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李若璉意識到,倭國國內的情況,如果處理不好的話,真得會亂。

而如今,如果那五十萬窮困潦倒的浪人聯合起來要求幕府將軍去撿朝鮮這個便宜,還真別說,相信幕府將軍那邊的壓力會很大。

想到這裡, 他不得不佩服,當初放出訊息,以此來向德川幕府施壓的人,真的是個鬼才!

可以說,用日夜兼程的速度,他們一行人,終於很快趕到了江戶。

到了江戶地界之後,李若璉就發現,這邊已經聚集了非常多的浪人。

應該是江戶城裡不給他們進, 全都在城外,東一堆,西一堆的聚著。屎尿到處都是,很是邋遢。

有正規的軍隊在戒嚴,全都是如臨大敵的樣子。

鄭芝龍他們準備入城的時候,就見有一隊倭人軍卒押著幾個人往城裡去。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夥浪人,都是憤憤不平的樣子,向那個領頭的倭人武士控訴著什麼。

鄭芝龍就算沒刻意去聽,那些憤慨的話,也鑽到了他耳朵裡。

“憑什麼抓我們老師,講學都不可以了麼?”

“楠木流兵法是幕府允許的,學成了為國效力,為什麼要關門?”

“……”

那押人的領頭武士,或者叫旗本的, 聽到他們嚷個不停,就大聲喝斥道:“由井正雪在開課期間,違反幕府禁令, 煽動你們鬧事,還不該抓?再要囉嗦,連你們都抓了信不信?”

聽到這話,鄭芝龍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那個被抓的倭人武士。因為他記得,在崇禎皇帝給他的資料中,就有預言過在七年後,德川家光死的時候,一個叫由井正雪的人,就試圖帶著那些窮困潦倒的武士造反,不過訊息走漏,都還沒造反就被抓了。

聽著那些喧鬧,鄭芝龍有理由相信,這個由井正雪估計就是皇上提及的那個由井正雪了。

這個認識,讓他不由得非常感慨。

第一,他是感慨皇上的這個訊息,竟然是真的!

第二,能看出來,這個由井正雪已經開始有鬧事了。

鄭芝龍不知道,由井正雪出身駿河國的一個染坊家庭,是江戶初期的兵學者。

少年時的由井正雪曾入興津清見寺為僧, 後前赴江戶修習楠木流兵法。學成之後,正雪在江戶神田連雀町開辦兵法學塾,當時許多的旗本、各藩武士和浪人為其門下。

出身不是貴族,自然吃了很多底層的苦。又見識了第三代德川幕府時候,剛好天災不斷,又遇到削藩,人為製造了財富上的浪費,武士的失業,百姓的民不聊生,如此種種,卻只是為了鞏固德川幕府的統治而已。

因此,在獲悉有機會,能把比倭國還大的朝鮮吃下去,能完全解決倭國國內這些困苦的情況下,他便忍不住,就在講學的時候,開始說他的私貨,鼓動他的那些學生。

幕府將軍還沒做出決斷,這種以下克上的作風,絕對不是德川家光所想看到的。因此,不抓他,才是怪事了!

此時,由井正雪自然也能看到鄭芝龍一行人,這一見之下,頓時吃驚,立刻站住身子盯著鄭芝龍他們。

因為鄭芝龍等人的服飾,一看就是大明的人。由幕府將軍的衛隊護送,風塵僕僕的趕來江戶,只要是正常的人,立刻便會想到,估計會和如今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有關聯!

那這些明人到底是什麼人?

該不會是幕府將軍府這邊,把大清帝國的事給明國那邊說了,要出賣帶著誠意來倭國的大清使者?

是明國朝廷的人?好像也不對啊,沒穿官服!

……

如此種種,一個疑惑接著一個疑惑冒了出來。

不過很顯然,由井正雪沒有能得到解答的機會,鄭芝龍一行人已經騎馬進城了。

雖然此時的天色,已經是到正午時分,按理來說,是用午膳並且是休息的時候。可是,騎隊卻直接去了將軍府,而不是去驛站休息,等候接見。

這麼一來,李若璉和鄭芝龍溝通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才到沒多久,就由倭人過來,把鄭芝龍請走了。而李若璉等人,不得跟隨,不過也被安排去用午膳。

或許是知道李若璉可能會擔心,鄭芝龍的親衛,偷偷找機會和他說了,幕府將軍請了鄭芝龍去用午膳。那請鄭芝龍的人,都是極為客氣,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對此,只會幾個倭語詞的李若璉,只好點點頭,耐心等待鄭芝龍的返回。

他一直等了很久,大概有一個半時辰左右,才見到一個倭人熱情地引著鄭芝龍過來匯合他們,然後就安排住在將軍府這邊一個單獨的院子。

等到這個時候,李若璉才有和鄭芝龍單獨說話的機會。當然了,其他親衛守著門,倒也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鄭芝龍顯然也知道李若璉心中的焦急,在檢查過房子,確認沒有人可以偷聽之後,他便立刻笑著對李若璉說道:“倭人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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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簡單一句話,顯然不夠交代的,於是,他就詳細描述道:“我們到的時候,其實德川將軍這邊都已經用過午膳,不過假裝剛好撞上,然後一起用午膳。除了他之外,還有大目付柳生但馬守宗矩和老中松平伊豆守信綱。這兩人,是幕府將軍的左膀右臂,最為重要的臣子。”

鄭芝龍知道李若璉應該不熟悉倭國的官職,事實上,這些官職,都是德川家光搞出來的,不熟悉這樣的官職,也很正常。

這不,他就給李若璉解釋道:“倭國的大目付,就有點類似我們大明朝的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外加東廠和西廠的提督,錦衣衛的指揮使,負責監察各藩大名及幕府官員。”

聽到這話,李若璉便理解了,當即點點頭,繼續認真地聽著。

鄭芝龍這邊,就繼續介紹道:“至於老中,就相當於我們大明朝的內閣,並且比內閣的權力都要大。”

李若璉聽了,又是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於是,鄭芝龍就繼續往下講道:“他們客套的那些話,我就不說了。主要是假裝關心我,聽說我在明國那邊過得不順心,具體情況怎麼樣啊,問這些問題,然後順帶著打聽如今我們大明的情況如何?”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補充說道:“當然,他們問得比較隱晦,主要也是那個老中和大目付兩人問,但是幕府將軍也非常認真地聽著,有時候也忍不住會問上一句。”

李若璉聽了,依舊只是點點頭,繼續凝神聽著,並不說話。

鄭芝龍見了,便繼續說道:“他們最關心的問題,一是建虜所說得事情,是不是真的?比如說,如今建虜打得朝廷連連敗退,只能守關內。我回答他們,說遼東確實都已經被建虜給佔了。”

“然後他們也關心,大明是不是有一個薊遼總督的官,投降建虜了;我回答他們,說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松錦之戰,十二萬朝廷官軍,全軍覆沒,擔任統帥的薊遼總督戰敗投降,連洪承疇的名字,我也主動說了。”

“這些倭人還關心,大明的局勢到底怎麼樣了,聽說關內也不太平?我告訴他們,關內流賊肆虐,圍攻開封,掘了黃河,佔了魚米之鄉的湖廣,連福王、楚王等好幾個藩王都被他們殺害了。甚至連鳳陽的皇陵,都被他們燒過。”

說到這裡,鄭芝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若璉的臉色。很顯然,雖然他說得都是事實,可這麼說朝廷,也不知道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怎麼想的?

雖然他表現得不明顯,不過李若璉還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便立刻微笑著點頭說道:“你說得很好,然後呢!”

確認他真得不介意自己這麼說,鄭芝龍的神情明顯輕鬆了一點,然後便繼續說道:“他們問我的事情時,我告訴他們,我的生意被人告發,讓皇帝知道了,也想要我的錢,就把我調到了北方打建虜,重建東江鎮,負責海上。除此之外,又蠱惑了我的兒子,把我老家的田產都給抄沒了。”

“嗯!”李若璉聽了,便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他們有點不相信,就繼續問我。”鄭芝龍聽了,稍微猶豫了下,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告訴他們,如今大明的皇帝,有抄家皇帝的外號,什麼世襲國公,首輔、尚書等等,還有鹽商、晉商之類的,只要有錢的,都被抄家。知道了我這邊有錢,不是直接抄家,也是因為我有船隊,對朝廷有用,要不然肯定也和其他人下場一樣!”

“沒事,還有麼?”李若璉聽了,似乎是安慰了鄭芝龍一句,然後再問道。

鄭芝龍一聽,就又說道:“他們一開始有點不大相信,然後我又說到處戰亂,朝廷欠的軍餉都不知道有多少,皇帝這也是急了才會這樣。反正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我看到他們用眼神在商量,不過我假裝吃東西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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