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小龜峰，蓮池邊。
一名輕靈俏皮的花裙少女，坐在玄水龜背上，素手觸控龜殼上的古樸紋理，依依不捨的樣子。
“檀兒，再不回去，耽誤修行，你師尊或許要責怪了。”
陸長安板著臉道。
上次從翡月湖告辭閃人，沒想到這位築基期的女侄輩，主動央求過來看玄水龜。
十幾年前，趙檀兒謀劃築基，隨師尊趙思瑤過來，便喜歡上憨萌的玄水龜。
“陸叔，家師下個月要參加紫荊仙城的燈會，你真不打算過去，給她老人家一個驚喜？”
趙檀兒從龜殼上跳下來，一雙靈動秀目，注視著陸長安的表情。
“這次燈會，家師應一位結丹真人的撮合，與其晚輩相約而會。陸叔你再不出手，興許就錯誤終身了。”
來小龜峰的這幾天，趙檀兒不止一次或明或暗的撮合陸長安和趙思瑤。
對於此女的說辭，陸長安半信半疑。
趙思瑤在金雲谷，是優質的單身女築基修士，被長輩撮合的情況不在少數。
如果願意攀附或接受潛規則，趙思瑤早在煉氣九層圖謀時，就屈服了，不至於等到今天。
“長輩之間的事，你不懂。”
陸長安搖頭道。
“陸叔，你就去一次，好不好？”
趙檀兒齒如含貝，輕撅嘴唇，央求道。
“你陸叔近期靈光爆發，要攻克符籙難題，衝擊二階上品，正好沒有時間。下次一定去。”
陸長安懶得再掰扯，進入洞府，開啟禁制，將趙檀兒隔絕在外。
“哼，跟烏龜一樣慫，就不能主動一次？”
趙檀兒氣惱，又無可奈何。
“小青，下回再見。”
趙檀兒伸出一根蔥指，想跟玄水龜的頭拉勾。
看到她靠近的指頭。
玄水龜本能露出生疼，嚇得立即縮排龜殼。
趙檀兒可不是溫柔的少女，喜愛的方式有些特別，這幾天把玄水龜彈怕了。
“哼！你也一樣，縮頭烏龜！”
趙檀兒不滿，無趣的飛離小龜峰。
噗噗通！
確認此女離開，玄水龜激動的在蓮池裡撒歡。
“總算走了。”
洞府內，陸長安輕鬆一口氣。
他沒有第一時間出來。
來到洞府的丹室，撿起荒廢一段時間的煉丹。
好些年前，陸長安的煉丹技藝，觸控到二階丹師的門檻。
但要完全成為二階丹師，這一步遲遲沒能突破。
他付出代價，偶爾能勉強煉製出二階丹藥，但絕對血本無歸，成丹質量很不穩定。
面臨這種大瓶頸，陸長安選擇時而放一段時間，再重溫煉丹，尋求突破。
“嗯？”
這次煉丹，陸長安感覺手法順暢，控火精準，心態愜意自如。
數日後，他煉成一爐二階修行丹藥。
六顆凝元丹，成丹兩顆，品質上沒有明顯的瑕疵。
陸長安心下一喜，這個成丹率，達到了二階丹師的標準。
休整數日後。
他再次開爐煉製二階丹藥，結果成丹跌落到兩成，品質下滑明顯。
之前那次，好像只是超常發揮。
陸長安卻是篤定，自己的煉丹技藝有精進，突破這層關卡，無非是時間的問題。
隨後一段歲月，他稍微加大煉丹方面的投入和練習。
……
三年後。
小龜峰，丹室內。
一股濃郁的藥香味散發。
丈許高的黃銅丹爐，靈光閃爍，鼎蓋輕輕顫動。
陸長安不徐不疾，手上掐訣，嫻熟的施展開爐法門。
一片靈氣霞光，衝開了鼎蓋，蒸騰的熱氣席捲。
嗖！嗖！嗖……
六顆丹藥，飛落到陸長安手心。
其中三顆漆黑如碳，是廢丹。
有一顆丹藥表面的第四條道紋殘缺大半，介於廢丹和劣丹之間。
另外兩顆丹藥，顆粒飽滿晶瑩，彷若青提。
成丹的總數量，與材料的總份量有關。
“不錯，丹藥品質和成丹率都穩定了。往後煉製熟悉的二階下品丹藥，至少不會虧本了。”
陸長安微笑點頭，收起丹藥和丹爐。
大約半年前，他的煉丹技藝，穩定在二階下品。
耗時大幾十年，有修為、神識的加持，投入這麼多年，煉丹技藝才達到二階。
足以證明，陸長安煉丹天賦確是有點差。
相比之下，他後修習的傀儡一道，技藝近乎二階上品。
若非二階上品的傀儡材料少見，練手的機會不多，陸長安這幾年內，說不定就能成為二階上品傀師。
“還需一年，我便能修至築基五層。”
“屆時，可去一趟‘燎原仙城’，採購二階上品傀儡材料，找一找三階靈竹，二階延壽丹，結丹輔藥等物。”
陸長安思量道。
他現在一百一十三歲，預估一百一十四歲築基五層。
之所以考慮更遠的“燎原仙城”，而不是黃龍仙城，其中一個原因是後者這幾年明顯衰落。
燎原仙城，是梁國第一仙城，位於離火宮的東側。
這座仙城背後的實際掌控者，就是元嬰級勢力的離火宮。
當年，陸長安圖謀築基，選擇去黃龍仙城，因為它是散修聖地，接地氣，符籙材料便宜，適合沒背景的散修。
燎原仙城，經常有結丹真人出沒，規模和檔次要高一些，城內的房價，租金、物價自然水漲船高。
修為弱的時候，陸長安避免與真人打照面，哪怕只是進入其感官範圍。
如今築基中期的修為，長青功斂氣隱藏能力大增，尋常真人看不出虛實，不必太過度的忌諱。
……
陸長安走出洞府，接過地巖鼠呈上的兩封書信。
其中一封，來自關巧芝。
算起來，關巧芝離開有五六年了。
前幾年，她在衡水府周邊一帶落腳，收養了一些孤兒孤女。
有些是棄嬰，連姓名都沒有。
關巧芝自作主張，男嬰取陸姓，女嬰姓關。
似乎想以這種另類方式，來幫陸長安延續子嗣後代，彌補缺憾。
這次的信裡。
關巧芝重點提到“戚風”這個靈根少年。
戚風，是陸長安義父“戚驚雲”相隔幾代的後人。
前幾年，戚風被關巧芝發現身上有法力波動，將其正式引入仙路。
“江湖幫派出身，經驗老道，行事機敏穩健，下品靈根上游，志在大道……”
關巧芝在信中描述，戚風在很多方面，與陸長安有相似之處。
因此，她作為仙引人，對戚風略有照顧，多了些指點，但並未贈予多少資源。
近期，戚風修至煉氣四層，將正式行走修仙界。
關巧芝發現戚風的時候，對方修行《開源經》好多年，有煉氣二層的底子，根基紮實。
“戚風？如此也好。”
關巧芝照拂一下義父的靈根後人，其實也符合陸長安的心意。
他能理解關巧芝“寄託情感”的以上行為。
只要不是將小龜峰當孤兒院，他沒有任何意見。
關巧芝作為貼心人，瞭解他的性情，不會做出這種扔包袱的事。
……
第二封信，來自李二青。
信的內容，完全在陸長安的預料中。
慕家三大築基，煉氣期族人數量大增，翡月湖的靈脈之地，已經不夠用了。
前兩年，翡月湖慕家考慮過向周邊擴張。
結果，計劃破產了。
主要是沒合適的目標和契機。
翡月湖北側的築基家族，相距較遠，難以挑起矛盾。且該勢力，與御獸周家關係好，近似於半個附庸。
翡月湖南側是楓葉黃家，東側的修仙駐地，乃是竹葉山坊市。
都是黃家的地盤。
黃家不僅有築基後期庇護，前兩年緩過氣來，誕生了一位年輕的築基修士。
西南側的築基修仙家族，離金雲谷較近。該族祖上幾十年前曾有一位假丹真人，至今與金雲谷存有淵源。
最終，一門三築基的慕家，只吞併了周邊一兩個煉氣期小家族，略微擴大家族產業和勢力範圍。
然而，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
如果無法往外擴張。
家族內部矛盾進一步激化，新老脈系對立，資源和靈脈有限，只能壓榨中下層的族人。
對慕家的困境和隱患，李二青感到憂慮，信中隱晦表達請教之意。
……
這封信寄到的數日。
李二青親自趕到小龜峰，與陸長安長談至深夜。
“小弟忽然明悟：當年仁龍伯身死，大哥所提第三個建議的深意。”
李二青神情複雜，長嘆道。
彼時，黃譚空算計慕家，只剩下李二青一個外姓築基。
為了防止慕家分裂，陸長安提到三個建議。
前面兩個，從內部化解矛盾。
分別是讓李二青放權，在慕家老脈系培養新的築基修士。
唯有第三個建議，是從外部轉移矛盾。
“如果某一天，翡月湖局勢穩定，無法滿足你這一脈系的修煉需求。你可以帶自己的嫡系，去外面自立家族。”
回想陸長安當年的話，李二青不得不佩服，其目光深遠。
只要李二青還在，其龐大的族人後裔，產生的利益訴求，就會讓新老對立長期延續。
“二青，你準備自立門戶？”
陸長安含笑道。
李二青若是踏出這一步，符合人之常情。
他此生築基便是終點，大道無望。
若是以自己的姓氏，開創一個修仙家族，後裔血脈不斷繁衍，修仙問道，後世興許能誕生大能者。
這種血脈延續的方式，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追逐長生。
“哈哈！我李二青怎能讓大哥輕易看扁？”
李二青搖頭，咧嘴大笑。
“小弟在此立誓，以入贅女婿的身份，終身是慕家人，守護翡月湖到最後一刻。”
看向動容意外的陸長安，李二青有種莫名的快慰和豪情。
“哦，那你待如何解決隱患？”
陸長安確實有些意外。
李二青這麼做，算是知恩圖報的典範。
畢竟，若沒有慕家的收留栽培，便沒有李二青靠生孩子的一世榮華。
“聰仁得知我的心思，自願去偏遠地域外拓，帶走直系的大部分後裔。”
“如此，翡月湖內部，就不存在新老脈系的對立。”
李二青說出未來的對策。
“聰仁這孩子，很有擔當。”
陸長安讚道。
難怪前些年，李二青對慕聰仁這個孫子讚不絕口。
同時，陸長安明白這麼做的另一層深意。
李二青終身守護慕家，不會自立門戶。
但是，他的孫子帶著直系血脈外拓，待到時機成熟，有自立家族的資本。
關於慕聰仁帶族人外拓，李二青跟陸長安探討了許多。
梁國靠近邊境的區域，有便宜的二階靈脈租售。
因為地理位置偏，貿易不繁榮，條件艱苦。
而且，位於宗門勢力影響的邊緣，治安環境也差不少。
“小弟這次來訪，想順便給聰仁求一點護道保命的手段。”
李二青說道。
陸長安聞言，心中一動。
他手頭正好有不少二階符籙和傀儡的儲備。
尤其是練手的二階中下品傀儡，因為沒有展露二階傀師身份，不能正大光明銷售。
“這套符籙，是大哥的一點小心意。其餘的護道手段，就以店鋪進貨價出售。”
陸長安先遞上一個符匣，裡面有幾張二階下品符籙。
隨後，他取出一箱二階符籙，下、中品為主，有少量上品。
又取出兩三件極品法器，幾具二階傀儡。
“這……”
李二青不由愣住，眼睛看得發直，喉嚨吞嚥蠕動。
李二青糾結良久，深吸一口氣，艱難的收回目光。
看向陸長安的目光，彷彿有重新認識的意味。
他這次過來，準備充分，籌集了不少靈石，此刻卻感覺杯水車薪。
以上這些戰需品，只能算陸長安的常規手段，不介意對熟悉信任的人，稍微展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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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李二青榨乾了畢生積蓄，包括慕家元老派的支援，還倒欠陸長安兩千靈石。
購買一件極品法器，兩具二階傀儡，二階中上品符籙十餘張。
次日，陸長安送走表情空虛，隱含肉疼的李二青。
李二青這一輩子，都沒花這麼多靈石。
委實是陸長安拿出的戰需品，品優價廉，誘惑太大。
李二青欠下的兩千靈石。
陸長安倒也不擔心，反正其子孫眾多，不缺還債的人。
……
一年後。
小龜峰，密室內。
“一百一十四歲，築基五層。築基中期的修煉進度，達到三分之二。”
陸長安緩緩收功，丹田內的靈氣之湖擴張幾分，長青法力愈發深厚。
這種小層數的進階，法力的質變化不大。
但法力總量提升三成左右，對畫符和持久戰有助益。
呼嗤！呼嚕！
玄水龜在陸長安身前，貪婪的吸允著氣息，並發出某種興奮急促的叫聲。
“哦？已經修至一階後期的極限了？”
陸長安探查玄水龜的情況，其體內的法力醞釀到頂峰，只缺一個質變的契機。
玄水龜躁動的伸出舌頭，熱情歡快的蹭著他的衣服，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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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