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的比預料中還要快,前後不過一刻鍾,就已經有築基修士堅持不住,不得不離場落地,或吞服丹藥或打坐恢復。

李安閒的臉色開始變了。

修士的真元不是憑空變出來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同樣能量守恆。

大範圍的進攻性法術威力巨大,必然伴隨真元的大幅度消耗,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築基修士,居然連二十分鍾都堅持不上。

這還是十多個人輪翻出手,若是只有一個人,是不是只能守個三兩分鍾?

被一群海鮮……嗯,海妖攻破城池,這不是開玩笑嗎?

然而事實比想象中更加殘酷,已經落下的幾個築基還沒恢復,又有幾個不得不撤下來,就連羅婉,都轉身飛回臨時洞府,二話不說先吞半粒丹藥,盤膝坐地運功化開。

李安閒臉都黑了,恢復修為只吃半顆丹藥,合著這幫人根本就沒盡全力,全都擱這兒保存實力呢?

也對,人老奸鬼老滑,築基年紀再小也得有大幾十歲,幾十年養成的老奸巨猾不是吹出來的,怎麼可能耗盡真元才想起補充?肯定是隨用隨補,始終保持最佳狀態!

又過了一刻鍾,依舊滯留空中的築基已然寥寥無幾,其中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者尤其持久。

羅婉調息完畢,立刻飛上天空,飛劍握在手裡橫斬豎劈,道道劍氣凌空劈下,一路軟翻數不清的海妖。

似是發現城中修士後力不繼,海妖的進攻更加兇猛,放眼望去,海面上到處都是蠕動的黑暗,城下堆積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沒多一會兒,幾個城門已經淹沒在屍體之下,再過一會兒,居然堆了快三丈高,已經超過城牆的一半兒!

城中修士見狀不妙,馬上出手炸開屍堆,一聲巨響,三丈多高的屍堆炸出一個缺口,數不清的殘肢碎骨轟然飛散,破碎的海妖屍體又腥又臭,猶如生化武器籠罩城池。

還有一些殘屍飛上了城頭,幾個經驗不足的修士嚇了一跳,抖手就把扣在掌心裡的靈符扔了出去。

這一扔壞事了!

修士不是紀律嚴明的軍隊,其他人一看,也跟著往外扔,城牆下當即被一陣符雨覆蓋,各種術法全面撒開,各色光芒閃耀,硬是把攻城的海妖壓了下去。

效果倒是不錯,可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原本的節奏。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斥責只會打擊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士氣,一眾築基修士只能將錯就錯,抓緊時間恢復真元。

至此,攻城進入第二階段,練氣築基輪番上陣彼此配合,一次次打退海妖的進攻,可無窮無盡的海妖怎麼也殺不完,幹掉一波又來一波,牆下屍體堆了炸,炸了堆,不知道反覆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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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一會兒,就有修士用光了靈符,只能用法術頂上。

再過一會兒,真元又耗盡了,只能吞服丹藥恢復。

戰況膠著,越來越激烈,許多修士吞服了丹藥之後,竟然沒時間運功化開藥力,只能在抵禦海妖的同時慢慢消化。

為節約真元,築基修士已不再懸空施法,而是落於城頭,一次又一次掐訣施法。

論單兵戰力,任何一個修士拉出來,都比海妖強得多,可城中就那麼多修士,從一開始就全員上陣,又沒有替換,這個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能勉力支援。

海妖雖然傷亡慘重,但海里最不缺的就是低階妖怪,它們一波又一波,死得多來的更多,始終保持極強的攻勢。

此消彼漲,修士們漸漸力不從心,勝利的天平開始向海妖一方傾斜,牆外的妖屍越積越高,牆裡的築基卻真元耗盡,無論怎麼壓榨,都擠不出施法需要的真元。

可還沒等妖屍堆到牆頭,練氣修士的術法也停了下來,只剩下零星幾道術法落到牆外。

驟然失去壓制,成群結隊的海妖強勢反彈,它們或攀爬或縱躍,甚至湊在一起疊羅漢,一層層向上堆疊。

城牆之上,到處都是攀爬的海妖。

寧濤城大勢已去,李安閒分明看到,幾個練氣修士轉身跳下城牆,飛一樣衝向懸崖,顯然是打算從這個方向逃出險境。。

剩下練氣修士雖然還沒逃跑,卻也蠢蠢欲動猶豫不決。

李安閒彷彿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難道寧濤城就這麼完了?

危急時刻,一位築基猛然拔出雪亮的長劍,劈翻了逃跑的練氣,一聲怒吼衝向妖群。

堅守城牆的修士們彷彿獲得了莫大的鼓舞,紛紛握緊各自的武器,與攀上城頭的海妖展開了兇險的近身撕殺。

沒人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也許下一秒就是城破之時。

李安閒心頭彷彿壓著一塊大石,他揮手放出青木舟,看看安雨彤又瞅瞅段文傑:“你們要走的話,現在就走吧。”

段文傑愣住:“師兄?”

李安閒掏出靈石發電機,掀起衣襟按在丹田上,聲音無比平靜:“我不想這麼不聲不響就當了逃兵,更不想揹著恥辱的烙印過一輩子!”

牆上那些修士至少還努力過,他呢?

修仙乃是逆天而行,非有大機緣大毅力不可成道,李安閒非常清楚,若是不戰而逃,就算別人不給他打上逃兵的烙印,他自己也會記在心裡一輩子,一天天一年年,直到生命的盡頭。

段文傑臉漲得通紅,刷地亮出飛劍:“師兄,你不走,我也不走……”

話音未落,一群海妖已然衝上城牆,撲倒了守城的修士。

它們壓根兒沒有擴大戰果的概念,直接躍入城中,根本不管其餘的修士。

面對潮水般湧上城牆的海妖,選擇堅守的修士苦苦支撐,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填補漏洞。

一隻巨大蟹妖越過城頭,轟地砸塌半間民房,兩米多長的蟹鉗一揮,像推土機一般掃塌了另外半間。

破碎的瓦礫之間,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號啕大哭,淚水混合泥土,抹成一張大花臉。

巨蟹得意洋洋,鐵鉗一揮,夾向那個最多只有三四歲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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