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們圍成一個圈,戰死的三人那殘缺的屍體擺放在正中央,他們的隊友默默肅穆地站在旁邊,那個幾乎射完所有箭支的男性精靈,抱著遇害的精靈女子的半截遺體,哭得死去活來,最終被隊友們拉到一邊。

經過嘉莉絲介紹,霍克知道她姐姐名叫米莎,兩姐妹均來自波利埃秘地塞奎德賴特,據嘉莉絲所言,這是一個波利埃族的隱秘聚居地,外人無從知曉進入其中的方法。

霍克從黑竜的傳承中知道,有波利埃這個奇特的種族,既然已經親眼見到了該族人,也算滿足了他小小的好奇心,至於自己是否能進入波利埃秘地,興趣倒不是很大。

“霍克大人,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嘉莉絲見悼念的冒險者們都已退開,遂提醒道:“儀式過程中不能中斷光元素的溝通,當我力所不及的時候,就麻煩你了。”

單純的只是溝通元素,這一點非常簡單,相當於是自願的魔法打斷,也就是說,在魔法發動之前取消施法即可,但仍然會消耗該魔法所需的精神力。既然霍克不收凝神石,嘉莉絲只好拿出十瓶精良品質的精神藥劑交給他,算是對他精神消耗的補償。

嘉莉絲走到那三具屍體不遠處站定,右手高高舉起法杖,杖頭直指天穹,佇立不動,荒野上的風輕輕撩起她的白色長髮和法袍下襬,紅色的天光似乎變得暗淡了,映襯出眼前這一幅悽婉悲涼的畫面。

淡淡的光元素在她身邊聚集,一股神聖莊嚴的氣息瀰漫開來,她纖美的身姿隨風起舞,法杖不規則的揮動,美妙絕倫的舞姿,使她看上去彷如已脫離這人世間一般。

隨著十分獨特的低沉歌聲響起,眾人都感覺她此刻的優美舞姿似乎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她的身子漸漸離開地面,一陣陣似有似無的魔法波紋出現在她足底,這波紋就像是不具有實體的水波,她踩在水波上翩然起舞。

悲涼的歌聲從她口中曼吟而出:

“現在的你去另一個世界等待希望,

從此不再迷茫,不再悲傷,

清風回憶你的眼神,大地填滿你的夢想,

不可以放棄祈禱,把光明獻給你的信仰。”

隨著能洗滌心靈的歌聲飄揚,喪生的冒險者遺體上升起模糊身影,這絕不是錯覺,三個近乎透明的身影和嘉莉絲一起站在波紋之上。

“艾麗絲···”悲傷的男性精靈撕心裂肺地呼喊,跌跌撞撞地跑向其中一道身影,卻被盪漾開來的波紋擋住,無法再前進一步,他的隊友吃了一驚,衝上去想把他拉回來。此時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酷似精靈女子的身影轉身面朝著他,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半響後才向他不斷揮舞右手,似乎就像臨行的旅人,正在和家人告別。

“啊···”男性精靈痛哭失聲,跪在地上不斷捶打地面,直到把手打得血肉模糊也沒有停下來。

霍克感到無比的震撼,真的能看到逝去的靈魂?波利埃還真是一個神奇的種族。開始他對於度魂儀式的理解,認為就和地球上的和尚道士做道場差不多,那些實際是做給活人看的,尋求一個精神慰藉而已。萬萬沒有想到,度魂儀式似乎真的有“超度”的作用。

這個儀式本身對精神力消耗甚巨,加之還要另行溝通光元素,難怪作為初級聖殿術師的嘉莉絲,無法單獨完成。霍克發現她身邊的光元素開始減弱,當下以她為目標,開始吟唱神聖驅邪,他故意把咒語念得非常緩慢,畢竟此刻的目的是為她溝通聚集元素,並不是真的需要使用魔法。

站在他身邊的米莎,對他聚集的元素量之磅礴感到震驚,雖然這個波利埃美女是武鬥系的戰士,但由於種族的原因,對光元素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和敏感性,所以才能大概判定霍克溝通聚集的元素量,這個量差不多可以釋放一個高階光魔法了,最多使用兩到三個,就足以使妹妹的儀式順利完成。

嘉莉絲的歌聲和舞蹈仍在繼續,絲毫沒有受到男性精靈嚎哭的影響,其他的人則沉浸在她祭祀歌舞帶來的意境之中。

“希望能和你漫步在另一個世界,

手心傳遞而來的溫暖真真切切,

凝視著天空,看時光飛逝、任花開花謝,

什麼時候才能與你相聚?相聚在你的世界。”

嘉莉絲的舞姿開始變得緩慢,那三個憧憧的模糊身影漸漸開始消散,他們似乎很留戀這個世界,霍克不知眼前所見是否真實,彷彿竟然看見他們流淚了,當淚水毫無阻礙地穿過無實質的身體,落在水波之上蕩起一陣漣漪,他才猛然驚覺,這一切應該都是真的。

由於為嘉莉絲在身邊溝通元素,他的精神力竟然和嘉莉絲產生了若有若無的共鳴,這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絲明悟,靈魂和精神是緊密相連的,這裡所指的精神,不是承擔魔法消耗的精神屬性,而是指人的精神意識,包括思想、意志等等,靈魂也是和生命息息相關的,只有提升生命層次,才能增強靈魂力量,這就是為什麼他每次進階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層次,以及獲得元素王及竜族守護,都能強化靈魂導致魔法範圍增加的緣故。

他的生命形態雖然還是“人”,但生命層次已與常人大為不同。

嘉莉絲的歌聲已在風中飄散,曼妙的舞姿也越來越慢,似乎有體力透支的跡象,霍克再一次為她聚集光元素,接著還對她使用了一個治癒水滴,儘管這個魔法恢復體力的效果極其微弱,也聊勝於無,因為他發現,若是強行衝破魔法波紋的阻隔,必定會導致嘉莉絲遭到精神力反噬,所以近身用體能藥劑助其恢復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原本就極為模糊的三道身影,隨著她漸緩的舞姿終於徹底消散,化作無數的光點飄向空中,越升越高,進而徹底消失無蹤。威嚴神聖的氣息隨著魔法光紋的破碎彌散開來,帶給人一種擺脫苦難、極樂往生的解脫感,度魂儀式不能斬斷生者以死者之間的牽絆,卻能夠撫慰活著的人的心靈,讓所有人相信,逝者只是提前去了另一個世界,他們在那裡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反而無須再去忍受有著諸般無奈的人生。

魔法光紋徹底消失,嘉莉絲失去了可以憑依的支撐,精疲力竭的她從半空落下,霍克瞬間出現在她下方,左手隔空一託,氣勁外放幫她穩住身形,卻沒有與之發生肢體接觸。

米莎原本也想上前接住妹妹下墜的身軀,不過反應卻比霍克慢了半分,眼前的景象令她瞳孔不由猛地一縮,身上的皮膚泛過一陣寒意。她可以斷定,這絕對不是魔法的效果,因為她見霍克既沒有唸誦咒語,也沒有施法動作,而且四周也沒有溝通元素的跡象,竟然能夠隔空托住妹妹落下的身體,這樣的手段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精神力可以操控身周的物體,這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能用精神力控制住人體的重量——而且這個人還是從半空快速墜落的狀態,這樣恐怖的精神力絕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他,這個神秘的米斯特族青年,到底是什麼境界?天啊!難道是召喚導師?

這個世界的能力體系中,雖然有武技,但卻沒有功夫,所以也不怪米莎沒有見識,她根本不可能知曉世上還有武功這一神奇的手段,霍克的氣勁外放,就算是擱在地球,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境界,何況是沒有武學體系存在的奧茨賽德呢?

相隔著約莫一米左右的距離,霍克把嘉莉絲託放在地坐下,遞給她一瓶精良品質的體能藥劑,她此時消耗過多的是體力,相反有霍克幫助進行元素溝通,她的精神倒沒有多大損耗。

米莎也來到她身邊,讓妹妹靠在自己懷裡休息,見嘉莉絲雙手不停顫抖,連忙幫她開啟藥劑瓶,喂她服下藥劑。

“真是太麻煩你了,霍克大人,我們該如何感謝你才好。”米莎被霍克層出不窮的手段給鎮著了,說話的語氣和嘉莉絲一樣,顯得異常恭敬。

藥劑一下肚,嘉莉絲蒼白的臉上泛起了血色,同樣用感激的目光注視著霍克,“大人,蒙你關照,我應該能夠升階了,我···”

霍克無所謂地擺擺手,阻止了二女的感謝之言,“不必放在心上,舉手之勞而已,既然達到了可以升階的程度···”他目光看向米莎道:“趕快找一個安靜的場所,讓你妹妹提升境界吧!此間事了,我也該上路了。”

嘉莉絲掙扎著從姐姐懷中站起身,向他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大人成全之恩,嘉莉絲永遠記在心裡,若是有機會的話,盼你能來塞奎德賴特一行,這是進入我族秘地的信物,請你收下。”

她手中捧著一件光元素濃郁的鍊金物品,形狀像一串手鍊,上面鑲嵌著四顆乳白色的珠子。此番米莎倒是沒有阻攔,一旦嘉莉絲進階為中級聖殿術師,在聖殿的地位並不比她低,完全有資格作出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

波利埃一族雖然在外人眼中顯得神秘莫測,但並非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既然霍克為嘉莉絲提升境界出了力,她願意邀請霍克前往秘地,也沒有違反族規。

霍克本想推辭,但卻發現這信物中隱隱透出特殊的氣息,心念一轉,反正也不是作為謝禮,一件進入她們族地的憑證而已,若是不接受反倒顯得有些不給人面子,接在手中道:“那就多謝了,將來有機會,一定前來拜訪。”

“大人,這些魔獸身上的戰利品,請您來分派吧!”

霍克正欲與兩女告別,一個冒險者湊了上來,他是眾人推選出的代表,來與霍克溝通。因為兩條異化比目蛇蜥都是霍克幹掉的,他們這種做法倒是很符合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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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茨賽德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但也是一個講究規則的世界,這充分體現了一種契約精神,一個以魔法文明為主導的社會,契約精神是必不可少的。這裡的強者也許同樣會巧取豪奪,但絕不會違背契約精神,在這樣的社會意識形態下,霍克反倒覺得更加自在,正所謂隨心所欲而不逾矩。

他皺眉想了想,嘴角扯了一下,那堆碎肉裡還能有啥戰利品?另外一條身上倒是能搜刮出一點鍊金材料,不過卻也不值得浪費時間,當下搖頭道:“算了,我趕時間,戰利品你們自行支配吧!這是我的冒險者紋章,你們回去後給我劃撥0勳分就可以了。”

那人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忙不迭地連聲道謝,以這幫人的水平而言,比目蛇蜥身上的素材都算得上是寶,霍克放棄屬於他的那一份,相當於用區區0勳分就能與他交換大量的材料,對這幫人而言當然是佔了大便宜。

其實霍克也沒把0勳分放在心上,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想給這幫人造成一種施捨的感覺,這樣做對大家都好。等那人記錄完畢他的公會資訊,霍克就在眾人目送之下,騎著烈鳥離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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