也早已銳氣大喪,只有招架的本事了。而這時候,又有兵馬司的人抽冷子射來箭矢,就更讓他們手忙腳亂,窮於應付。

只一陣廝殺,這些人便紛紛中刀倒下,然後被錦衣衛的人橫刀守住,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局面已到如此,楊震自然不會再以身犯險,雖然那別爾古一身武藝確實不俗,三五名錦衣衛都沒能在他手上佔得便宜,但隨著蔡鷹揚的參展,他也迅速落入了下風,被拿下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此時的楊震,所關心的卻有一點——那個叫曲長生的白蓮教餘孽在哪兒?這傢伙是昨日以來這一系列事情的關鍵,必須將之生擒,才能問出更多內情來。

在他的目光一掃之後,楊震的心卻是一涼。因為他已看到了這傢伙的下落,曲長生居然已伏屍在了地上,看情況,早在一開始的混戰中,他就已被人所殺了。

“楊震,你以為你這次真贏定了麼?”正當楊震有些懊惱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身側下面傳了上來,雖然聲音微弱,卻依然充滿了濃濃的敵意。

楊震目光一垂,便落到了說話的莽剌身上。此時的他,已面如金紙,呼吸急促,口鼻裡還不斷有鮮血噴湧出來。之前的內傷已然徹底爆發,再加上楊震刺破其後心的一刀,早已斷絕了他的一切生機,其離死已不遠了。

但即便自知將死,而且看情況自己帶來明國的兄弟也都將落入人手,可莽剌卻不見半點慌亂和絕望,反而在那兒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得意。

看著他那模樣,顯然是什麼奸計已然得逞,這讓楊震的心裡又是一陣發緊:“你想說什麼?”

“說句實話,我還是很佩服你的。這次我們和白蓮教聯手,設下了一系列的圈套,居然都叫你給破了。照目前看來,白蓮教那邊的情況也不比我們好多少吧?”說著,莽剌又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陣,這才繼續道:“但你覺著我們聯手就只是為了對付你一個人麼?那你也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吧。”

“你們還有什麼陰謀?”楊震當即眉頭一皺,猛地出手把人給拉了起來,盯著莽剌的雙眼喝問道。

面對如此質問,莽剌卻只是輕蔑一笑:“這個嘛,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雖然我們都死了,但我們的計劃並沒有失敗,你就等著吧……”說著,他突然一陣開懷大笑,直笑得大股大股的鮮血奪口而出都沒有停止的意思,直到鮮血完全堵住了他的口鼻,身子才猛地一僵,隨即,瞪大了眼睛,盯著楊震不動了。

莽剌已死,但其眼中,卻無半點不甘,似乎一切都還會照著既定的計劃發展。這讓楊震的心更是沉了下去,事情可比預料的要艱難得多了。

不過至少眼前,他們算是取得了一場勝利。

隨著別爾古被蔡鷹揚聯合眾人一起打倒,隨著兵馬司的人不斷施放冷箭,這些蒙人細作終於徹底堅持不住,紛紛被錦衣衛擊殺或是打倒,都成了階下之囚。而這一回,他們是不可能再如之前般順利逃脫了。

眼見如此結果,楊震撥出了一口濁氣,當即下令:“胡戈鷹揚,你們帶人把這些人押去鎮撫司盤問,其他人隨我先送人回去。”說著,他看了一眼那輛馬車,自己的兩個妻子總算是沒有因此受到傷害,這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是!”錦衣衛們答應一聲,便即兵分兩路地行動了起來。

至於這場混戰之後所造成的亂局,自然有兵馬司的人負責善後了。或許很快地,他們就會發現,死的不光有錦衣衛和蒙人奸細,以及殃及池魚的百姓,其中居然還有一個朝廷命官。

當楊震他們以為將蒙人奸細盡數殲滅的時候,另一處城門口,一名尋常百姓打扮的漢子低著頭,跟隨著前面的人一道慢慢地走出了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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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這時候有飛魚幫的人在場,一定會驚叫出來,因為這人正是當日收買自己去潭柘寺攪擾的商人。而要是那李氏燈坊的掌櫃或是夥計在旁,也會詫異地發現,這位正是那個讓他們換了燈的工部狄大人……

只可惜,這些人此時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所以這個有著多重身份的人,便很是平安地走出了巍峨的北京城門。當他踏出城門的時候,猛地回頭,朝著這座古城深深地望了一眼,一絲冷笑從其嘴角一瞬即逝。

此時,天已大亮,又是一天的辰時到了……

額,路人還是高估了自己對大局的把控能力,想在十二個時辰裡把整個故事,整個陰謀全部解決掉看來是不可能了,哪怕這最後一個時辰被拖了好幾章……

所以雖然這漫長的一天算是結束,但事情卻並未完,楊震還將繼續解決麻煩……

計劃趕不上變化的路人掩面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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