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佑逆流向山上游去,他遠遠看著天上那群密密麻麻的異種,臉色猙獰起來。
而飛天碧鉤身上,孫芷蘭視力最好,她連忙提醒人魚大人:
“大人!下面好像有位人魚?”
“——什麼?”人魚大人吃驚,連忙看去。
果然,在那滿是狼藉的山上,有一條人魚正吃力的往上游,他晶藍鱗片的尾巴,人魚大人看得十分鮮明。
“你下去,把那位人魚同胞接上來。”人魚大人扭頭說。
一個飛天碧鉤應聲脆鳴,拍拍翅膀向下飛去。
封佑垂下眼簾,沒有拒絕飛天碧鉤的好意,被他載起,向人魚大人飛去。
“這位人魚同胞,我是我們人魚留存下來的人魚小王,你——”
人魚大人表權威的話還沒說完,看到封佑時,帶笑的臉就僵住了。
同為人魚,他能看到封佑的額上,有一道隱隱流轉的青色花紋。他能感受到,那就是他們人魚一族最純正嫡系血脈的象徵。
整個星系乃至整個已經通網的宇宙,人魚大人都沒聽說過哪裡還有這麼純正的人魚血脈留存下來。所以……這條人魚很可能是獲得了人魚小王的傳承!
他才是真正的人魚小王!
人魚大人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紅了。他甚至都能想到這條人魚身體裡將蘊含著多麼恐怖的力量。
不行……一定要殺了他!就算不能名正言順掌握大軍,也不能讓他顯露身份!
人魚大人嚼著牙花道:“飛天碧鉤,給我殺了他!”
封佑一驚,但沒有慌張,鎮定的按照記憶催動血脈。他額上顯現出那條青色花紋,繃著臉喝道:“我是嫡系人魚,並且已經獲得了人魚小王的傳承,誰敢動我!”
他身-下坐的那只飛天碧鉤沒動,只顫了一下,激動的低鳴起來。
人魚大人恨恨道:“怎麼都不聽我的話了!我才是人魚小王!你們別被他裝神弄鬼給唬弄了!快,殺了他!”
他這句話是扭臉對孫芷蘭說的。
一幹飛天碧鉤都沒有動。
孫芷蘭遲疑了一下,盯著封佑的臉突然面露恐懼,似乎認出了他。
她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透明身體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
封佑不慌不忙,沉氣啟唇似要發音——人魚大人眼神警惕起來。
“小心!”他對孫芷蘭喝道。孫芷蘭嚇了一跳,趕緊停在半路上。
“mu——”封佑醞釀一下,口中蹦出一個破了音的高音,他連忙連連咳嗽,“咳咳咳咳……不好意思,許久沒唱,破音了……”
緊張氣氛一時全毀。
“……”
這是什麼鬼……人魚大人和孫芷蘭一臉懵。
封佑清了清嗓子,這才唱起來:
“暮色朦朦的雲霞之上,總見蒼鷹在孤獨地飛翔。他也應該很悲傷吧……在無聲無息的風之中。”
“那雙能抓住天空的翅膀,一生也無法休憩。我該把心比作什麼?這顆如鷹般孤獨的心……我該把心比作什麼?這份在空中翱翔的悲傷……”
他的聲音空茫而澄遠,顯得悲傷而十分遙遠寧靜。又因為有一把人魚的好嗓子,聽起來十分好聽動人。
人魚大人明知道這的歌可能是什麼攻擊的東西,可理智就是控制不住手——想捂住耳朵不聽歌,手都罷工。
他心裡在激烈交戰,就覺得突然有了濃厚睏意。眼皮子跟下眼眶親的難捨難分。
——果然這歌不是好東西!
人魚大人心中大罵。孫芷蘭還磨磨唧唧幹什麼!他都快撐不住了睡過去了!
真是太邪門!平時他就算中什麼招兒,也從來沒像這樣,思維想控制什麼都做不到的!
——人魚大人也不想想,他都扛不住,還指望孫芷蘭扛得下?
一人魚一靈魂搖搖晃晃片刻,就倒下了。奇怪的是,周圍那麼多飛天碧鉤,沒一個瞌睡的。連人魚大人和封佑站的那兩隻也神采奕奕。
孫芷蘭的靈魂沒知覺的往下滑去,被封佑甩著尾巴勾了回來。
“現在你們清楚了吧?誰才是人魚小王。哦不,我已經獲得了傳承,應該是大王才對。”短短一會兒,封佑臉上已經滲出汗。他停止歌聲,似笑非笑的掃視了一遍周圍。
飛天碧鉤們和鸞種全都表示馴服的低下頭。
那歌是封佑用人魚語唱的,封佑催動了十足的血脈功力,才把這首據說曾是那個時代最催眠的歌唱好。幸好,不負他心。
於是封佑吩咐:“把這個冒認人魚小王的傢伙殺掉!”
最先投誠的就是揹著人魚大人的那只飛天碧鉤。他翅膀一拍,就把人拋了下去。這鳥清脆長鳴一聲,周圍的空氣都有一圈圈震盪。他一仰脖,那透明的音波攻擊對著人魚大人摔落的身體就打了過去。
其他異種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爭先恐後也開始清鳴攻擊,一時間密集的攻擊都往下落去。封佑滿意的看著這一幕。
他等了會兒,見人魚大人都面目全非了,才滿意的宣佈:讓異種們都先回總基地。這場對人類戰爭終止,他有計劃會稍後宣佈。
為什麼是稍後?
封佑實在放心不下嶽瑾。解決了這邊根本原因,他可要趕回去幫忙了!
在小鎮這邊,情況確實不樂觀。
“呃啊啊——”嶽瑾雙臂使勁抵著牆,雙膝跪地,臉上已經汗如雨下。
肉眼可見的,他的雙膝往下,都變得焦黑萎縮,只剩下瘦包骨頭的腿,看著格外可怕。
這還沒有完,那焦黑還慢慢往上蔓延著。有彈性潔白的肌膚一點點縮水,變成乾枯焦黑的一小團。彷彿有只隱形的魔鬼正趴在他腿上,狼吞虎嚥的咀嚼著他的血肉。這情景擱在誰身上都非嚇傻。
溫氏在旁邊看著簡直心如刀割。
要不是她沒實體,她都恨不得替兒受過。
雖然嶽瑾只是用著她兒子的身體。現在也是生死存亡關頭。可……可這樣糟蹋身體,真的好糟心啊!
“還……還有多久……?”他啞著嗓子**問。
溫氏忍著焦急看看,答:“後勢快盡了,按計算起碼還得十分鐘!”
“十分鐘……”嶽瑾喃喃。
他眼神有點茫然,彷彿忘了自己的腿正一寸寸萎縮。
封佑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嶽瑾那幅悽慘模樣。
“這是……做什麼?!”他震驚環視這道將泥石流牢牢擋住的巨牆,還有東倒西歪的一地人。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半個身體都枯萎了的那人。
“為了建這道牆,細胞消耗過度。”溫氏沉聲道,“既然你來了,快!替小瑾撐一會!只剩十分鐘了!”
封佑也沒注意溫氏命令的語氣,自覺衝過去打轉:“怎麼替?怎麼替?”
“把手放他身上。”
封佑照做後,發現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幾乎衝擊得他想露出人魚身!
他一驚,拼命剋制住自己的衝動。那吸力如饕餮一般,在他身體裡席捲過境,只過了幾遍,他就察覺出了些微乏感。這才不到一分鐘?!
封佑也是心中一恨――嶽瑾都硬扛成那種樣子了,而他連最後十分鐘都撐不住?也太孬了!
他抬頭問溫氏:“能讓他們都昏迷嗎?”
溫氏毫不猶豫點頭:“順年!順年過來!”
“我在這兒呢……”
不遠的地上爬起來一個搖搖晃晃的男人,可不就是嶽順年?
不愧曾是第一暗隊的成員。他一個中年人跟一群青年人拼體力,一群全倒地上起不來了,他輪了兩邊還能走過來。槓槓的!
封佑佩服。
聽完吩咐,嶽順年還咧嘴笑了一下:“這可是我的老本行了。”
其實地上倒的七八十個人有一多半都已經疲憊不堪睡過去了。另一少半也不太清醒。
但嶽順年還是一個個補了一手刀,爭取全砍昏。這一工程做下來他也累得不輕,遠遠就撲通也倒下了。看樣子睡得挺香,溫氏也就沒管他。
封佑沒了顧忌,直接變出人魚身,他使勁催動血脈之力。
這兩分鍾他可也有點受不住,累的幾乎控制不住身體了。還有還有人魚血脈,不然就要跟嶽瑾先後做伴了。
封佑咬牙看一眼嶽瑾。發現嶽瑾還保持剛才的姿勢,早昏過去了。
封佑從來不知道十分鐘時間會這麼漫長,他撐的幾乎都麻木了,才終於得到溫氏的話:“泥石流後勢盡了!可以停止了!”
封佑身子往後一栽,哈哈大笑:“老子做到了!”
他這才脫力的恢復人身,眼一閉就暈過去了。
溫氏也是心神俱疲,趕緊聯網。驚喜的看到最新新聞都在報道異種全數退離了。她聯絡了附近的治療所,可哪裡都忙著收容一堆傷員,根本抽不出手派支援過來。
溫氏連看幾眼嶽瑾枯萎的下半身,心中一計較,直接撥打了內鬥學院生招辦處的通訊。
她裝出一副機械的模樣,對影片那頭驚疑不定的男人道:“我是糖醋魚。在星洲星座標,有你們的新學員嶽瑾。以及……”
她說了幾個名字,對方直接臉色大變。
――那不是商政幾界幾位大佬不久前失聯的兒子嗎?因為兒子,這幾位大佬可是把星洲星鬧得雞飛狗跳的。難倒他們都在那裡??
“請你們速派人來,學員嶽瑾正身受重傷,其他人也不樂觀。”溫氏把鏡頭給了滿地倒著的七八十號人,又重點停留在嶽瑾身上幾秒,然後掛了通訊。
對面的男人不敢耽擱,趕緊報告給壺玉上教。
壺玉上教想起了當初那個自己力薦入學的少年。他想來想去,篤定:“那糖醋魚一定是控制了別人的通訊裝置。好了不得!”
“那些人也必須得管。這樣,醫護班!出動一半人!我去聯絡那幾位大佬,讓他們的人也一起去。務必儘快把人帶回來!”
壺玉上教拍板。
……
一陣兵荒馬亂後,小鎮居民和封佑,嶽順年都被送進了最近的治療所養護。魚香肉絲幾個人被立刻接走了。而嶽瑾,則立刻安排了手術。
還好現在的醫療手段可以把人毀壞的器官催生出來――前提是不致命。
醫生都說好險,沒了腰部往下,嶽瑾的生命體徵居然還頑強的活躍著。這下他可要在病床上躺幾個月了。
其他人都只是脫力,睡了兩天都恢復了。感激的要跟嶽瑾道謝,看他昏迷不醒,就先回小鎮了。
嶽順年趕回去跟暗隊彙報。只剩醒來的封佑,守在嶽瑾床邊。
溫氏早就快沒電了,現在正舒舒服服放在陽光下關著機充電,所以封佑不擔心有人來打擾他。
封佑看著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的少年,情不自禁伸手摩挲著他的臉,只覺得心中終於安定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嶽瑾。總算是結束了。”他低低說。這快半個月跌宕起伏的生活簡直就像做夢一樣。不過他不後悔前來應援嶽瑾。
現在他可是能直接號令所有異種,不愁報不了仇了。而且還有……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對嶽瑾的奇怪感覺是一時錯覺,可看到嶽瑾悽慘模樣時的無比心痛,聽聞他還能治好時心中升騰起的巨大歡喜,以及現在看到嶽瑾平安……就心情特別寧靜。
……果然不是錯覺啊。
想要……時刻關注著嶽瑾。看著他想笑,不見他就心神不安……這到底是什麼?
封佑凝視著無知無覺的嶽瑾,想破腦袋也怎麼也想不通順。
他自小父母去世,跟隨爺爺學習做菜。後來被送到中央星系,在學校也是一心一意鑽研菜系。以二十多歲之齡就跳到了學校的畢業班。對學姐學長們的關懷只當司空見慣,根本想不到別的方面去。也沒人教導他,可憐到現在也沒有開竅。
正苦惱著,他的通訊突兀響起――
封佑半月前出發時把師侄們,還有認識的朋友通訊全部設成了靜音,就是怕問他。也只有嶽瑾的通訊他才開著聲音。可嶽瑾還在這裡睡著,他的通訊裝置也好好在床頭櫃上放著啊。那這是……
封佑心情緊張起來,他看裝置――盯著那個熟悉的id號,一時竟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爺爺――?!”他不敢置信驚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