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

一場大雨襲擊了整個汴京城,宣告夏季的到來。

久旱遇甘霖,整個汴京城被薄霧籠罩。

今日是難得的休沐,又大雨傾盆,因而兄弟三個也不打算擺攤去,當然,也不想讀書習字了。

兄弟三人,一人端了一個大海碗,排排坐在簷下。

院子的上空一片雨幕籠罩住暗青色的天空。

章衡忽而覺得時光像是回到了去年夏季的時候。

那時候的兄弟三人對不灌漿的水稻唉聲嘆氣。

時隔一年之後,他們卻在汴京城,一座自家的院子裡的屋簷下,頗有閒情逸致的賞雨……恍如隔世啊。

感慨之後,忽而覺得海碗之中的胡辣湯快要涼了,趕緊呼嚕呼嚕地喝了起來,胡辣湯是章術一大早便出去買的,說是來了汴京城這麼久,還沒有嘗過這汴京的本地早餐精華呢。

胡辣湯其實蠻貴的,不過章術嚐到裡面的胡椒下得不多,嘗著有些不夠味道,便自己下了一些,這才滿意的點頭道:“大哥三哥,你們可以下多點胡椒,這才是胡辣湯嘛,清湯寡水的胡辣湯,不夠味的。”

章衎笑道:“胡椒多貴啊,咱們做灌餅的時候都不敢多下,就你這個下法,店家就怕要倒閉了。”

章術卻是一把抓過胡椒瓶子,呼啦呼啦的下,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好吃好吃!”

章衎白了他一眼,趕緊將胡椒瓶子搶了過來:“價比黃金的胡椒粉,你這麼吃,什麼家庭呢!”

章術嘿嘿笑道:“咱現在不差錢!老三的商場已經開始動工了,不是說七夕之前要開業麼,到時候就有分紅了,誒,對了老三,三家商場,咱們每年能夠分多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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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衎聞言也看向章衡。

章衡笑了笑:“每個商場大約每年能夠盈利……嗯,就保守點算好了,四萬貫吧,三座商場,每年便是一十二萬貫,我佔了三成股份,也就是……”

“三萬六千貫!”章術搶著說道,“天哪!一年三萬六千貫!這是要上天吶!”

章術一臉的震驚。

章衎也是整個人愣住了,端著海碗,張著嘴巴,但就是沒有往嘴巴裡扒拉東西。

章衡笑道:“一時半會也分不了紅吧,到時候可能要不斷地擴張,掙到的錢也要重新投入到新店籌辦中去,所以,咱們還是先不指望了。”

章衡重新扒拉著胡辣湯裡面的粉條,吃得唏哩呼嚕。

章術卻是問道:“那什麼時候能有分紅?”

章衡想了想道:“這個過程,或許需要比較長一段時間吧,不過到時候我也會提出先進行分紅的,所以也不必擔心沒有錢花,實在不行,到時候賣一部分的股份出去,咱們兄弟三個一輩子都不用愁錢了。”

章衎伸手拿過胡椒瓶子,大把大把的往裡面灑胡椒,一嘗眼睛一亮:“果然胡辣湯裡面就該多下胡椒啊!”

章術取笑道:“大哥,你這麼吃胡椒,咱家什麼家庭啊?”

章衎白了章術一眼道:“萬貫之家,吃點胡椒怎麼啦!”

章衡不由得失笑。

……

下雨天最好是幹什麼?

當然是睡覺。

在太學裡實在是讀書讀傷了,就連態度最為端正的章衎,也表示今日絕對不看書,要好好地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誰也不準叫他,吃飯也不必叫他。

章術表示同意。

章衡表示同意。

於是兄弟三個各自回屋矇頭大睡。

只是天不遂人願,章衡沒有睡多久,便被人挖了起來。

來人是曾孝寬。

哦,還帶著兩個拖油瓶,一個曾孝純,一個曾幼薇。

小正太小蘿莉都瞪著眼睛看著披頭散髮的章衡。

章衡發了一會呆,才算是回過神來:“大下雨天的,你們不在家裡睡覺,來我這兒作甚?”

曾孝寬有些無奈,朝兩個拖油瓶努了努嘴道:“一大早這倆貨就非糾纏著我,說好久不見三郎了,非得拉著我帶著他們來。”

曾孝純趕緊道:“是呀是呀,好久不見三郎哥哥了,最近先生總是給我們講解三郎哥哥的詩詞,因而我煞是想念哥哥您。”

曾幼薇立即揭穿道:“三郎哥哥的別聽他的,他就是跟同窗們吹牛,說你是他的三郎哥哥的,還見過你作詩詞的樣子,同窗們起鬨說讓你作詩詞,不然就是他吹牛。”

曾孝寬頓時惱了,一把揪住曾孝純一巴掌就要往腦袋上呼:“我就說你小子居心不良,還學會吹牛了,還敢哄騙我……”

曾孝純趕緊護住了自己腦袋,拼命掙扎道:“我沒有,我沒有吹牛,我可不就是認識三郎哥哥的麼,三郎哥哥,救我!”

章衡也是無語,趕緊攔住了曾孝寬:“算了算了,也不算是吹牛,他的確是認識我嘛。”

曾孝純喜道:“那三郎哥哥的更給我做一首詩詞麼?”

曾孝寬本來已經停了手,聞言手掌呼嘯而過,打在曾孝純的腦袋上,曾孝純頓時咧嘴哭了起來,曾幼薇在旁邊拍掌大笑。

一時間雞飛狗跳,連章衎章術都被驚動了。

章衎過來一問,頓時也是無語,但對曾孝純也是安慰道:“別哭別哭,我讓三郎給你寫詩。”

曾孝純頓時止哭,眼巴巴的看著章衡。

曾幼薇也是拍掌喜道:“是呀是呀,三郎哥哥快快作詩詞。”

章衡更是無語:這詩詞是想作便能作的麼?

他正想推搪一下,卻見到曾孝寬也是眼巴巴地看著他,頓時無語,只能起身,走到窗前。

院子外雨幕連結,窗外迎祥池水滿溢,樹木枝葉經過雨水澆灌後青翠欲滴,桃花正盛,李子花盛開,有人家開墾的小塊油菜開了黃色小花,雲騎橋下流水頗為湍急……

他心下頓時有了一首詞浮現。

章衡笑道:“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

遠遠圍牆,隱隱茅堂;颺青旗,流水橋旁。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曾幼薇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章衡。

曾孝純拍掌大喜。

曾孝寬見怪不怪,但也是頗為讚賞。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而已,其實曾孝寬過來,還真的是有別的事情的,他說道:“周掌櫃說裁縫鋪那邊的夏衣已經做好了,本來他想過來的,我聽說了之後自告奮勇,來跟你說一聲,要不我們現在過去試試,若是有需要修改的,叫裁縫當場修改即是,若是都恰好,正好拿回來,也到了夏季,你們這秋衣還是熱了些。”

章術喜道:“已經做好了麼?”

他可是期待了許久了。

章衡笑道:“也好,正好休沐,便過去看看好了。”

曾孝純鼓掌笑道:“同去同去,正好看看人樣子換了新衣裳之後是何等風采,回去之後也好與同窗們宣揚宣揚!”

曾孝寬一巴掌呼在弟弟的腦袋上,呵斥道:“好好讀書,別一天到晚的瞎咋呼!”

曾幼薇也是喜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曾孝寬頓時笑容上臉:“好好,幼薇想去咱們便去。”

章衎章術也頗為羨慕,有這麼可愛的妹妹真是好啊。

一行人乘車出發,雨勢又大了起來,路上匆匆行人,經過龍津橋時候,汴河水洶湧,甚至淹過街道,章衡的頓時眯起了眼睛,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時候到了,也該清清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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