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楊震返回小院,就見莫衝與黃浜兩個滿臉凝重地迎了上來。但他不等二人開口,就搶先問道:“把他們都看住了嗎?”他所指的自然是韓-光遠三人了。

莫衝點頭:“大人放心,咱們把他們安置在了東邊的廂房裡,還叫夏凱他們看著,一定走不了。”接著,他又猶豫了下,才大著膽子道:“但百戶,你這麼做是不是太也魯莽了些?”

“嗯?”楊震瞥了兩名下屬一眼,卻未說話。可就這一眼,已讓兩人心中一凜,如今楊震在他們心中的威信可是極高的,自然會有所畏懼。但這時候,他們還是顧不得這些了,如實道:“百戶,咱們把他們三個帶到這兒是為的什麼?他們三家都是官宦出身,只要知道了此事,一定不會放過咱們的。以屬下愚見,還是把人給放了吧。”說完這話,莫衝又有些膽怯地看了楊震一眼。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楊震不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怒意,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欣然之色。因為他們能這麼說,就表明他們是真把楊震當成自己人了,不然他們最該做的是撇清自己才是。

不過莫衝他們卻依舊有些忐忑,滿臉不安地半低著頭,靜等著楊震的訓斥。楊震在沉吟了一下後,才說道:“你們能有此考慮,我很高興。今後,若你們對我的佈置有什麼看法,也要像今日般直說出來,別藏著掖著,知道了嗎?”

“……是,多謝百戶的大度!”聽他這麼說話,兩人才略松了口氣,但心裡的疙瘩卻依然未解,不知楊震會不會採納自己的建議。

見他們如此模樣,楊震卻是輕輕搖頭:“你們的這一建議只適用於一般的官場中人,卻不是我們錦衣衛該辦的。我之前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咱們錦衣衛壓根就不受那幾名官員的管轄,我們又何必懼怕他們呢?”

“大人你的考慮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咱們這麼做也沒什麼好處,只會得罪了那幾位大人哪……雖然他們是奈何不了咱們,可誰知道他們身後有沒有什麼人是能對百戶你不利的。”黃浜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楊震點頭道:“這確實大有可能,但與咱們能從這三位公子爺身上得到的好處相比起來,卻算不得什麼了。”

“啊?我們還能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兩人明顯一怔,他們實在想不出除了能出口惡氣之外,還能在這三人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楊震看著兩人一臉懵然的樣子,再次搖頭道:“經過前次之事,你們怎麼就還這麼遲鈍呢。既然之前四海幫來這兒鬧事是受人指使的,你們覺得這三位就不會是被人當槍使了嗎?我要從他們身上得到的第一點就是誰是幕後主使之人。”

“他們三個也會被人指使著來這兒鬧事?”黃浜先是一愣,隨即才略有些醒悟了過來:“不錯,要是我真要去哪兒搞出些事情來,也絕不會親自出馬的。這三人必然是被人利用了。”

“所以我才會想到從他們身上把那個傢伙給找出來,不然即便真把他們三家的問題解決了,後續依然麻煩不小。”楊震這才略有些滿意地一笑,繼續道:“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實打實的了。”

“什麼好處?”

“你們就不覺得咱們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緊巴巴的嗎?只靠著這條街上的一些油水,還有那點微薄的俸祿,我們能在京城過上好日子嗎?難道你們還真指望我這個當百戶的不斷給你們錢嗎?”楊震似笑非笑地道。

“百戶的意思是……”兩人已想到了什麼,臉上現出驚訝之色。

“既然他們都送上門來了,我們不敲他們老子一筆就太說不過去了。”楊震嘿嘿一笑:“我記得早些年,咱們錦衣衛可沒少做這等將官宦或富貴人家的子侄抓起來,然後敲他們一筆的勾當。而今日,甚至都不用勞動咱們各種安排,就能等著他們的家人送錢上門了。怎麼樣,這還不算是好處嗎?”

楊震這一說法確實是錦衣衛以往經常做的,不過這卻也要追溯到幾十年前,錦衣衛還有些權勢的時候了。莫衝他們雖然知道前輩們曾靠這個賺了不少錢,卻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用同樣的法子發財。

可在欣喜之餘,他們依然心中有些擔憂,不知這麼幹會不會惹出什麼大事來。可既然楊震都拿定了主意,他們這幾個當下屬自然無法反對,只好勉強點頭:“大人說得是,那咱們什麼時候提審他們?”

“先不急,先晾他們一會兒,消磨了他們的銳氣後,再問就容易了。來,大家且各自歇息,待天黑前再問他們。”楊震早有打算道。

“是!”兩人答應一聲,便隨著楊震回了前面的堂屋歇息去了,只是他們依然有些擔心,不知待會兒那三家的人來要人時,該怎麼應對。

半個多時辰後,韓-光遠家中。

驚悉自家獨子居然被錦衣衛捉了去的韓夫人頓時就急得差點暈倒過去。她嫁到韓家這麼多年,只生出了這麼個兒子,自然一向寶貝得很,這才把他慣成如此模樣。不想今日居然被錦衣衛的人給拿下了,她這個當娘的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哪。只見她當即就吩咐道:“韓貴,你趕緊去向老爺稟報此事,請他務必要想法救救咱們的孩子……”一想到自家孩子落入到窮兇極惡的錦衣衛手裡,韓夫人這個當娘的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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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韓貴領命而去後,韓夫人又命人把那四名無能導致少爺被人捉去的家奴給押到了外面,進行責打。然後,她自己則立刻趕到了後院的佛堂,虔誠地向著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祈禱起來,只求自己孩兒能平安歸來。

而隨後不久,當韓重馳得知兒子落入錦衣衛手中後,也是又驚又怒:“真真是豈有此理,他錦衣衛有何道理竟敢把本官的兒子給抓了起來!”

“老爺……”那韓貴還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便小聲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韓重馳聽他把話說完,原來憤怒的臉色才是一斂:“這個不肖子,總是給我惹禍,這回終於是惹出大麻煩來了吧!”在喘了幾口,平息了胸中怒意之後,韓知府才繼續道:“韓貴,我諒他們也不敢把我韓某人的兒子怎麼樣。這樣吧,你代本官出面,去跟那邊的錦衣衛打聲招呼,就說是本官的意思,只要他能把那不肖子平安交出來,本官就不追究此事。”

韓貴低聲答應,但又滿臉躊躇地看了自家主人一眼,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嗯?你還有什麼說的嗎?”韓重馳皺著眉頭不耐道。

“老爺您一定沒有聽說過關於那棋盤街上錦衣衛的事情吧?”

“本官去關心這些人做什麼,自然不知道他們的事了。”韓重馳道。他日常事務就已夠繁忙了,如何會去關心一些錦衣衛做了什麼呢?

“這個……老爺,這些錦衣衛可不好惹,他們曾把四海幫的人都給打了,還逼得梁四海自斷手臂才放他們離開。所以……”說著面露難色,言外之意是,自己一個下人,只怕根本無法從人家錦衣衛手裡把人要出來。

韓重馳這才略有些慎重起來。之前四海幫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只不過並未放在心上。現在知道原來這事與抓自己的錦衣衛有關,他也不得不謹慎對待了。但在思索之後,他還是道:“即便如此,本官又不是那些江湖中人,難道他們還敢對我不敬?你趕緊去向他們要人,不過這語氣上可以儘量軟著些,他們要是提什麼要求,只要不損了本官的名聲,能滿足的就儘量滿足吧。”

韓貴雖然心下依然不安,但這回再不敢違抗自家老爺的意思,心下忐忑地點頭應是,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章、何兩家也亂了心神,兩位父親的反應也幾乎與韓重馳一樣,派了家中得力的管事前往棋盤街找楊震要人去了。

鎮撫司。

劉守有在聽完手底下人的稟報之後,著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些苦笑道:“這……事情還真是一件連著一件地來哪。這楊震也確實能給人帶來問題,這才幾日工夫,就又招惹上了三名官員的家屬。”

“額,都督,這事其實也怪不得楊震,是那三名大少爺自己上門鬧事才有這一出的。”

“哼,要不是他之前如此張揚,會有這種事情嗎?好嘛,咱們錦衣衛低調了這麼多年,倒是被他一下給重新打響了名頭,真是有些本事哪。”劉守有說這話時,心裡不知是喜是怒,或許兩者都有吧。

“那都督以為在此事上咱們是否應該插手呢?”

“這是他自己闖出來的禍事,本都督為何要替他善後?既然他之前敢如此放話,就要承擔不斷找上門去的後果。我倒要瞧瞧,他這次還能如何應對。要是真因此叫咱們錦衣衛惹上了麻煩,我少不得要好好教訓他!”劉守有沒好氣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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