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並非鐵板
曹操府上，郭嘉面前放著一大堆的肉食。
這些日子，除了在自己家吃飯之外，郭嘉蹭飯次數最多的，就是曹老闆家裡。
工資不夠吃飯，總得想點辦法不是？
“奉孝啊，這些天，兗州境內，不少人都在說我的不是呢。”
曹操意有所指。
對於這點，郭嘉很清楚。
他微微一笑，說道：“主公，說您不是的，不都是那些文人士子，世家子弟？他們現在，從自家糧倉向外拿糧食，自然心有不滿。嘮叨幾句，再所難免。”
這其實是在郭嘉的預料之內的，即便曹操說是借，即便曹操許諾要還，還會給予一定的利息，但是在這個年代，其實是沒什麼人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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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食，一天比一天貴！
曹操會如數奉還？
跟本沒人信，他們只當是曹操的一個藉口罷了。
曹操嘆息道：“正是如此，原本兗州世家，對吾就頗為不滿，這次過後，只怕更難以為我所用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而且這名聲一旦傳開，只怕天下士子都視我如虎狼啊！”
這才是曹操真正擔心的地方。
很顯然，他有些動搖。
郭嘉輕笑一聲，開解道：“主公，現在這個時候，咱們糧食短缺，兗州百姓同樣缺糧，乃是生死存亡關頭，就不是顧忌他們的時候，便是視主公如虎狼又如何？主公不曾聽聞伴君如伴虎？天子為虎，尚有無數人趨之若鶩，何況主公？”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有些人做官，是為了錢，有些人做官，是為了權，又有些人，是為了一展胸中抱負，可是不管為了什麼，這些人皆逃不過一個官字！”
“世家以官身而起，又豈能無官而長久？無官之世家，必然沒落，所以只要主公足夠強大，這些人，終究還是要為主公所用，主公莫要擔心！”
曹操陷入了沉思。
郭嘉又說道：“主公，世家之強，在於廟堂之上，天下太平時，世家結黨，悠悠眾口，上可矇蔽天子，下可誅殺異己，而亂世之中，豪族子弟之頭可與刀斧比之堅否？”
“更遑論，天下文人士子，多如牛毛，焉能齊心協力？兗州之世家不為主公所用，還有其他人，便是兗州世家之中，不也有些人在主公手下效力嗎？他們之齊心協力，只是一時之相，早晚必土崩瓦解！”
“甚至可以說，只要主公迎奉天子，內練精兵，外御強敵，將諸家所借糧食還回，讓他們看到主公的強大，立刻便會有人投靠主公！”
很多人一提世家，就把世家看做整個一體。
實際上，這是很大的錯誤，因為世家只是一個概稱，並非說同一陣線。
簡單來說，許攸跟田豐，這兩個袁紹手下的謀士，他們都是世家子弟，但是他們卻水火不容。
原因很簡單，因為兩人一個是豫州派，一個是冀州派。
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利益集團。
這些人真的會同心協力？
以曹操來說，程昱便是土生土長的兗州世家，可是他為了曹操，搜刮本縣，甚至以人肉蒲為軍糧，可以說是聲名狼藉！
但是同樣，程昱家族，在曹操麾下，是不是同樣獲得了照顧？是不是處於其餘世家不敢招惹的狀態?
這是很顯然的問題。
程昱子孫之輩皆為官，甚至官至太守，這便是程昱的功德，讓家族安穩昌盛百年。
大丈夫，不可無權！
在封建時代，權利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有權者，可享用一切的特權！
甚至橫行無忌。
這些人在曹操手下獲得了權利，他們會不會維護曹操的統治？
這是一定的，包括郭嘉在內，謀士與主公其實都是一種利益的共同體。
世家，沒有權利的世家，還叫世家嗎？
從根本上而言，世家本身就不是同一塊鐵板。
甚至可以說，世家之間，也有著重重矛盾。
所以在郭嘉看來，兗州現在的流言，不過是因為這些世家利益受損而故意弄出的聲音而已。
可是呢，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反抗手段。
正如郭嘉所說，正常情況下，太平盛世中，世家在朝堂上，有著強大的話語權和諸多盟友，便能夠影響帝王決策，攬權成事。
可是以兗州現在的情況，軍隊都在曹操手上。
誰敢公開反抗？那就是找死！
之前邊讓被殺，這些人最大的反抗手段，就是引呂布入兗州，可是那也要建立在曹操離開兗州的情況下。
同時呢，那些引呂布入兗州，甚至公開投入呂布麾下的世家，也遭受了極為狠辣的報復！
就好比張邈之家，被曹操殺了個乾乾淨淨。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於反抗的，因為一旦失敗，就是屠家滅種，真以為這些人脖子硬到這種程度？
目前的情況就是，私下傳言，或者議論一下，便是他們的極限。
曹操聽了郭嘉的話，心情好受了不少。
歸根結底，曹操還是很注重這方面的名聲的。
“只是任由他們傳此言論，甚是可恨！而且很多百姓聽其言論，對屯田極為抗拒，甚至傳言說是吾要讓其勞作致死！”曹操怒罵一聲。
郭嘉拿起一個雞腿，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琢磨道：“主公可在士卒中，選口齒伶俐之人，以數十餘人為一隊，入各個郡縣之中，宣揚主公屯田之策對百姓的好處，並且可以說明，主公借糧，是為了黎民百姓的生計，使之明白主公之意圖，如此一來，那些不明就裡的百姓對主公也就沒有這般抗拒了。”
郭嘉的意思，就是要搶佔輿論權！
因為世家這種輿論傳開之後，會對底層百姓產生很多不好的影響。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發行報紙之類的東西，加強曹操對地方的影響力。
可是現在這個年代，百姓識字率普遍偏低，郭嘉又不會造紙術，也不會印刷術，雖然大概也能記得一些步驟，可是真的弄出來之後，效果如何也不好說。
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
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見效的。
看似笨拙的透過人手來進行宣傳，卻是最快速直接有效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