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全省被南北走向的太行山脈及其支脈給分割成了相對獨立的幾個部分,省內的各大城市幾乎都分佈在了大河的河谷地帶,因為也只有那裡肥沃的土地和充足的水源才可以供養得起千千萬萬的百姓。

李來亨和高穆英兩人說幹就幹,第二日就收拾好了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太原府,隨便走了一個方向,找了座山,便要上去尋個村莊安安靜靜地住幾日。

李來亨雖然宅,卻還沒有廢,更沒有因為打了幾場勝仗就飄了。

他的心裡,永遠記得肖陽,記得肖陽臨終前的話!

有時候,李來亨心裡也會想:如果他穿越到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身上,就是太行山上的農民,那他還能活到現在嗎?

如果僥倖活了下來,能吃得飽嗎?會被人欺辱嗎?敢吭聲嗎?有尊嚴嗎?能娶得到媳婦結束孤寡的生活嗎?

所以,藉著這次出來秋遊,李來亨得自己親眼看看,親眼看看這片土地上的人,全年無休,風吹日曬,面朝黃土背朝天換來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當然,李來亨和高穆英也絕不是兩個人就孤零零地出門了,數十親衛隊精銳在兩人周圍十幾裡的地方警戒護衛著。

這個時代不比現代,他和高穆英又穿得富貴,萬一路上遇到些山賊強盜什麼的,也好有人幫處理掉。

兩人都是騎馬出行的,上午上山的時候,山間的霧氣還比較濃,只能依稀看出哪裡有路可以行走。

道路周圍雜草野樹叢生,路邊灌木和小樹的枯枝橫七豎八地斜了出來,偶爾還會有野鳥或者是老鼠因為受驚,從一旁跳出來,然後又迅速逃開。

不過到了下午,在陽光的炙烤下,山中的氣溫也迅速上升,天氣開始燥熱起來,李來亨和高穆英一時間都沒了繼續遊山玩水的心情,便想要就近找一個村子落腳。

於是,兩人騎著馬又重新踏上了鋪滿各色落葉的山間小路,大概走了兩裡山路那樣,轉過了三四個小彎,才從大山的一側拐到另一側。

然後又往西走了大約七八裡路,經過一片連綿的低矮山丘,才看到了東西兩座黃綠紅相間的大山之間有一塊開闊的谷地,谷地中是大片大片綠油油的農田。

微風吹來,一陣陣綠浪翻滾,看樣子應該是六月中旬收完了冬小麥後,當地的農民又種上了大豆,或者是其他的蔬菜。

一條稍大的河流由東北向西南貫穿其間,谷地之中散落著一些村落,有幾十戶人家則是直接沿著河流居住,河上有兩座石橋,李來亨他們所在的山口就有小路通向石橋。

經過石橋,李來亨和高穆英便看到了幾個婦女彎著腰在河邊洗衣服,隱約間好像聽到了鴨子”嘎嘎”叫的聲音,一副安寧祥和的鄉間景色。

兩人一路東張西望,左顧右盼,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山西鄉村的景緻,李來亨呼吸著山間谷底的新鮮空氣,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憋在心中大半年的悶氣一時也消散了不少。

兩人剛過石橋,就看到了一個工匠打扮的男子從村口走過。男子身材魁梧,身高一米**那樣,二十歲左右,頭髮較長,濃眉下一雙機靈的眼睛對著兩人有些警惕地轉了轉,一看就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後生。

他的身上是一件右衽的灰色粗布衣服,一看就是新的,褲子也是,腳上還穿了一雙新編的草鞋,用幾根蒿草從腳底捆住,肩上還揹著一副新的扁擔,兩個籮筐看起來也是嶄新的,而且裡面還裝得滿滿的,不知道是要去幹嘛。

“大哥,你今天是要去成親嗎?”高穆英似乎知道些什麼,笑著問道。

“是啊,小姐,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這不是要去接新娘了嘛!”那個男子停了下來,看著李來亨,高穆英兩人的衣著打扮,還牽著馬,不用猜都知道是城裡的富貴人家,說不得還是官爺的兒女,於是眉飛色舞道:“二位貴人是路過的呀,還是過來遊歷山水的?”

李來亨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高穆英搶了去:“我們是過來遊歷山水的,現在太陽快下山,就想在村裡找個地方落腳。”

“哦,這樣啊!”男子眼珠子一轉,又立即諂笑著說道:“若是二位賞臉,不妨今晚就住在寒舍吧,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能和二位貴人相遇,也是我的福分。”

“好啊,好啊!”不等李來亨說什麼,高穆英又興沖沖地拉著他的肩膀,立即應了下來。“我們也想去沾沾你的喜氣呢!”說完還一臉期待地看著李來亨,眼睛又眨呀眨的。

李來亨笑著點了點頭,他哪裡能不明白自己家媳婦的想法,自己馬上也要成親了,現在看到別人成親,自然是十分好奇,想要親自去看看的。

“好嘞,那二位不如先跟著我去接親,一會咱們一起回去,這一路上可都是喜氣呢!”那男子聳了聳肩膀,笑得極其燦爛。

圍著村子走了一圈,三人也聊了一路,李來亨這才終於弄明白了男子姓郭,是村裡的一個打鐵匠,在這十裡八鄉也算是有些關係,有點本事的,這才沒有被官府給強徵去。

今日要去迎娶的也是本村的一個姑娘,原本三年前就要娶回家的了,可是因為這幾年連年的災荒,兵亂,就算是他,在村裡條件算是極好的了,也實在是攢不出那九十斤糧食的彩禮來啊。

可是沒有那九十斤糧食的彩禮,小舅子就沒有彩禮,就娶不到媳婦,老丈人自然就不肯嫁女兒了。

最終還是因為大順軍打來了,每年給村民減免了一些徭役賦稅,還廢了不少債務。這一年多裡山西也沒打仗,也下了雨,又靠近河,安安穩穩地收了一茬麥子,一茬豆子,攢了一年,今年才攢夠夠了彩禮。

其實那兩個籮筐裡裝著的就是這三年都攢不出的彩禮。

一個筐裡裝著“二水一醬一鴨”,即一瓦罐自釀的陳醋,一瓦罐土燒酒,一瓦罐大豆醬,一隻嘎嘎叫的活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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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筐裡裝著“五穀”,即三十斤小米,三十斤麥子,三十斤雜糧豆子,其實也不止五穀,那些雜糧豆子湊了四五種才夠三十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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