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郊外,一座山洞。

洞口處的山石似乎在一股獨特的外力影響下不停地顫抖。

“寂塵師兄,寂滅師兄這是怎麼了?”

寂塵寂定二人守在端坐於此紋絲不動的寂滅身前,已有五個時辰。

寂定修行最淺,不明所以的他抬頭看了看身邊與他一樣守著寂滅的寂塵,說道:“昨日師兄殺了那五位鈞天寺的僧人,是以犯了殺戒,如今良久不動,莫不是圓寂了?”

“阿彌陀佛,師兄!”

寂定說著突然神傷,眼淚奪眶而出。

“出家之人不打誑語,寂定,師父和寂滅師兄多次告戒過你,你為何還是如此行事草率,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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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斥幾句,站在一旁的寂塵皺皺眉,擼起僧袍的袖子,伸出一根食指,放到寂滅的鼻子下面。

“寂塵師兄你!”

剛被訓斥了低頭自我檢討的寂定看著寂塵動手探試寂滅鼻息,不服道:“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寂塵輕聲道:“務實。”

片刻,寂滅塵收手道:“師兄沒事,還有鼻息。”

……

此時此刻,兩個師弟的聲音,閉目端坐的寂滅聽得清清楚楚,但是他還不能起身回應。

昨日以殺入道,寂滅踏進秋水之境。

可因為其所修本心脫離佛法,這秋水境靈氣蓋過了原先的佛修靈氣,如果不將其渡化,遭到嗜殺靈氣吞噬,那他寂滅可能會變成一位不折不扣殺戮人屠。

佛法渡人只需心口如一,誦唸經文,但佛法渡己,則不單單需要心口如一。

需要什麼,他寂滅並不知道。

所以五個時辰,他不敢懈怠半分。一心只為尋求渡化心中那嗜殺之念的辦法。

佛法灌入心田,十年前回憶點點重新記起……

寂滅俗名唐修義,淮陽王都仙道世家唐門大公子,與那王都平民富賈之女林妤乃是世家姻緣。

可他唐修義堂堂世家公子,又怎麼可能娶一個平民富商家的女兒?

為了了斷此姻,唐修義整日勾欄聽曲,更是直言那勾欄美人不比林家大小姐要美上個數百倍嗎?

這等話語傳到那林府,林家家主不受其辱,一氣之下橫死家中。

這世家姻緣至此也就不歡而散。

不過,他唐修義,堂堂仙家唐門大公子,又怎麼能輕而易舉被人上門提出退婚這種事?

他買通幾位朝中重臣,搞垮了救濟林家的厲家,之後又派人到林家府上提出重新聯姻。

失去救濟的林家只好答應,可誰成想唐修義只不過是想自己再走一遍退婚流程。

就這樣,林家一夜之間毀於一旦。

可唐公子的妹妹也在第二天踏春時被人殺死在城郊。

失去親妹妹的唐修義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所做的種種事情有違天道,他決心痛改前非,以空間戒指將唐門所有珍寶金銀帶上去往林家賠罪。

只是,作惡多端的浪子回頭者真能金不換嗎?

林妤並未原諒唐修義,而是用最難聽的話將其辱罵一番。

知道這一切無法挽回,唐修義只能回到唐門,卻不曾想只是一日之隔,唐門竟被淮陽王室以謀反罪名將一眾唐門弟子,與其父母抓捕入獄。

而他唐修義,因不在唐府逃過一劫。

家破人亡的他,心境全毀,只好帶著唐門的全部家當,皈依佛門。

……

“原來,我竟是這般令人厭惡之徒!”

寂滅眉頭汗如冒珠,雙眉緊緊湊到一塊,吸氣呼氣之間,竟然萌生出一種想要自我了斷地位慾望。

可是,正當那自裁的慾望即將覆蓋心神之時,寂滅心頭忽然響起一道稚嫩卻帶著無盡威壓的聲音。

“修行之路艱難,寂滅大師已經修成大道,踏入秋水之境,何苦糾結過往?”

“修行大道,糾結過往?何苦……可是我曾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奸佞小人!”

“不!我甚至算不上人!”

寂滅大喝一聲,勐然睜開雙眼。

白茫一片的長河,灰衫僧袍的中年和尚端坐其上,他的面前站著一位身著青衣白袍,仙氣飄然的稚嫩少年。

“你是何人?”寂滅站起身,問道。

那稚嫩的小少年雙手合十,輕笑道:“大師好,我叫陳小漁。”

“陳小漁?”

寂滅記得陳小漁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可是眼前這位怎麼看也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之間足足相差五六年歲。

雖說這自稱是陳小漁的小少年那雙眼睛的的確確很像陳小漁。

一樣的清澈明朗,只是比起陳小漁多了一絲堅韌。

“小施主說你也叫陳小漁?”寂滅笑笑。

“不是也哦,我就是陳小漁。”

青衣白袍的小少年眯著眼,合十的雙手慢慢鬆開,微笑道:“修行之路艱難,寂滅大師已經修成大道,踏入秋水之境,何苦糾結過往?”

這一聲,稚嫩中帶著滄桑。

寂滅微微一怔,驚道:“剛剛助我渡化殺心的那個聲音是你?!”

少年點點頭,面帶微笑,“是我,寂滅大師如今秋水初境已成,在這清河淮陽兩州已是絕頂強者,無人可擋,這淮陽安寧今後便是大師肩上所不可去的責任啦。”

“我的責任?”

寂滅皺皺眉,這護衛淮陽州百姓安寧,他依稀記得是寂宗的希冀。

他也曾在佛的面前立過誓言,願為寂宗接下這護衛淮陽百姓的重任。

“你是佛?你是神明?”寂滅驚疑道。

“神明嗎?我可不是。”少年擺擺手指,輕點長河的河面,往後退了數步,再度恭敬地雙手合十道:“寂滅大師,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寂滅頓了頓,問道:“施主真的是陳小漁?小漁施主不是死在昨日的真身法相手下了嗎?”

陳小漁的死,他親眼所見。

少年搖搖頭,“我沒有死,寂滅大師可以先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再見不過應緣。”

話音落下,長河之上一縷清風拂過,那少年身影消散,只留下寂滅一人。

忽然間,寂滅感到一陣恍然。

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天地陡然變換。

“師兄!”

山洞裡,寂塵發覺到寂滅的眉頭微微蹙動。

“寂塵、寂定,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寂滅睜開雙眼。

看見兩位師弟的奇怪神色,他大為震驚。

特別是寂定,一個三十歲的人,竟然哭得像個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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