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去了後院秦大夫人的所在。

秦四小姐趴在牆邊看到車伕駕著馬車遠遠的駛了過來。

她收回手站正身子看身旁的秦如雪。

“你見了情郎……”她張了張口,猶猶豫豫,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可得快些回來啊。”

站在她身前,秦如雪身量比秦四小姐要高一些,穿著她的裙子就感覺有一點短。

避開那塊沾滿泥汙的地方,秦如雪不自在的扯了扯裙子。

“才不是見情郎!”低聲反駁了一句,她又接著說:“放心吧姐姐,我會儘快回來的。”

嗯——儘快嘛。

說著話,秦如雪露出笑。

這樣的笑比之前的都要明豔的多,秦四小姐看著她,知道她心情終於好轉了,心下也覺得舒暢了。

只是,這丫頭有點遲鈍……

“哼。”秦四小姐哼了一聲,側頭看到車伕已經快到了,她戳了戳她的臉,喚她:“傻丫頭。”

秦如雪也沒有躲,面上含笑,任由她戳了兩下。

“少奶奶?”到了婢女說的地方,沒有看到秦四小姐,車伕心裡奇怪,忍不住疑惑的喊。

“這兒呢。”秦四小姐的聲音從牆角傳出來,“你把車停那就行,待會我們直接從後門出去。”

“是。”車伕應了聲把車停下了。

牆角另一邊,秦四小姐輕輕推了秦如雪一下,說道:“去吧。”

“嗯。”秦如雪點頭,邁步走了出去。

車伕坐在馬車上,看到自家少奶奶走了出來,只是……

少奶奶為什麼要遮著臉?

“噯!”

少奶奶的驚呼聲忽然響起,車伕被嚇得一跳,站起來就要跳下車,卻又聽到了少奶奶慌亂的喊聲。

“別看!”她喊道。

車伕看到少奶奶遮著臉,穿的是早晨那件衣裳,走出來一半,別的還沒看到,聽見這聲喊,匆忙避開視線坐回去,不敢多看了。

嗯……

他想到了,剛才那丫頭說少奶奶的裙子髒了……

這樣的話還真是不能看的。

至於少奶奶為什麼遮著臉?

那肯定是因為擔心被別人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啊,遮住裙子又顯得欲蓋彌彰,那不就只能遮住臉讓別人看不出是誰裙子髒了……

少奶奶可真是機智!竟然能想到這樣妙的處理方法!

嗯,當然,他也不差,只這一眼,就猜到了少奶奶的心思——不愧是我!

車伕正因為猜到了秦四小姐的心思而洋洋得意著,卻不知自家少奶奶剛才被驚嚇的差點從牆邊跑了出來。

適才,秦如雪一手抬袖遮住面容走出去,秦四小姐正目送著她,卻忽然看到她另一只手上還握著那把銀槍。

這死丫頭!

見情郎帶著槍幹嘛!

噯的喚了一聲,又覺得叫她回來讓車伕聽到了不太好,而且下意識的也覺得叫不回來,便只能接著喊車伕別看了……

事情也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她喊完了,秦如雪依舊遮著臉朝前走,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回頭看了秦四小姐一眼,朝她露出笑……

秦四小姐瞪著眼看她。秦如雪笑著收回目光提著長槍繼續朝著馬車走。

這傻丫頭……

無奈,秦四小姐站在牆邊目送她上了馬車。

感覺到有人坐上馬車,車伕這才扭回頭看向前面,朝後問道:“那少奶奶我們走了?”

“嗯。”車廂裡傳來少奶奶壓低了聲音的回應。

車伕揚起馬鞭在空中發出一聲脆響,馬車緩緩前行。

馬蹄踏踏,車輪子在石板路上滾過,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秦四小姐穿著紅白相間的裙子走出來,抬眼看著馬車漸漸遠去。

……

因為事先和丫頭說過讓她自己回去,車伕駕著馬車很快出了秦府,並沒有停留。

車廂裡有備用的衣裳,馬車駛在街上,各種各樣的聲音喧鬧又嘈雜,藉著這些聲音的掩蓋,秦如雪將車簾子掛好,在車廂裡把秦四小姐這條髒了的裙子換了。

馬車又駛出了兩條街,車廂裡的秦如雪卻早已不知去了哪裡。

……

江州,觀海樓。

從河邊離開,裴君意要了間房沐浴更衣。

備用的衣衫在出門時下人僕婦們會帶著來,熱水觀海樓當然也有,得知是裴十公子要用,他們還安排了侍從一盆盆的給他接滿了。

脫下溼了的衣裳,裴君意邁入浴池。

熱水驅散了身上的寒氣,他舒了口氣,將頭也埋進水裡。

浴池裡的水將他整個人包裹住,裴君意彷彿又回到了那時。

在水裡,陸疏桐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在他臉上留下長長的抓痕……

“哥哥。”

門外,裴君沫的聲音傳進來。

裴君意抬起頭,露出水面。

“沫沫,怎麼了?”他問道。

“沒什麼。”透過門縫,裴君沫的聲音低低的傳進來。

聲音有些小,這樣聽著還行,但要弄出水聲就聽不清了。

裴君意靠在浴池邊,閉上眼等她說完。

“母親她應該知道了吧?”她問道。

秦語汐一開始當然只知道有人落水的事,但,若是林大老爺回去了,他看到裴君意為了救人也跳進水裡了,肯定是會告訴她的。

不過,裴君意臉上的傷,就不知道會不會說了。

“嗯,應該是知道了。”他說道。

“嗯。”裴君沫應了一聲,沒了下文。

屋內屋外陷入沉默。

輕輕靠在房門上,裴君沫看著遠處彩旗招展,聽著遠處因為龍舟賽而響起的歡呼聲、喝彩聲,她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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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賽,看不到了啊。”裴君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

端午的龍舟賽,是江州城最受矚目也最熱鬧的活動,錯過了這次,又要等到明年了。

這真是值得難過也值得失落更讓人覺得可惜的事。

但,裴君沫卻並沒有說要為了去看龍舟賽而留哥哥一個人在這裡。

她說的看不到不是自己看不到,而是裴君意看不到了。

裴君沫的意思他當然也知道。

這樣的事誰也未能想到,更沒有辦法改變,裴君意不太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有穿衣服更不能出去撫摸她的頭用肢體語言安慰她,只能沉默著靠在浴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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