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 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熱烈的目光回應王老。

王老想了想,終於翻轉手腕,看起了底部。

“殘了······”王老眉頭一皺,似乎有點兒覺得可惜,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到底款上時,表情中突然又露出了驚喜。

“蝸寄!居然是蝸寄······”

說罷,王老拿起小碗,走到陽光照射的明亮之處,仔仔細細研究起來。

在陽光的對映之下,溫潤瑩白的釉色愈加顯得肥美,而紅色雙魚的髮色也更加豔麗,光影流轉,彷彿是在盤中遊動一樣。

“可惜了!要不是底足圈口殘了幾小塊,這個小盤真稱得上是極品。唐英五十多歲才開始學習制瓷,短短時間就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真乃神人也!不過,好在只是傷在底足,還算不影響觀瞻。”王老將小盤翻轉,手指輕輕撫動“蝸寄”兩字,若有所思。

“多少錢撿的漏?”王老復又問道。

“呃,其實,本來是雯雯買那個青花筆筒的搭頭,後來我又加了一千塊錢。”陸軒 說道。

“什麼?!”王老驚聲道,“唐英自制的極品,居然讓你這樣拿下來了?!”

“畢竟是一件殘器······”陸軒 雖然不願意面對,但終究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這可不是普通的殘器,一來,只是底足微小的缺口,二來,近年來,根本就沒出現過唐英自制並特意留出如此底款的東西,這個小盤,上拍的話,如果讓我定起拍價,不會低於百萬,如果競爭激烈,拍出幾百萬也不是沒有可能。”王老說道。

唐英,的確是陶瓷史上的一個傳奇人物,他任督陶官的三十年,正是清代瓷器的巔峰,而他去世之後,清代瓷器便走向了下坡路。唐窯,這可不是隨便就能加上的稱謂。清三代,一個唐窯,一個郎窯,都是官窯器精品中的精品。

乾隆官窯有很多都是唐英主持燒造的,而且市面上並非難得一見。但是,唐英自制並留有特殊底款的器物,那就真是太少見了!

就以此物為例,直徑不過十幾釐米的小盤子,還是有殘缺,起拍價居然就能定在百萬!

楊偉嘶嘶倒抽著氣,轉而看了陸軒 一眼,心中對這個同學,也不禁暗暗有了佩服的感覺。

“怪不得你這麼興奮來找我,原來是你老本家的東西!”王老呵呵笑道。這自然是開了一個玩笑,唐英與陸軒 都姓唐,但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陸軒 沒有接腔,心想,王老如此開玩笑,想必還有下文。

果然,王老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千古堂今年的秋季拍賣會已進入準備階段,這一次主要是清三代精品專場,你如果想出手這件小盤,不妨一試。”

“如此,再好不過,那就多謝王老了。”陸軒 略微思索便應道。這釉裡紅雙魚小盤,如果放在軒古墨店鋪出售,定然是沒有上拍利潤大的,而且既然王老開口了,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兒,陸軒 沒有道理不答應。

而且,王老已經說了百萬的起拍價,那就必然不會低於這個數。

“好,回頭我讓人去找你,填寫單據,收走小盤。”王老微笑道。

“王老您太客氣了,現在留在您這裡,單據回頭找人補給我就行。”陸軒 連忙擺手,“我這裡還帶著別的東西呢,挺重的,要是帶回去,路上不小心碰壞了怎麼辦?”

王老看了一眼陸軒 。陸軒 表情堅決,臉上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王老卻突然笑了:“別的東西?莫非你不止淘了一件寶貝?”

“主要是買了些書,還有個剔紅漆器。”

“嗯,書還是要多讀的,開卷有益。剔紅漆器?什麼年代的?”

“我看是民國的普品,就是買著玩玩。”陸軒 並非不想告訴王老實話,只是這一件漆器是一個完整器,從外表看不出什麼端倪,他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不能說看到黑色寶光推斷裡面有寶貝才買的吧?

“既然帶來了,一起看看吧。”王老一邊將小盤放入錦盒,一邊說道。

裝著書和剔紅漆杯的袋子就在楊偉旁邊,楊偉伸手將裝著漆杯的盒子拿了出來,遞給了王老。

王老開啟盒子,拿起了漆杯。

“這個漆杯有點兒奇怪。”陸軒 沒想到,王老一上手,就如此說道。而且他能看出來,王老說的奇怪,肯定不是因為漆杯上寬下窄的漏斗式造型。

果然,王老介面道:“剔紅雕法,成熟於宋元時期,發展於明清兩代。這個漆杯從漆的老舊程度和雕工來看,的確是民國的產物。怪就怪在,這件漆杯上漆成型的工藝水平很高,但是雕刻技法卻相對粗陋。”

王老這麼一說,陸軒 心裡隱隱有了一個推斷。當年,此人為了保護漆器裡面的寶貝,想必是費了思量,上漆的水平高,是因為要小心護寶,而雕刻的工藝一般,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你為什麼要入手這個漆杯?”陸軒 還在沉思,王老卻又問道。王老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單從表面上看,這漆杯沒有入手的價值。

“嗯?”陸軒 突然回轉過神來,不由得順口說道,“上漆的水平如此之高,會不會裡面藏了什麼東西?而雕刻的工藝一般,會不會是為了掩人耳目,讓雪藏的東西不易被發覺?”

陸軒 說的這些,純粹是王老說出奇怪之處後他思考的內容。他正在思索之間,王老又突然發問,所以真是順口就說出來了。說完之後,他又有些後悔,這是不是太牽強了?

不料,王老卻認真點了點頭,“比重是有些問題,不知用的什麼胎,感覺有點兒不太對頭。我對漆器也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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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軒 和楊偉聽了此話,均是心中一震,以王老今時今日的地位,居然說自己“略知皮毛,不敢妄言”,如此的謙虛謹慎!

“或許是木胎?”陸軒 沉吟道,“不妨就在今日破開看看,本來買來此物,就是玩玩,這件漆器本身,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這個漆雕的工藝,是江南一帶的手法,此地能工巧匠頗多,而且漆器不容易處理,可不能草率。這樣,我店裡有一個木雕師傅,也是從江南來的,找他試試。”此時,王老也對這個透著古怪的漆杯起了興趣,站起身來,要和陸軒 一起去千古堂找木雕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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