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藍田縣縣丞馮風關於藍田發展的五策。

嬴城終於欣慰的笑了。

沒錯。

他很欣慰!

在大朝會上,他沒有提及貪腐之事,著重強調了權力失衡。

並非貪腐之事不重要。

而是西行五天他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雍城,成倉,汧縣,杜陽,美陽這些地方,普遍存在著勳貴,鄉老,鄉主,縣官權力界定交錯成一鍋粥的狀態,但這些地方,並沒有明顯的貪腐情況。

反而。

因為官員的權重很大,不僅在辦事,而且在辦大事,這才導致權力失衡。

如果將附雍裡嬴方的事情換一個角度看。

如果嬴方是一個尸位素餐的裡正,完全可以坐在自己家裡面等著才春耕結束,反正集體化農業之下,裡正並不需要親自耕種。

但是嬴方卻站在地面上拿著鞭子督促鄉民種田,連休息的時間都不給。

純粹站在一個統治者的角度上來說,嬴方便是這個帝國之下的一個能吏,一個只要統治者敢下命令,就敢執行能吏。

這樣的人。

包括被他在汧縣下罪的鄉里官員。

而此時。

馮風所提出來的興藍田五策。

再一次讓他見識到了大秦這個一統天下的帝國官員的素養。

秦國能夠一統天下,這些人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是一個為萬世立規矩的時代,也是一個擁有極度進取精神的時代。

這個時代的官員,根本就不怕做錯事,更不要說不做事。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藍田玉舉世聞名,與和田玉,岫玉和獨山玉並稱為華夏四大明玉。

而這其中,藍田玉已經開發到相當高的層次,有專門的玉器作坊,將藍田玉製作為玉杯,玉飾,玉佩,而這其中,應用於最廣泛的便是玉佩,藍田玉近乎是皇室身份的象徵。

而他腰間佩戴的,便是由藍田玉凋飾而成的玉佩,正面有雲紋桉,背面則刻著一個‘城’字。

而且,始皇帝所有的印璽,包括傳國玉璽在內,掌印司所掌印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郎中令府,太尉府,大律府,九卿府印,這些符印,均源自藍田水蒼玉。

水蒼玉白潤似水,彷若有水流在蠕動,彷若能夠靜心一般,極為奇妙。

尤其是將長期佩戴玉石,玉石如第二命,可明心,傳聞可以吸收人身上的煞氣,可祛病。

馮風將目光盯在藍田玉上,也是眼光很毒辣。

藍田玉製品屬於奢侈品,且不用擔憂沒有銷售市場,一旦開始售賣,一定是有價無市的場面,這會為藍田縣帶來非同一般的收益。

但是。

“白玉不能採,此玉為璽玉。”

“綠玉不能採,此玉為皇玉。”

“除了這兩種,其他藍田縣均可採。”

既然是所請,必有所答,嬴城很快就做了決定。

玉石和玉石之間區別很大,這其中白玉和綠玉最好,更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不能氾濫。

但其他玉石,僅次於白玉的淺米黃色玉石可以成為主流流通玉石。

而聽到嬴城無比確定的回答,馮風也是激動萬分,深深的拜服道:“下官謝監國成全。”

嬴城抬了抬手,讓馮風別激動,繼續道:“砍伐林業之事,也是必須要慎重對待的事,但以合理的方式砍伐,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因地制宜之策也是朝廷應對我大秦複雜疆域的政策之一,並非所有的鄉里都必須要完全種糧,五穀比例也各有不同,需要按各鄉里的土地情況來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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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縣府保持邊砍邊種,砍林護林之策即可。”

“縣府自己來衡量,林業旺盛之地降水便多,林業荒蕪之地降水便少,且這關乎霸水之興盛,倡導合理砍伐,拒絕濫砍濫伐,諸如冬日取暖之事,伐木取暖不可取,縣府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對鄉民進行相應的取暖補貼,購買煤炭取暖。”

“目前朝廷已經確定三處煤炭開採地,並且朝廷會大力扶持煤炭礦業,最遲三年,至少關中以內煤炭不會缺少,而礦業司也正在研究煤炭的各種運用,如果研究成功,也會大力推行。”

嬴城頓了頓,繼續道:“就目前來說,糧食產量是首要戰略目標,包括增產,增種,增量,增田,必須想方設法提升一縣之地糧食總產量,也就是說,農田種樹堅決不可取,至於砍林種樹,縣中自己衡量其中利弊,朝廷不會多加干涉。”

“至於旅舍之事,佔田建房,非必要不可取,不過,也並非一定要佔田建房,擇貧地灘塗高地建房,只要在藍田境內,並非一定要選擇在藍田鄉府所在。”

“至於牛羊之事,此事朝廷早有考量,等春耕結束朝廷便會有動作,但如果藍田想要大面積的引入牛羊進行大規模養殖,此事還需要自呈郡府,只要在合理範圍內,府庫會劃撥錢財,至於引入途徑,此事還是由縣府自己解決。”

“天下這麼多的縣府,朝廷也不可能事事過問。”

“具體的富民之策,縣中還是要進行深度探討和印證,尋求自富。”

嬴城也是極為認真的回答。

之所以召開這樣的議事,也是他深度思考之後。

在朝廷政令的解讀上,因人而異,因地而變。

因此。

在此次巡視中,他主要是要指導各縣政令的實施以及發展。

春耕的確非常之重要。

但如果只求春耕一件事,也並非良策。

一旦種子種在地裡面,接下來長達一月的時間,就是鄉民全部閒賦在家的時候。

除草,澆水,松田所用人力不及春耕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朝廷取消了徭役。

總不至於真的讓這些人全部家裡蹲著坐吃等死吧。

而春耕結束之後。

才是真正萬事蓬勃之時。

“下官明白了!”得到嬴城準確的回答,馮風深深一拜回到了坐席。

而迅速的。

藍田縣府中的又一名官員起身,道:“下官藍田縣河丞鄭方。”

“藍田縣雖然不是水網遍佈之地,但也是七水一河,其中各處水渠都需要修繕,且要對對渠頭進行加固,以防備天降暴雨。”

“以往均是由下官在春耕結束之後,徵發各處鄉民修繕水渠,但是,徭役之事如今廢除,這水渠之事,該以何種方式修繕。”

“這其中,各類水渠分為大渠,中渠,小渠,田渠。”

“往年,一固河堤,對可能會發生決堤之處進行加固。”

“大渠為共用渠,主要有兩處,河水閘口和山水大渠,為各鄉共用。”

“中渠是分鄉渠,從大渠引水而下,水流分流各鄉。”

“小渠分裡,流向各裡。”

“田渠分地,流向各個田地。”

嬴城點了點頭,不假思索的就回道:“這部分權力迴歸鄉里,田渠鄉里自理,縣中只負責大渠河道之事和監督管理鄉里自理田渠。”

“大渠河道縣府以招工的方式修繕,鄉田渠由鄉主組織鄉民自發修繕,縣中只需要做好督促工作即可,如果鄉里對田渠置之不理,問責鄉主裡正。”

嬴城話音未落,一個鄉主就忍不住的站出來問道:“那,敢問監國,鄉里自理沒有鄉民沒有工錢,諸如縣府給我們點錢糧用來修繕?”

面對不告而問的鄉主,嬴城並不知曉這是藍田縣哪個鄉的鄉主,不過,他還是回道:“朝廷已經近乎將鄉里內所有的土地都歸屬於鄉集體之下了。”

“最大程度的在進行鄉里自理,包括錢糧之事,而修繕鄉田渠更應該是鄉民自發的行為,如果讓朝廷來督促,那只能說明,鄉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吃飽飯的機會,又能讓朝廷督促什麼?”

“鄉主不去組織,裡正不去組織,鄉民不願意去修渠,那繼續窮著便是了。”

“當然,若是遇到發大水,乾旱,地龍翻身這樣的不可抗衡的災害,朝廷自然不會放棄鄉里,一里有難,八鄉支援,一鄉有難,八縣支援,朝廷自不會放棄。”

正說著,一個不知道是裡正還是鄉主的官員起身道:“那,下官有個疑惑,那倘若是我們天明裡比天山鄉還要富足呢,那我們天明裡是不是也能變成天明鄉。”

嬴城疑惑的瞅著這個自信的裡正,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自信,便道:“天山鄉也是裡,只不過是鄉府所在,戶數略多,但各鄉里既然自理,富足便是富足,鄉主不可以見一里富足而抽取一裡血液來富足其他裡。”

“如果一里之地在裡正的治理下富足,裡正自然會得到榮升,去治理其他裡,或者榮升為亭長,來富足一亭之地,若有能力,榮升為鄉主,縣令,也未嘗不可。”

“至於裡變鄉,這是沒有可能的。”

“而這只有一種情況,天山鄉不適合成為鄉府所在,天山鄉鄉府從天山鄉遷至天明裡,但依舊為天山鄉,並不因此而更名或改變。”

聞言,裡正捋著鬍子滿意的又回到坐席做了下來。

卻是又一個白胡子老頭站出來問道:“下官便是天山鄉三老,下官有疑惑。”

“這裡學府,亭學府,鄉學府,縣學府這些,究竟何意,難道果真如公文所言,一鄉之內,所有的孩童都能夠讀書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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