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一個狂風驟雨的黃昏,街上的車輛緩慢的“挪移”,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現在車輛的速度。尚海這個國際大都市也和“首堵”差不多,在這個時間的鬧市區,車速能到0——0邁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總的來說,駕駛員朋友們踩剎車比踩油門的時間肯定是多得多得多!

李忠德這個的哥長得和他的名字很般配,四方的國字臉充分的顯示了“忠”,笑起來憨厚的摸樣也深刻的詮釋了“德”,現在的他正磨皮擦癢的坐在駕駛座上打電話:“老婆,再等等,現在堵得慌···放心,我不接人···直接過去接你···好的···好的。”

“娘、的,咋這麼堵呢?”他一邊嘀咕一邊側身子探著頭看前面的車流,同時不得不耐心的隨著車流慢慢往前磨。雨勢越來越大,不時閃過一片電光接著就是一陣悶雷,他媳婦遊翠萱最怕的就是打雷,這不,就這一會都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

平時最多幾分鐘的車程愣是用了半個多鐘頭才到,遊翠萱疾步衝上副駕駛座一邊收傘還一邊埋怨:“死傢伙,怎麼這麼久?又送了人才來接我的吧?”

4歲的李忠德和他媳婦都不是尚海人,當年從老家鄉下來的時候都還是年輕小夥和小妞,在社會最低層掙扎了近0年才算是在這裡站穩了腳跟,現在李忠德承包了這個出租來跑,遊翠萱在超市幹收銀,兩口子一月下來除了過曰子和還房貸,還能存下好幾千塊錢。說到房貸,他兩口子還真是感嘆運氣,剛來尚海不久做保姆的那家看重遊翠萱的勤快樸實,家裡又有關係,10年前給兩口子弄了套經適房,還借錢給他們付了首付,虧得他兩口子吃苦耐勞拼命幹活再加上當時經適房房價也不高,總算是搖身一變成了“尚海人”,讓鄉下那幫親戚們羨慕嫉妒恨得不得了。

兩口子對幫襯他們家的那家人感恩戴德,隔三差五地上門幫忙幹活,也陪著家裡退休了的老人說說話,那家人倒也看重這對重情分的老實人,幾乎就像多了一門沒血緣的親戚。

“那啥,我可沒載客,你不知道多堵啊?”李忠德笑呵呵的辯解。

“唉,這雨下得這麼急,趕緊的接小何,讓他把咱送回家再去跑。”遊翠萱說的小何是李忠德的對班,專跑夜班,也是他們的老鄉,還是李忠德帶出來到尚海混的,所以儘管已經晚交班了再讓人送也沒啥不好意思。

李忠德搞怪的點頭哈腰,腦袋都快磕在方向盤上了:“得令,老婆大人!”

遊翠萱翻了個白眼給他:“德性,趕緊的開車!”

一路兩人說說笑笑趕到了接小何的地方,李忠德讓小何上了車:“大侄子,先回我那,這雨太大了不好回去,耽擱你一會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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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李叔,瞧您說的,難道讓您和嬸淋雨回去,我爸知道了不唾死我啊。”小何的父親雖然比李忠德大十來歲,但是同輩,所以三十好幾的小何得叫他叔。

“行,到了再換你。”李忠德也不廢話,快速啟動了車,知道雨天計程車生意好,自己和老婆趕快回家了小何還能多跑些錢。

他們住的經適房小區比較偏,所以一路上倒是不堵,車速也提了起來。

拐了個彎,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嚇得遊翠萱都哆嗦了一下,李忠德安慰道:“老婆別怕,就快到家了。”

遊翠萱輕“嗯”了一聲隨即驚聲道:“那是啥?啊呀···”聽聲音一驚一乍的像是被嚇到了。李忠德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也是一陣頭皮發麻,只見遠處路邊倒在地上的似乎是一個人,在昏黃的路燈下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媽呀,是雷給打下來的···啊···”遊翠萱的嗓音被嚇得帶上了哭腔,原來剛才那一陣閃電即逝之時她恍然看到雷電包裹著一個東西砸在地上,後來定睛一看好像是個人:“是雷從天上打下來的···真的···”

“什麼?在哪?在哪?”後座上的小何聽到也是一激靈,扒著前座靠背東張西望。

李忠德定了定神,安慰道:“不可能,你應該看恍惚了,哪能雷把人打下來,可能被雷打了,不會打死了吧?”同時放慢了車速。

小何遲疑了一下說:“李叔,不能停車,這附近沒人看到,我們別多管閒事,被訛上了咋辦?”

李忠德也是一陣害怕,現在這社會還真是,有時候好人可不敢做,不是不想做,而真是不敢做,人老太婆摔了你去扶,人就說是你碰摔了的,你要打官司,人法官會質疑你“不是你碰的你為什麼去扶?”

“要不打電話,打110,嗨搞錯了,打10.”畢竟是忠厚之人,見死不救倒也做不出來,李忠德囁嚅低聲說道。

小何也應聲說:“對對,打10叫急救。”隨即四處張望,這路上車本就少,行人更是完全沒有,擔心接著說:“可這附近也沒個作證的人啊,到時候說是我們車撞的啥咋整啊?”

李忠德一陣無語,翻眼道:“被雷打的和車撞的會一樣啊?”

“動了,那人動了,啊···”遊翠萱聽著他們糾結的談話,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倒在地上的人影,突然看到那人影微微動了起來,嚇得又是一陣驚呼。

李忠德也驚得心底發涼,定睛看去,只見那人影蠕動了幾下,似乎在地上掙扎,約莫幾秒鐘後俯身撐了起來,現在才看到剛才那人是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心中不由一驚道:“起來了,沒死,但是挨雷打了又趴在雨裡,不行,救人要緊,趕緊打電話。”說著就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小何卻攔住他道:“別忙,那人好像沒事,不像挨雷打的,李叔你看···”

李忠德再次凝神望去,只見那人慢慢的爬了起來,站起身伸了伸手做了一個擴胸的動作,隨即抬頭朝天仰望,此時李忠德才發現似乎一瞬間雨已經小了,剛才的電閃雷鳴彷彿根本就沒有過,由於距離不近,他也看不清那人的面貌表情,更看不出有沒有哪裡受傷。

那人呆呆的看了天空好一會,伸手撓了撓頭,又四顧張望了一番,才抬步走動,前進的方向正好是朝著停下的計程車。

李忠德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慢慢走近,待近處才發現那人哪裡像挨雷打過的樣子,連曾經趴在地上都不像,身上有被淋透的水跡,但是沒有一點汙漬,乾乾淨淨的只是因為溼透而有些貼身,這是一個大概有17、8歲年紀的男子,身材有些瘦弱,身高可能有1米70左右,面目很清秀,還有些似乎女孩子般的秀美,沒錯,就是秀美,明亮的眼睛閃耀著不俗的神采,但是卻顯得有些茫然,鼻樑翹挺令人感到悅目,抿著的嘴唇卻透露出幾分頑強的感覺。

車裡的人誰也沒有注意此時雨已經完全停了,只因他們的注意力從遊翠萱第一聲驚叫開始就一直放在那人身上,如果他們稍稍注意一下天氣就會發現從那人爬起身到走過來這短短的幾秒鐘之間風停雨歇,彷彿天候就因為那人這短時間的行為而變化一般。

那人走到車前低下身,看裡面沒有反應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又輕輕的敲了敲前窗玻璃。

車裡的幾人方才像失了魂似的發呆,直到那人敲玻璃才回過神來,遊翠萱有些驚悸,身子下意識的向裡縮,幾乎快貼到李忠德身上。李忠德反應過來,按下了車窗按鈕,同時還安慰著媳婦:“別怕,沒事的。”

車窗降下了約一半,車外那人就先開口了,語氣很禮貌:“呃,對不起,請問這是哪裡?”

車裡的人都是一愣,李忠德有點不明白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結結巴巴的道:“這是···這是···尚海···嗯,中三···路···”

車外的人也是一愣,露出迷茫的眼神,接著似乎頭疼般閉上眼緊皺著眉頭,雙手也捂在頭上,十指緊緊的扣著頭頂,口中喃喃嘀咕:“我是誰···嗯···我是···”

車裡幾人都是一片駭然,那人的嘀咕雖然很輕聲,但還是被幾人聽到了。見那人身體健康應該如常,說話也很有禮貌,遊翠萱的驚恐倒是放下了,隨即湧起的就是女性特有的愛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或不舒服?”

那人放鬆了手,睜開眼很客氣的說:“謝謝,沒有。只是什麼都想不起了!唉······”說完長長的嘆了口氣又接道:“對不起,打擾了!”言畢向幾人點頭示意轉身走開,只是眼中的迷茫之色愈發顯得濃郁。

遊翠萱怔了一怔,在那人尚未走遠時道:“你住哪裡?我們這是計程車,可以載你一程。”

那人回過頭來,更是顯得無比茫然:“我住哪裡?我住哪裡?我到底住哪裡?”他的聲音很低,就像是在問自己,說著再一次閉上眼緊緊的抱住頭,無助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的生起同情之心。

車內幾人相顧震驚,李忠德喃喃道:“難道是···”

“失憶!”他話尚未說完,小何已經驚訝的介面道。

“哎···你等等!”遊翠萱見那人轉身又要走開,情不自禁的呼道。

那人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眼神露出詢問之色。遊翠萱接道:“你是不是失···呃···生病了,應該去醫院看看。”她原本想問對方是否失憶,猛地想起這種話怎麼問得出口,及時改成了生病。

“醫院,醫院在哪裡?這附近有醫院嗎?”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有四個人走出了華西醫院的大門,遊翠萱腦子裡還迴盪著剛才醫生的話:

“身體沒有問題,嗯,經過初步判斷腦子應該也沒有受傷的跡象···”

“嗯,言談正常,思維清晰,不像是大腦受創的情況,不過因為沒有做系統的檢查,建議明天詳細的做CT之後再確認。”

“這種症狀非常奇怪,所有常識性甚至知識性的記憶完全保留,唯獨和自身有關的生活方面記憶完全消失,嗯,沒有具體檢查還真是無法判斷。”

“可能會有一點棘手,我們會盡力的。”

李忠德現在感覺腦瓜仁生疼生疼,這個奇怪的少年身無長物,除了兜裡有一百多塊錢現金和一張被水浸溼模糊不清破爛不堪的收據以外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沒有身份證,沒有銀行卡,也沒有學生證什麼的。

遊翠萱可不管這麼多,正站在少年身邊道:“孩子,不怕,沒事的。今天晚了,明天來做個全面的檢查醫生一定有辦法。”隨著朝自己老公道:“今天這麼晚了,不能把孩子就留在醫院吧,小何再送一趟,讓孩子去我們家裡歇一晚。”透過短時間的接觸,看到這少年文質彬彬,言談舉止得體不俗,她對這個失去自己生活記憶的少年充滿了母愛般的同情。

李忠德注視了片刻少年的眸子,清澈的目光完全沒有任何雜質,他也放下了心中僅餘的一絲戒備,點了點頭。

他們畢竟是農村出來的人,儘管經歷了0年大都市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但骨子裡依然秉承了農家人的質樸性情,這種性情導致的就是不同於都市人那種防範與功利的人際交往關係。

奇怪的少年幸虧是遇到了都市中的農家人——至少保留有農家人性情的這兩口子,所以得到了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而不至於流落街頭或者蜷縮在醫院的走廊,至於住酒店,他口袋裡的區區一百多元可不夠,最多只能去擠那種龍蛇混雜的小旅館。

夜深了,少年在這個陌生的屋子裡住下了,房子不大,兩室一廳,裝修很簡樸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但帶給少年的是一種溫暖,一種淡淡的溫暖。他只是失憶,而不是不懂生活常識的弱智,他潛意識裡知道,無論是現在還是那個他無法記起的過去,這種淡淡的溫暖都是難能可貴的。

少年進入了夢鄉,而此時隔壁房中的兩口子卻依然清醒,兩人的談話聲極低,低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

“你說這會不會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這是女人的聲音。

“什麼意思?啥禮物?”這是男人的聲音。

“咱們不是沒有孩子嗎?這麼多年看了多少回,花了多少錢,吃了多少偏方也不見動靜,這難道不是禮物?”

“拉到吧,就算撿孩子也沒有撿這麼大的呀?有病!”

“你才有病,誰說不能撿這麼大的?”

“打小撿的才親,撿個大的會親你嗎?真是。”

“那不是失憶了嗎?”

“失憶了就撿,那哪天人要是恢復記憶了嘞?”

“也是···”

“算了,別多想了,還是努力自己生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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