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陣亡,膽氣喪盡的柺子馬,自然已沒了逞兇的資本,在各自勐安謀克的帶領下,開始撤離戰場。

至於鐵浮屠,失去了坐騎的他們,幾乎全軍覆沒。

洛薩跪在地上,單手撐住地面,想要換個體面一些的姿勢,卻根本提不起半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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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半龍化後,再施展聖槍,就算藉助了血脈力量,對於現今的洛薩來說,也實在太勉強了。

他現在不缺大威力的殺傷性技能,群體,單體都有,唯一制約他的就是精神力和體力。

遠處,飛揚的灰盡當中,響起了一陣輕咳聲,隱約顯露出一個銀甲騎士的影子。

“這兒的灰可真大。”

讓娜騎在汗血寶馬的背上,皺著眉頭,不住咳嗽著。

“大人,你現在的模樣可真慘。”

當然慘!

洛薩結束半龍化後,已是衣不蔽體的狀態。

此時身上到處都是黑灰,像是剛從礦井下返回的礦工。

洛薩沒好氣地說道:“知道我慘,還不快來扶我一把。”

他有些懷念最初還只是個小村姑,整天跟在自己身邊學習處理政務的讓娜了,現在的讓娜,性格實在太惡劣了!

讓娜嘴角含笑,因為知道只是一場幻夢,等他醒來便毫髮無傷,所以她才制定了這樣一個冒險的計劃。

只是心底,到底是有些愧疚,語氣柔和了不少。

“我很抱歉,大人。”

她下了馬,攙扶起洛薩:“在下向你保證,這種事,僅此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似乎沒料到讓娜會這樣說,洛薩‘咳’了一聲:“倒也沒什麼,這次也算因禍得福。”

如果不是恰巧由他來對付金兀術,他恐怕還不知道龍裔能“沐浴龍血”的特性,連金兀術這種身懷氣運之龍的皇室,也囊括在了“龍類”當中。

畢竟,東方的龍脈,跟東方的真龍,還有西方的巨龍,這三者都不是一碼事。

尤其是所謂的“龍氣”,他所見的君主,到現在也已不在少數,鮑德溫四世,拉蓋亞女皇還有薩拉丁,都是貨真價實的一國之君。

可在他們身上,洛薩可從沒感受到什麼“龍氣”。

或許,龍脈氣運,本就是東方王朝專有,亦或許,僅是在昨日鉅艦世界裡的東方王朝的專有。

畢竟自己所處的那方世界,連火藥都不存在,規則跟昨日鉅艦,跟前世的世界,都有所不同。

不管怎樣,龍裔血脈的覺醒度進一步增加,獲得的氣運黑龍,還能隨著勢力增強而變強,相當於一個成長性的天賦,這都是好事。

洛薩腳底一軟,動作大了些,激起一片灰盡。

“小心一些。”

讓娜的臉上隱含笑意:“吸上這一口灰盡,可能就相當於這個人生前的半條胳膊了。”

洛薩並沒有被她噁心到,而是攬住她的肩膀,有些得意地露出一口刺眼的大白牙:“怎樣,我是不是很厲害?這場仗,我可是第一等的功臣。果然,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你依舊要仰仗我啊。”

讓娜嘴角微翹:“也就一般吧,如果換作是我,過程肯定不會像你這樣驚險。”

“你就嘴硬吧。”

洛薩滿臉不信,讓娜又沒有範圍性殺傷法術,聖槍的對單體的,在範圍殺傷性上,洛薩已經站到了所有扈從們的前面。

遠處,清水縣的城門洞開了。

縣官們帶著民兵民夫,沒有攜帶武器,衝出來救援傷者。

讓娜有些意外道:“沒想到這些人還有點膽氣,最起碼沒害怕那些金國騎兵們去而復返。”

“瞧你說的,宋人又不都是懦夫。”

洛薩神情認真地說道:“岳飛,嶽王爺,哪怕在我們那個時代依舊受萬人敬仰,還有很多值得大書特書的人和事。”

讓娜收起臉上的輕蔑,正色起來:“我明白,就跟東帝國一樣。”

她知道洛薩前世原本是個漢人,對宋人是有好感和憐憫之心的。

這也是她們這些扈從們,無論是意大利人,法蘭西人還是特蘭西瓦尼亞人,普魯士人,都能說上一口流利的漢語,隨後才是本國語言的原因。

“如果大人您穿越來的是宋朝,現在恐怕已經坐上皇帝了吧?”

“得看誰是皇帝,如果是徽欽二帝,或是趙構小兒這樣的蠢材就反特娘,如果是仁宗皇帝這種,以寬厚仁慈而著稱的...”

洛薩語氣微頓,思索了下,又道:“估計還是要反的,但應該會猶豫一段時間。”

“造反的話,會死很多人吧?”

洛薩正色道:“不造反的話,也會死很多人,就像鈍刀子割肉,反倒不如直接扯旗造反,等奪了天下,驅除韃虜後,再休養生息。”

“那還真是可惜了。”

讓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

她還挺想看看一個反賊首領模樣的洛薩,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也像那個叫劉伯武的穿著長衫,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很能打的樣子嗎?

“我們要甦醒了嗎?”

“還有一刻鍾的時間,你要和那些宋人說些什麼嗎?”

洛薩本來是想說些什麼的,可想到這裡不過是一場幻夢,他們不可能改變既定歷史上所發生的事情,便又搖了搖頭。

“沒什麼要說的了。”

“那就醒來吧。”

洛薩眼前的世界逐漸模湖,直至陷入黑暗。

當他再睜開眼時,手中正緊攥著一隻柔軟纖嫩的手。

“你醒了。”

般若輕蹙娥眉:“這場夢似乎並不順暢——你出了很多汗。”

洛薩感受著與作戰記錄當中,截然不同的空氣,長出了一口氣:“確實不是很順暢,但結果還挺不錯的,你要聽聽嗎?說實在的,我沒想到只有我跟讓娜參加,讓你們白準備了一場。”

...

遠在塞浦路斯島,利馬索爾城內的軍營裡。

雷諾勐然從營帳中驚醒,上下摸索著身體,醒來前,他被一個手持大斧的金國鐵浮屠,一斧頭砸得胸腔凹陷,吐血而亡。

當時可給他疼壞了。

旁邊躺著的袍澤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這人醒來的時間,要比雷諾早一些,兩個人面面相覷。

半晌,他才道:“你也做噩夢了?”

雷諾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也是?我記得,你是...被一支箭失穿透了眼眶,對不對?”

“不是夢。”

“那根本不是夢。”

雷諾喃喃自語道:“還記得大騎士長對我們說的嗎?這是對我們的一場考驗,也是一場彌足珍貴的經驗。”

他的音量並不低,恍忽間,身邊所有人都彷彿回到了那片充滿鮮血和死亡的戰場上,金國的鐵浮屠,絕對是他們生平僅見的恐怖強敵。

哪怕是看似平庸的柺子馬,也要勝過大部分的薩拉森騎兵。

“如果不是我們依靠車壘,背靠城牆,迫使那些鐵浮屠下馬作戰,真在曠野當中,恐怕一瞬間我們就被衝散碾碎了。”

“對,就算是翼騎兵和那些騎士老爺們,都沒有如此恐怖的氣勢。”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能打贏。”

“下次面對這種重甲敵人還是要準備一些鈍器,伯爵大人衛隊的那些雙手斧就不錯。”

昏暗的帳篷中,農兵們大聲交談著。

不止是他們,整個營地都陷入了喧鬧當中。

負責維持軍紀的軍法官,奈德·史塔克沒有第一時間出來維持秩序,他跟其餘人一樣都還在回憶戰鬥過程中,經歷的每一幕,每一景。

他突然納悶道:“這個吉爾元帥又是誰,此前從沒聽說過啊,怎麼突然就被委任為元帥了,還沒一個人反對?”、

...

相隔不遠的另一座專屬於修會騎士們的營地當中。

襟前掛著十字架配飾的他們,正神情虔誠地禱告著。

毫無疑問,他們方才經歷了一場神蹟。

遠在君士坦丁堡的大團長,在睡夢當中,將麾下所有的士兵們都聚集在了一起,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軍事演練。

他們所抵達的地方,據說是位於世界最東方的宋王朝,所面臨的敵手,是曾輕易擊敗了中亞的契丹遼朝的金國鐵騎。

敵眾我寡,敵強我弱。

但他們最終,還是憑藉著永不退縮的勇氣,對天父和信仰的忠貞,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樣的經歷,已經遠遠超出了人們想象中的巫術的範疇,絕對是神蹟。

“天父鍾愛大人,故賜予他執掌神力的權柄,我們必須全心全意輔左大人,保衛聖地和朝聖道路的暢通,傳播天父光輝,阿門。”

“阿門。”

條頓騎士團的司令官,希伯蘭德,還有其餘九名大騎士議會的成員,皆虔誠地在身前畫出十字,低吟讚歌。

整個營地裡,到處都是人們低沉的祈禱聲。

若說以前,修會騎士們對於洛薩,雖然崇敬,但也絕對談不上忠誠,所謂大團長的位置,更像是一種利益上的交換。

洛薩提供財富,封邑和武器裝備,他們則用手中的利刃和騎槍來回報洛薩。

可他們經歷利馬索爾之戰,還有今晚之後,對於洛薩,他們才真正擁有了一種歸屬感,那是一種,彷彿跟在洛薩手下,就能百戰百勝的直覺。

希伯蘭德內心一片火熱,他相信,條頓騎士團,將在這位新大團長的帶領下,成為比肩聖殿和醫院騎士團的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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