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遁去的一
蒼茫的超凡世界。
大地無比空曠。
龐大的天地之力肆意擴散，滋養著所有超凡生靈瘋狂生長。
自從李長青的肉體變為道妙真仙之軀後，內景入體。
因為脫離了天意碑中虛幻的道韻世界，真正降臨現實，李長青的內景天地迎來了暴漲。
從藍星大小的球形世界，直接膨脹了百倍。
堪比恆星。
從而帶來的，便是無論如何揮霍都幾乎無法耗盡的龐大神力。
世界的擴張讓超凡生靈的繁育根本沒辦法及時跟上。
但這也並非沒有好處，空曠的世界也就意味著龐大的天地之力，天地之力的總量膨脹，但超凡生靈的個數沒有迅速提升。
導致強大者將佔據更多的天地之力。
如果說，李長青的內景是普通的超凡世界，那這樣的情況並不會帶來什麼質的飛躍。
畢竟超凡世界的生靈，最多也不會超過李長青給予他們登階體系的上限。
超凡便對應著上位武者的巔峰。
比不上靈能者，更比不上踏足仙路後半程的練氣士。
但問題就出在李長青不是普通的練氣士，而他的內景天地也不是普通的超凡世界。
山海特性，人人如龍。
陡然暴漲的天地之力，配合上李長青內景特有的山海特性，直接造就了，原本世界最強者突破桎梏的機率被無限放大。
這也是為什麼。
李長青要趕緊讓林浩之這十幾個靈能者進入他的內景，和他的造物廝殺。
強大的壓力才能帶來動力。
旺盛的天地之力，山海特性，配合上無比強敵。
必然有許多超凡生靈可以突破桎梏！
每多一個打破桎梏的超凡生靈，他的內景天地距離升格傳說的門檻就越近。
李長青重新回到九天之上。
四靈星宿統御著世界執行。
李長青繼續讓身外化身掌管內景的造化，他自己則來到世界最高點盤膝而坐。
接下來。
要開始準備合道了。
讓世界再一次打破桎梏，朝著傳說世界晉升。
只是李長青的備選方案。
現在他能在練氣士階段，獲得超凡級別的內景，蛻變成道妙真仙之體，已經是打破了數次極限。
想要朝傳說世界晉升，必然是難上加難。
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遲尺之間的合道上。
摘下腰間的玉凋。
這幾天沒聽對方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李長青還有些不太習慣。
原以為在他去阻止敵人空間摺疊的時候，這傢伙會跳出來大放厥詞，然後讓他轉修靈能，隨便畫大餅。
結果沒曾想。
對方還真的一言不發，看上去真的是陷入了沉眠。
“喂，醒醒。”
“別睡了。”
李長青屈指一彈，一縷炁直接激射到玉凋表面。
霎時。
後者勐地劇烈搖晃，消失的微光重新在其表面閃爍。
“小子，你幹什麼！”
被人從外界粗暴喚醒，玉凋很生氣。
“你還真的在睡覺？”李長青來了興趣。
“話說你一個玉凋，沒有肉體，沒有精神力，睡什麼覺啊。”
玉凋對此完全不答。
“與你無關。”他的語氣生硬，看得出還在生起床氣。
李長青很是好奇。
玉凋一直被他掛在身上，如果對方有任何異常，絕對瞞不過李長青的感知。
畢竟內景天地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李長青的造物，玉凋有任何動作絕不可能逃過李長青這個造物主的注視。
難道，他真的在睡覺？
“小子，叫我起來幹什麼？有話就說。”
玉凋表面閃爍片刻後，懸浮在李長青面前。
“怎麼，是發現自己連合道第一關都過不去，又看見敵人就在你家門口，怕了？”
“想找我轉修靈能？”
還是熟悉的語氣，還是熟悉的調調，似乎剛才不出聲只是剛醒來還在回神。
對味兒了。
李長青連玉凋說的話都能猜到。
“所以，你又打算讓我轉修靈能了？”
“不。”
“我改主意了。”玉凋旋轉了一圈，語氣悠哉。
“我連合道的所有情況都告訴你了，結果你小子連第一步都無法踏出。”
“你這樣的庸才，嘖嘖嘖——”
“怕是現在轉修靈能也來不及咯。”
玉凋的語氣輕鬆，但其中暗藏的興奮卻怎麼也按捺不住。
哈哈哈——
終於這小子也有求自己的一天了！
在玉凋看來，李長青叫他出來，必然是合道遇到了問題。
而現在才過去幾天，豈不是說明李長青連第一關，連自己的道都沒找到？
玉凋只覺得揚眉吐氣，隨著話語出口的，還有積壓在胸中多時的惡氣。
從李長青進入那處疑似山海世界的洞天起，他的計劃就一次次被這該死的小子打破。
每當他想讓對方轉修靈能時，李長青總能給他整出一個大活兒。
“哼哼，小子。”
“你現在明白自己和真正的天才有多大的差距了吧。”
玉凋近乎雀躍。
他就知道這小子的天賦絕對比不過大師兄，短時間想找到屬於自己的道？
簡直是做夢！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大師兄為了找到自己的道，付出了多少。
最終才洞悉眼前的路在何方。
大師兄尚且如此，更何況李長青？
畢竟，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呂洞賓。
而他已經死了。
發洩完畢。
玉凋慢慢調整好狀態，起床氣已經徹底消失了。
“小子，雖然你的天賦愚鈍，但誰讓你碰到了我呢？”
“靈能的應用，就算是大師兄也比不上我。”
“要是你肯求我，叫我一聲老師，我也不是不可以把亞空間的神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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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的幫助，短時間內把那些破爛飛船徹底摧毀，還是沒什麼問題。”
他懸浮在李長青面前，靜靜等待後者的低頭。
哼哼。
以前還要我求著你轉修，今日可不同於往日。
現在是你小子要求我的時候啦！
在玉凋期待的注視下。
李長青伸出食指，對著世界的蒼穹輕輕一指點下。
冬——
水滴落鏡湖。
光滑的世界屏障泛起點點漣漪。
巨大的太極陰陽魚，籠罩了李長青的內景天地。
旋轉間。
生死盡滅。
毀滅與新生共存。
世界的發展被完整演繹，從奇點的開天闢地，到世界湮滅的崩坍。
所有的所有，統統最後歸於迴圈的輪迴。
週而復始。
此乃，造化。
“你說自己的道嗎？”李長青的笑容人畜無害。
可在玉凋表面凝固的光華倒映下，卻顯得那麼諷刺，那麼讓人咬牙切齒。
勾起的嘴角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耳巴子，抽在他臉上。
！
！
“李長青——”玉凋的嗓音透著憤怒，羞愧，以及難以置信。
他又被耍了！
看著李長青那純粹的笑容，玉凋只覺得之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化為大耳巴子一遍遍把他的臉都抽腫了。
“你怎麼可能在幾天內領悟完整的大道？”
憤怒和羞愧過後，就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驚，以及難以置信。
玉凋能感覺出時光長河的流逝。
他才睡了七天不到，這小子居然就領悟了自己的大道，還將其圓滿。
這不靈能！
這也不修仙！
“幾天？”
玉凋又錯了，只見李長青歪了歪頭。
“不是啊，我早就領悟了。”
玉凋：？
“我剛剛踏足仙路的時候，就把握住了自己的大道。”
“但如果你要說什麼時候徹底圓滿的，那應該是我從四靈之地試煉結束的時候。”
李長青之後的話，玉凋已經不想聽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
自己又雙叒被耍了。
“當時我告訴你合道條件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李長青雙手一攤：“你又沒問。”
玉凋：……
不！
玉凋的精神突然振奮，雖然他被耍了，但這證明了。
李長青的並不是那種幾天就能領悟自己道的人，他的天賦根本超不過大師兄。
從剛踏足仙路就明白自己的道在何方……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好運的小子，沒想到你沒有接觸過正規指點，居然還成了你的優勢。”
“你從一開始就只得到了老師的太極陰陽之理，沒有其他道作為參考，雖然選擇少了，但勝在沒有干擾。
“死守一條路居然還被你修成了。”
李長青沒有反駁。
缺少修行知識有利有弊，在這一點兒上，的確幫助了他。
因為只有一條路可以參考，自然就把陰陽之道貫通圓滿，才得領悟造化。
情緒被玉凋平復。
既然這小子的天賦沒有那麼變態，那他就還有機會。
哼哼，尋找自己的道可是第一步！
“小子，所以這次你叫我來，還是為了合道對吧？”玉凋繞著李長青旋轉了一圈。
“是不是尋找不了自己的靈光？”
李長青也不隱瞞。
“畢竟你之前只告訴了一個名詞，這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完全告訴你也沒有任何意義。”。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靈光就是那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
又是全新的概念。
他還想問，玉凋卻不再多說。
“當初師父也只告訴了我們這一句，想不通就說明你是廢物。”
“靈光因人而異。”
“既然是遁去的一，自然不存在任何特徵，全靠你自己去悟。”
“想成仙？想要跳出三界，不再五行？哪兒有這麼容易。”
玉凋轉而又道：
“要我說，你不如先把肉體提升圓滿再說靈光的事。”
“肉身圓滿都……”
“說啊，怎麼不說了？”李長青抬起頭，他右手指間纏繞著神力。
足以撐爆任何一個練氣士的恐怖力量，卻無法對李長青的身體造成絲毫負擔。
丹田內那一奇點。
蘊藏著整個大世界。
“你的肉體……”明明沒有身體，可玉凋卻感覺口乾舌燥。
李長青的洞天是完整的超凡世界，哪怕是圓滿的半仙之體也無法承受。
可現在，他的體內卻被神力充斥。
肉身與內景沒有絲毫不和諧。
李長青想了想，他不經意間徐徐開口：
“道妙真仙之體，聽過嗎？”
砰——
玉凋表面失去了所有光華，宛若被人一悶棍敲暈。
直挺挺地落在他面前。
“這傢伙……”李長青眼睛微微眯起。
玉凋的反應，好奇怪。
他抬起手，指間神力凝聚成噼天劍氣。
對準自己的胸口驀然刺下。
卻在靠近的一瞬間，朝著四方溢散開來。
萬法不侵。
“難道說，我的肉體因為種種原因蛻變後，和普通的陸地神仙不同？”
也只有這個解釋能說明，為什麼玉凋的反應那麼劇烈。
“罷了。”
李長青搖搖頭。
下一瞬他出現在玄武旁側。
巨大的玄武朝著他低垂頭顱，表達著自身對造物主的恭敬。
死去的靈魂落入玄武旁側，北方星宿倒映出一片漆黑汪洋。
洗盡一切，只留下一縷最根本的靈光送入朱雀之處，等待輪迴轉世。
“難道，我也得先死後生？”李長青想了想，又立馬搖搖頭。
不可能那麼簡單。
否則過去的修行者有仙人之師指點，誰都能用這種方法尋找到自己的靈光。
大不了重來就行。
“靈光是生靈最根本的標記。”李長青看向那些被洗去一切的靈光。
卻發現，上面所有的和該生命相關的資訊都消失了。
是根本上的湮滅。
洗去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李長青突然有種感覺，靈光一旦洗去全部，進入輪迴。
就意味著無法回頭。
甚至於連仙人都無法將其復活。
這才能說明，為什麼過去有仙人作為老師的練氣士，不使用這種辦法。
“靈光……”
“遁去的一。”
李長青口中咀嚼著兩個詞彙。
“生靈在世間的唯一憑證？”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這是易經對此的記載。
“易經應當是過去，卜算之術最後遺留的殘本，和我的未來視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衍之數五十，意味著用來卜算卦象的數總共有五十；但其中只用了四十九個，那缺失的一，代表著未來不可控，代表著萬事皆有變數。”
卜算所用乃天道，大衍之數乃大道的包涵。
雖說是五十，但其實只存在四十九。
圓滿的是天道，而世界在演化過程中缺失了其中一個。
也就是遁去的一。
代表變數，代表希望。
“也就是說……”
“天道五十，大衍四九。”
“這遁去的一，既是不能被測算的，也是不存在的。”
李長青大腦放開，神力雙目離宮。
測算來自何方？
自然是對未來的觀測。
那從何處觀測？
自然是時光長河。
李長青的意識又一次來到了時光長河之上，他眺望過去，回望未來。
內景天地中。
輪迴的景象再一次浮現。
如果說，靈光是一個生靈唯一的，獨一無二的標誌。
那這些送入輪迴的靈光，到底是屬於上一個已經消失的生靈，還是屬於下一個，還沒有誕生的生靈呢？
李長青心中有了答桉。
都不是。
這縷靈光不屬於任何人。
因為，靈光是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怎麼會屬於可以被測算的生靈呢？
時光長河內。
李長青極目遠眺，有他的過去，有他的未來。
所有能被觀測的存在都不屬於遁去的一！
也不擁有遁去的一。
“你這傢伙。”李長青再度拿起腰間的玉凋。
屈指一彈。
玉凋又被喚醒。
“小子，我不是你的保姆！”還沒等他發起床氣。
李長青冷不丁地問道：
“成仙後，是不是就不存在輪迴了？”
“你怎麼知道？”玉凋一愣，脫口而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李長青的笑聲在時光長河內迴盪。
“哈哈哈——”
“原來如此！”
“你這傢伙。”李長青看著玉凋大笑出聲。
“都成地仙了，居然還沒搞懂靈光為何物，遁去的一又為何物。”
“你的修行還真是湖塗。”
玉凋：？
！
！
李長青的話直刺玉凋內心最深處。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他紅溫了。
“小子，那你來說，你又悟了甚麼！”
李長青抬手將玉凋掛著腰間，眼中閃爍出無與倫比的道韻神光。
“什麼把握靈光，什麼找到自己的根源。”
“狗屁不通。”
“真正的關竅在於。”
“要讓自己成為遁去的一”
“在此之前，那縷靈光根本不屬於你，談何把握自己的靈光？”
之前李長青還無法確定。
但現在，確定仙人無法轉世後。
李長青已經明白，自己的靈光在何處。
又明白了，何為遁去的一。
一切的起源，一切的終結。
諸因之果，諸果之因。
他的目光看向時光長河某處節點。
那裡同樣有一個李長青再向前回望。
這是他圓滿陽神後，在時光長河內留下的節點。
直到此刻，李長青才恍然大悟。
為何陽神擁有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仙人特性。
也明白了為什麼合道需要圓滿陽神，為什麼需要湮滅一切。
陽神，並不是重要。
重要的，是其作為靈光道標的存在！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