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論世家
眾人散去，只留下了郭嘉，曹操笑道：“奉孝啊，左右無事，今日便留在府上，跟我好好聊聊。”
曹老闆對郭嘉今天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說著曹操站起身子，拉著郭嘉的手，向門外走去。
邊走邊說道：“曹仁他們，隨我征戰多年，卻並未獲得太多封賞，心中有些怨氣，在所難免，奉孝莫要往心裡去。”
很顯然，曹操已經看出來曹仁等人對郭嘉有些敵意，因此出言安撫郭嘉。
郭嘉笑道：“小事情，主公莫要費心。”
“奉孝，你是怎麼看那些世家豪族的？”曹操開口問道。
實際上，一直以來，這些世家都是曹操的心病。
這些人對地方的影響力太大了，即便是曹操，也不能忽視。
可是曹操卻不曾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即便是荀或。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不管是曹操也好，荀或也罷，包括郭嘉，他們本身都是世家之中的一員。
如非特別信任，曹操是不會對任何人問出這種問題的。
但是今日，郭嘉提出從士紳豪族處借糧，他才對郭嘉問出這個問題。
郭嘉略微沉吟，說道：“世家豪族，盤踞當地，根深蒂固，大漢綿延四百年，即便如此，對於普通百姓的影響力，也比不上那些豪族。為什麼呢？普通農戶，不識字，不明理，從出生開始，既不關心家國大事，也不知道天子是誰，甚至大部分百姓，連自家縣太爺的名號都未必知道。但是他們一定知道本地最大的豪族是誰！只要那些豪族願意，拉起一隻兵馬，征戰天下都並不困難。實乃禍患。”
曹操滿臉贊同，他出身沛縣，有著老爹資助，登高一呼，便可召集人才，起兵征戰天下。
其餘地方，又能有多大的差別？
曹操嘆息道：“正是如此啊，士人講究忠君愛國，可是那些百姓，他們更信任本地世家。這也是我心中擔憂。”
說著，他看向郭嘉，很顯然，是想從郭嘉處得到一些制約世家豪族的辦法。
實際上，曹操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再跟這些世家豪族爭鬥。
郭嘉搖頭道：“此事很難，天下九成士子出於世家，影響力極為強大，主公若是想要動他們，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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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穿越過來之後，郭嘉才明白，這個時代，普通農民家庭孩子想要當官，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謂的寒門，指的也都是小地主階層。
比如郭嘉這種式微的士族，就算是寒門。
遠非後來人們心目中那種貧苦人家的孩子，普通百姓，叫做庶民。
“吾亦知曉，只是如今兗州世家，皆視我為虎狼，不得不防啊！”曹操嘆息道。
自從他誅殺邊讓之後，兗州士族就與他產生了極大了裂痕。
郭嘉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主公要真想動這些世家，需要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而且必須將天子掌控之後，才能動手！”
“哦？這是為何？”曹操好奇問道。
此時郭嘉已經跟著曹操走入了後花園內，郭嘉輕聲道：“世家影響力強大的根源，在於其階級的固化，士族中人，世代為官，對本家自然多有照應，使其橫行鄉裡，百姓對其敬畏，主公若要使其影響力削弱，首先便是要打破階層的固化！”
“階層固化？”
這個概念，第一次出現在了曹操的腦海中。
郭嘉笑道：“正是如此，我大漢乃是舉孝廉為官，這舉孝廉便是世家最大的資本！”
“舉孝廉有何不妥？”曹操皺眉問道，畢竟他也是舉孝廉為官。
郭嘉沉聲道：“舉孝廉不妥之處，就在於負責舉薦之人都是士族中人，舉薦之人，也都是士族中人，家中有在朝為官之人，便可輕鬆舉孝廉，而沒有為官者，便不可輕易為官，至於普通百姓，即便是讀書明理，往往也只能當個小吏，而且能不能當上，大多也要看當地世家豪族的眼色，更別說要想舉孝廉了，近乎痴人說夢。如此一來當官者永遠當官，世家豪族便由此而來。”
給了曹操一段思考的時間，郭嘉繼續道：“所以若想要降低世家豪族的影響力，首要者，便是要廢除舉孝廉制度。”
“那又該如何選才？”曹操提出疑問。
“科舉！”
“科舉？”
“沒錯，只以科考考試選取人才，不需舉薦，只要有才華，人人都可當官，這樣一來，便可打破如今世家的壟斷，而造就新的世家。”郭嘉笑道：“新生世家的出現，勢必與舊有世家產生衝突，這樣就可以轉嫁矛盾，而不使主公與舊有世家產生直接衝突，而且一旦讓普通百姓可以當官，必定有無數百姓，讓自己孩子讀書明理，無形間也就增強了朝廷在百姓中的影響力，削弱了世家的影響。”
實際上，舉孝廉也是需要考試的，地方舉薦人才之後，還要進行考試。
可是這種考試的先決條件，就是地方舉薦的人才，這樣一來，考來考去都還是那些人。
郭嘉笑道：“若是人人都可成為世家，世家的影響力，便會被削弱到最低的限度。”
實際上，在科舉制度出現之前，世家便是如此，不管朝代更替，時代變換，永遠是世家中人為官掌權。
有了權力，金錢，土地都是唾手可得，世家影響力越強，也就越發壯大。
曹操陷入了沉思。
主要是郭嘉今天所說，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
世家其實也就是士族，在這個時代的影響力極大。
但是郭嘉很清楚，這些人根本沒辦法徹底清除，不說別的，曹操的手下，包括他自己都是世家中的一員，難道要把刀子動到自己人身上？
而且這些人中，也不乏一些心懷天下，憂國憂民之輩。
如果一刀切，是狹隘的，也是愚蠢的。
甚至可以說，想要完全清除也是不現實的，因為世家的本質，就是一些影響力大的家族，不管社會如何發展變遷，總會有一些人透過祖祖輩輩的積累，獲得遠超常人的影響力。
即便發展到現代後，金錢世家也不在少數。
只能說儘可能想辦法去降低這些人對政權，朝堂，文人，百姓各個方面的影響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