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三步…

暗黑法師緩緩向阿利耶走去。

大廳裡寂靜無聲,彷彿聽得見心跳。

阿利耶看著前方接近的黑色身影,眼角有輕微抽搐。

羅德皺了皺眉,向後退了幾步,轉頭想提醒維西,卻見維西已站在了他的身後,而且不知何時把地上那幾個席娜送來的箱子也挪到了後頭。

此刻,大廳裡的氣溫,似乎也回到了冬天,象凍僵了一般。

暗黑法師面無表情,又跨上了一步。在他和阿利耶之間,彷彿空氣也被無形之力壓縮了一下,沉默中痛苦掙扎,馬上便要爆發。

“我名叫阿利耶*奧古斯都,”阿利耶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是奧古斯都家族現任族長奧托*奧古斯都的第二個兒子。”

暗黑法師看了看他,停下了腳步。

阿利耶開了口,大廳裡便只迴盪著他的聲音:“席娜是我同宗表妹,我們自小便已相識。那日我見是她,心裡也是大吃一驚。但我已在五年前被逐出家族,心裡不願被這舊日身份影響我與大人的關係,所以裝做不認識。其中有不是之處,請大人見諒。”

暗黑法師靜靜地聽著,目光停留在阿利耶的臉上,道:“你覺得這個奧古斯都家族的身份會影響我對你的看法麼?”

阿利耶毫不猶豫地道:“是。奧古斯都家族財雄勢大,野心勃勃。以大人你的抱負,無論是從政治還是軍事方面,甚至是從經濟方面考慮,想來對我態度必然不同。”

“哦?”暗黑法師微微眯起了眼,“那你以為,或者是你認為,我應對你持什麼態度?”

阿利耶只覺得身前暗黑法師的壓力已暫時停滯不前,但身後那妖異女子的殺意,卻不知為何,愈來愈濃。只片刻工夫,他後背內衣便已溼透。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眼直視暗黑法師的目光,踏上一步,道:“大人,我以為你我之間,應當完全信任才好。兵法陣仗,權謀政略,我自信不遜於人。若大人信我用我,阿利耶必不令你失望。”

夏爾蒙一皺眉,還未說話,卻聽羅德在遠處(他又退了幾步)道:“你說的倒好聽,什麼叫完全信任?你自己先說謊騙了大家,叫夏爾蒙怎麼信你?”

阿利耶目不斜視,看著暗黑法師,坦然道:“大人,我先前已說過,若我一來即表明身份,以大人才智,必然考慮到各方影響,權衡之下,只怕未必用我。政治權術,每每如此。但我一身所學,不甘寂寞。所以隱秘身份,望大人見諒。”

夏爾蒙看著他,忽道:“你當初為何被逐出家族?”

阿利耶臉色一變,似乎被觸到了痛處,但感覺到暗黑法師看來的目光,他微一猶豫,即道:“我出身於奧古斯都家長門嫡系,自小即被長老列為繼承人之一。及至成人,更得長老們歡心,平輩中人,再無一人及得上我。”

夏爾蒙緩緩點頭,道:“不錯,以你之才,本就超群出眾,不同凡響。”

阿利耶向暗黑法師點了點頭,表示謝意,又道:“那時我年少得志,意氣風發,只覺得世間再無不可為之事,端的是雄心萬丈,志比天高。一心要帶領奧古斯都家族縱橫天下,更希望有日能開基立業,為一代霸主。”

此言一出,羅德等人登時就變了臉色,維西在遠處(他仍然站在羅德的身後)罵了一句:“不要臉。”

但夏爾蒙目中卻隱隱有讚賞之意,只聽他道:“果然好志氣。只是後來卻又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

阿利耶冷冷一笑,道:“我殫精竭智,一心撲在家族事業之上,以為如此便可以證明我的實力,完全取得各位長老和我父親的信任。不料五年前,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我嫡親的大哥伊凡突然向家族長老舉報我挪用公款,而此刻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最親密最信任的朋友雅格竟也站出來指證是我貪汙,並出示了有我印章的檔案,說明這些錢被我花在了妓院,賭場和吃喝玩樂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甚至還供出我暗中指示他蓄養死士,囤積武器,意圖謀害族長和各位長老,以自立為主。”

說到這裡,阿利耶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呼吸急促,雙手也緊緊握拳。看著他的模樣,夏爾蒙默默無語。只是眼中有複雜的目光,緩緩流轉。

這邊欺騙男子的身上,竟彷彿,有熟悉的影子。

那回憶中,溫柔如水,柔弱的身影!

那光彩奪目的,耀眼的,曾溫暖心田的笑容!

暗黑法師立刻閉上了眼,深深呼吸。

阿利耶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頓了一下,繼續道:“當時我百口莫辯,絕望已極。

長老們本要處死我,但我父親終究念了有絲父子之情,放了我一條生路,把我逐出家族,就此一無所有,浪跡天涯。直到近日,得大人賞識,我才效力麾下。事情經過便是如此。“

言罷,阿利耶再不言語,挺直身子,看著暗黑法師。

暗黑法師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覺得你家族同輩人中,論能力無人及得上你麼?”

阿利耶猶豫了一下,道:“是。”

暗黑法師搖了搖頭,道:“以我看來,你大哥伊凡和那個雅格便比你強。”

阿利耶一愣。

暗黑法師道:“其實以你才智,不難想通。你眼光獨到,看事透徹,辦事得力,大局戰略之上,莫說他們,只怕我亦有不如。實是個極難得的人才。但這只是一個方面,並不是能力的全部。”

阿利耶全神貫注。

暗黑法師冷笑一聲,道:“我自幼好讀史書,至今想來,古往今來成大功立大業者,除去自我宣傳的金衣,無一不是心性決絕,深通權謀之人。那些偉大的毫無陰暗面的勇者英雄,或存在於傳說之中,或鬱鬱而終,難遂其志。縱然武力卓絕,縱然人格高尚,終究不能登上權力顛峰,反而成了手中棋子,被人利用。而那些被凡世俗人所鄙視的陰謀,卻恰恰是追求權力之人必不可少的能力。這也正是你失敗的根本原因。你可明白?”

阿利耶動容沉思,半晌,忽長長出了一口氣,看著暗黑法師,深深行禮,道:“多謝!”

夏爾蒙一擺手,道:“人生本多波折,但你我堂堂男子,遇挫更堅,遇折愈強。

世間本無不可為之事,成功與否,在乎一心而已。“

阿利耶正色道:“是。”

暗黑法師緩緩點頭,大廳中的氣氛不知不覺中緩和了下來。就連阿利耶身後青瞳的殺意,也一絲一絲的後退。

“只是,”暗黑法師忽然又道:“這權謀之術,每多謊言。而我,卻正上最恨別人欺騙我的。”

不知怎麼,看著暗黑法師望來的目光,阿利耶心中一陣悚然,立刻道:“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

夏爾蒙看了他半晌,終於點了點頭,轉過身子,便要離開。

“木頭,”羅德突然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你沒聽見剛才他說的話嗎,他還想開國立業呢。這麼大的野心,你留他在身邊,遲早還不一定要造反啊?”

暗黑法師身子一震,停下了腳步,卻不曾轉身,依然背對著阿利耶。

阿利耶望著那黑色的身影,忽然發覺身後不知何時,又出現了那凌厲迫人的殺意。他一顆心,沉了下去。

“阿利耶。”暗黑法師靜靜地道。

阿利耶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吸氣,道:“大人。”

“你若在我身邊,會有野心麼?”

阿利耶心中剎那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彷彿有無數的聲音一起在耳邊嘶吼。

這一步踏出,究竟會是懸崖,還是坦途?

他深深,深深地吸氣,甚至忘記了肺不容量。那一刻,他竟覺得如從遠古走到今天般的漫長。

“是的,大人。我有野心。”他終於答道,卻同時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已沙啞。

“哈哈,”羅德一躍而起,“招供了不是!羅德大人我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一眼便看出你這跳樑小醜,無恥之徒,居心叵測,意圖不軌…”

暗黑法師默默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大廳裡迴盪著羅德大人義正嚴辭,理直氣壯,大快羅德心的指責聲。

許久,大概是累了,羅德終於放慢了節奏,直到收聲。

那一陣的寂靜中,只有羅德的喘息聲。

“阿利耶,”暗黑法師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你以後,還是在我身邊幫我吧。”

眾人愕然,甚至連阿利耶也有些許的驚訝,但這神色在臉上一閃即逝。他走上一步,恭聲道:“是,大人。”

羅德在一旁忍不住道:“可是木頭,他…”

夏爾蒙微微搖頭,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從背後看去,暗黑法師孤獨的背影裡竟有說不出的孤傲之意:“大丈夫懷抱天下,心容四海。我能容天下,莫非卻容不下一個有才部下?人生苦短,誰不願登峰造極。我不管你有無野心,我用你是因為你才華出眾。他日你若有本事來打倒我,自立門戶,便是你的厲害,也是我的無能。”

他冷冷一笑,淡淡道:“人若無能,卻又追求權力,便是該死。不能重用有能部下,反因未來不可知之事而竊疑棄之!如此猥瑣之事,夏爾蒙堂堂男兒,不屑為之!”

大廳中一片肅然寂靜,只有那黑色身影,傲然獨立。

※※※

瑪咯斯王國,梵心城。

蘭特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在皇宮裡整齊筆直的大道上,向著處理政務的偏殿走去。自從年幼的亞力即位後,瑪咯斯王國的大小政令就全部出於此處。

沒多久,位於雄偉宏大的正殿旁邊,顯得有些渺小的偏殿出現在眼前。

蘭特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口處的獨臂將軍。

託蘭回頭,見是蘭特,灑然一笑。蘭特抱以微笑,走上前去,道:“大人你不是到邊境巡查軍情了麼,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

託蘭道:“我數日前接到京中文書,要我趕回赤蘇,參加一個重要會議。”

蘭特一皺眉,道:“昨日斯帕因宰相也通知了我,但沒說你也要回來。”

託蘭聳了聳肩膀,向著門做了個請的姿勢,蘭特大笑,連連謙讓。推脫一番後,二人並肩而入,當他們並排走入大門時,高大的身影幾乎遮住了外面的光線。王國兩個最優秀的將軍站在一起,那無意中無形的威勢,彷彿令人屏住了呼吸。

就連大廳在那片刻,也暗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斯帕因宰相看著這兩個人,眼中忽有怒意,冷冷地哼了一聲。

但蘭特和託蘭都沒有注意到他,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另一個人吸引而去,那是個身著白色法袍,兩鬢霜華,但身形高大,精神健旺,目光炯炯的老人,正微笑著望著二人。

“修肯長老。”託蘭驚訝地叫了一聲。

修肯微笑點頭,道:“許久不見了,二位。”

二人連忙上前見禮,寒暄一番後,分別坐下。

待眾人坐定,蘭特首先道:“修肯長老,多日不曾見你,怎麼今日會有空回來,可是為了這個重要會議麼?”

修肯微笑道:“不錯,而且這個會議,是我向斯帕因大人提議召開的。”

託蘭和蘭特對望了一眼,蘭特道:“長老你有什麼事呢?”

修肯道:“正是。而且此事關係我瑪咯斯一國命運,將來氣數,所以一定要我們四人共同商議。”

蘭特一皺眉,道:“什麼事如此重要?”

修肯微微一笑,道:“前日布魯斯王國霍夫曼陛下寫信給我,正式向我國提出為妮婭公主和巴維爾王子完婚。”

蘭特和託蘭大吃一驚,託蘭訝道:“竟有此事?”

蘭特心思機敏,轉眼已想到修肯話裡另一層意思,道:“修肯長老,你剛才說‘完婚’而非‘求婚’,難道我們和布魯斯王國早有婚約麼?”

修肯點頭,卻微笑不語,把眼光轉向託蘭。

蘭特驚訝地看向託蘭,託蘭猶豫了一下,道:“不錯,確有此事。十三年前,我和修肯長老一文一武,陪同先王在邊境和布魯斯前國王斯特列陛下秘密會談。當時兩國間屢有摩擦,透過這次會面,雙方簽定了和約,自此相安無事。而且當時為了彼此取信,就為各自還年幼的巴維爾王子和妮婭公主定下了婚約。”

說到這裡,託蘭頓了頓,想了一下,道:“當年陪同斯特列陛下的正是如今的霍夫曼國王。此事已過多年,兩國都有變故,定下婚約之人更是相繼去世,所以我也以為此事作廢,沒想到如今舊事重提,又擺到了面前。”

這時,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斯帕因突然道:“霍夫曼陛下在信中除了提到我們兩國長遠深厚的友誼之外,特別說明在妮婭公主與巴維爾王子完婚之後,看在姻親關係上,布魯斯王國將立刻向我國提供三百萬金幣的無息貸款援助,並從明年前,全力援助我國恢復經濟,甚至還提到了在戰爭時,他也會派兵支援。”

蘭特和託蘭為之側目,他們二人自是不相信什麼“長遠深厚的友誼”一類的鬼話,但看斯帕因如此**裸地說出,一時仍有些接受不了。

託蘭沉下了臉,道:“斯帕因大人,你的意思是說為了這些援助,就要犧牲妮婭公主的幸福?”

斯帕因冷笑一聲,道:“當初訂立婚約時,我不在現場,卻也沒聽說託蘭大人你當場反對過啊?”

託蘭一窒,一時說不出話來,修肯看在眼中,轉頭對蘭特微笑道:“蘭特,你對此有何意見?”

蘭特微微抬起了頭,從門口處照進來的光線輕輕舞動,映著他英俊的臉龐,如春季裡憂鬱的雕像。

他沉吟,皺眉,微笑,抬眼,反問道:“長老你對此事是何態度啊?”

修肯笑了笑,卻轉眼看著斯帕因,道:“斯帕因大人,”

斯帕因不敢怠慢,道:“什麼事,長老?”

修肯道:“你是這次會議的召集人,對此事如何處置,不如由你先說。”

斯帕因眼珠一轉,道:“在這裡託蘭大人是看著妮婭公主長大的,在先王過世之後,託蘭大人便和妮婭公主情同父女了,不如由他先說。”

託蘭大怒,正要喝罵,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修肯與蘭特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心中一凜,立刻強壓下心中怒火,深深吸氣,片刻間面色便已平和,淡然道:“哪裡,哪裡,斯帕因大人是一國宰相,百官之首,還是由你來說的好。”

斯帕因冷冷一笑,不再言語。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四個當今瑪咯斯王國最有權勢的權臣分坐四角,在乾淨整潔的大廳裡靜靜對峙,誰也不願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春天的微風輕輕吹拂,帶著花草清香,鳥兒歌聲,從門外吹進房間,那溫暖的氣息,彷彿有知覺一般,膽怯而羞澀地前進。只是到了房間深處時,那無形冰冷的暗流突然出現,竟一下扼殺了春意。

那冰冷,直寒透了心底。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修肯長老的聲音突然響起,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這樣吧,此事關係甚大,一定要我們四人表決才可。現在我取紙筆,我們各自在紙上寫出自己意見,同意的寫‘是’,反對的寫‘否’。如此可好?”

他的目光從其他三人面上一一看過,沒有人出聲。

修肯和藹地笑了笑,起身到一旁書桌上取來紙筆和一個小箱,道:“我們寫完之後,投入此箱,如此諸位大人面上亦好看些,也可寫出真心意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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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沉默。

修肯點了點頭,把東西分發了下去,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那就開始吧。不過在寫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說,此事說得清楚明白了,便是妮婭公主個人的幸福和我瑪咯斯王國的前途孰輕孰重的問題,而且妮婭公主完婚之後也未必不幸福…”

蘭特忽然道:“長老,你可曾考慮過布魯斯或另有用心?”

修肯向他看去,微笑道:“蘭特,經濟上的援助我們極為需要,大可拿了再說。

至於以後軍事方面,有你和託蘭大人在,還有‘黃金騎士團’,我瑪咯斯王國縱橫天下,何懼之有?“

蘭特面色不變,不置可否,但也不再言語。

修肯笑了笑,微一沉吟,在紙上寫了一字,起身投入小箱,然後轉身走到門口,負手而立,看著藍天。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斯帕因出現在他右側,站定,二人對望一眼,卻不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蘭特也走了出來,他靜靜地站在門口,沐浴於春風中,抬眼望天。

修肯和斯帕因同時向他看去,在那一刻,二人同時感覺到在這溫暖和煦的陽光下,微風裡,蘭特不知為何竟這般耀眼,彷彿天地間的光芒,完全被這戰神般的男子吸附於一身。

“諸位大人,請進來吧。”託蘭的聲音響起,帶著微微的疲倦。

他手上的紙已經不見。

三人魚貫而入,在自己的位上坐下。修肯拿過小箱,用力抖了幾下,又看了看眾人,笑了笑,開啟拿出了四張紙。

他看了看第一張,然後把這張紙舉在半空,緩緩向在座眾人展示。

“是!”他淡淡道。

眾人面不改色,靜靜安坐。只是空氣中一片寂靜,如風暴前的寧靜。

第二張,一樣的動作。

“是!”修肯淡淡道。

第三張。

修肯停頓了一下,抬眼看著其他三人,三人的目光也望向了他。

“是!”他道,然後把這張紙緩緩向眾人展示。

死一般的寂靜。

修肯微笑,道:“如此說來,已算是透過了。不過最後一張,我想還是看看吧。”

他拿起最後一張紙,卻微微怔了一下。

“是!”他緩緩地道。

沒有微笑,沒有志同道合的讚許目光,在修肯話聲消失之後,是長時間的,冷酷的靜默。

人世間最後一絲溫情,終於,也消失於這間屋子當中。

“好了。”修肯長老逐一看過眾人,嘴角仍帶著和藹的微笑,道:“既然大家看法一致,那就最好了。現在我向大家介紹一位布魯斯王國的使者。”

說著,他走到門口,叫過侍者,低聲吩咐了幾句,侍者遵命而去。修肯長老看著那侍者急急而去的步伐,眼裡有奇異的寒芒,一閃即沒。

在修肯回到自己作為上不久,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還沒等來人到門前開口說話,修肯長老已然笑道:“請進。”

眾人向門口處看去。

只見一個年輕人慢慢走進。他皮膚白皙,身材適中,看去不很強壯,倒象個文弱書生。只有臉上兩道濃眉,如劍般斜飛入鬢,竟隱隱有些殺意。不過若是看著他眉下那雙清亮溫和的眼,卻又給人親切之意。

“大家好啊!”年輕人微笑著看著眾人,行了一禮。禮節的每一個動作包括節奏,都完美而無法挑剔,一看便知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我叫雅格,”他微笑著繼續,道,“雅格*奧古斯都。”

※※※

納斯達帝國,北部邊境。

克利姆王子站在山頂之上,舉目遠眺。

眼前是萬里江山。

這座山峰雖不是極高,但已是方圓幾百裡內的最高點。舉目南望,只見地平線內,層巒疊嶂,山丘高地連綿不絕,其間有幾條小河,夾雜於山地間,蜿蜒而過,河水清清,河岸或寬或窄,倒影著藍天白雲,兩岸青翠,看去竟如畫中一般。

山風徐來,吹在面上,有涼爽感覺,一點一點散到全身。

克利姆深吸了一口氣,讓胸膛裡滿是這清新味道,然後滿足地呼出,向南看去。在遠處一座山峰邊,隱隱露出了城池的一角。

雖然只是少許,但完全可以推斷出那座城池的堅固,事實上,那裡本身就是一座著名的要塞——伊維特城,目前由老將鄧肯防守。

開蘭大軍至今無法南下,這座城池至少佔了一半的功勞。

“那是一座好要塞啊!”埃瓦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克利姆回頭,微笑,道:“埃瓦叔叔,你怎麼也來了?”

埃瓦微笑著走到克利姆的身邊,沒有絲毫的喘息,似乎登上這座山峰對年過五十的他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大事。

“鄧肯這老家夥,都快七十的人了,居然還是精得如鬼一般,沒有一絲老糊塗的跡象。我們攻他,便縮到殼裡,死也不出來;等我們去攻馬拉齊納了,便黑燈瞎火時偷跑出來刺我們一下;發現我們回頭,立刻又縮了回去。嘿嘿,果然是寶刀不老啊。”

克利姆向伊維特城看了兩眼,道:“我軍南下已經三月有餘,但在這裡倒僵持了兩個多月,想必父王也很不耐煩了吧。”

埃瓦笑了笑,道:“正是。陛下雄才偉略,志在天下,怎會把這一點戰果放在眼裡?”

克利姆眼光一閃,道:“那埃瓦叔叔你可想出了破敵之策麼?”

埃瓦道:“沒有。”

克利姆不料他答得如此直接,怔了一下。

埃瓦看著他的樣子,笑道:“不過陛下他老人家卻是有的。”

克利姆訝道:“父王?”

埃瓦微笑道:“正是。你千萬莫要小看了你父王,開蘭王國能有今日,全是弗羅斯特陛下勵精圖治,奮發努力。說到謀略,我還想不出有何人能和他老人家相提並論的。”

克利姆面有驚喜之色,道:“莫非…”

埃瓦笑了不語,目視南方,但不是伊維特城的方向,而是與它成犄角方向相隔較遠的一座山峰。在那山峰的背後,看不見的地方,他們都知道那裡還有一座城池。

克利姆醒悟道:“難道是…”

埃瓦以目視之,克利姆立刻會意,隨即會心大笑。

笑聲嘹亮,迴響於天地間,久久不散。

笑聲中,克利姆王子極目遠眺,那青天之間,白雲一側,竟彷彿有張美麗臉龐,笑顏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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