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民族英雄之概念,在本朝能使得更加得心應手,因為朱明王朝是推翻了蒙元而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這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朱厚照略有所得,於是裝在心中,他只是有這個想法,具體的還得王鏊以及禮部的那些大儒撰文擬稿。

接著眼神偏向這王止……

如果對過世的王越進行追封,實際上就可以進威寧伯的爵位為威寧侯。

自他登基以來,勳臣多有隕落,他也不能夠將這個群體得罪死了,對於威寧伯王烜這種十分忠心的勳臣還是可以升賞的,如此也讓其他勳臣看看怎麼樣討他這個皇帝的喜。

“……威寧伯原本可以不牽扯進朝堂,大明許多勳臣其實也並不常在朕的眼前晃。那日他忽然進宮,是你的主意?”

王止是一少女,她面額嫩而潔白,一身米白色的長裙滿是一股脫俗的氣質,人家常說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這樣容貌的女子還出身顯赫,也就是朱厚照,一般男子瞧見了是要自慚形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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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一半吧。家兄雖然愚笨,但是實誠。人常說百善孝為先,先是有對祖父的孝心,而後才會想要繼承祖父衣缽,為陛下效忠。所以家兄也時常想著能為陛下立下一二功勞。”

“有這樣的心,便已勝過許多人了。所以剩下的一半是你?”

王止輕輕點頭,“我,年紀尚幼時,就聽祖父談及陛下,言語之間盡是誇讚、佩服,加之自小讀書,時常追慕古時英雄豪傑,應了李清照‘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名句。因而對於陛下,也是心中折服仰望。”

朱厚照問:“你雖是女兒身,卻有男兒心,看來有不少墨水。索性今日無事,朕便求教求教。依你而言,眼下朝廷可有什麼急需施行的?”

王止心頭更覺驚奇,自古哪有向女人問計的帝王?

她哪裡知道,在朱厚照的概念裡,男女並沒有誰更聰明之說。有的女人智商就是很高,你不服不行。

“怎麼了?”朱厚照看她抬眼,似乎略有疑惑。

“沒,沒有。陛下恕罪。”

“恕什麼罪,不要天天恕罪恕罪了,朕雖然偶爾嚴厲,但也不是魔頭,這裡更不是奉天殿,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朕的大臣們常說兼聽則明。可他們哪裡知道,身為天子有時候就是想兼聽也是難事,許多人對於和朕說的話都是思慮再三的,有時候朕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但你與他們不同,你不在朝為官,而且朕相信你的忠心,所以你今日儘管說。”

王止這是第一次與皇帝交談,以往只是聽說還不覺得,現在看來這位帝王處處透露著睿智,否則這一段話是怎樣也講不出來。

“陛下,我只是一介女流,雖然朝廷邸報和《明報》會看上許多,不過國家大事,難以說準。只是像陛下所言,有什麼,便說什麼。”

“就要如此。”

“小女子上月剛聽家兄說,陛下在邸報上發下旨意,朝廷與韃靼已是國戰,不死不休。甚至今年韃靼必定犯邊。陛下可想過,韃靼小王子會從何處進犯?”

朱厚照搖頭,“大明北境長達千里,即便有長城,韃靼人也有數個南下的地點。這可不好猜。”

“其實好猜。就是大同。”

朱厚照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忍不住嗤笑出聲,如果不是再三聽聞此女有些才名,他都覺得這人大概是瘋了。

“你說什麼?打大同?他能打得進來?哪有人挑最硬的地方撞的?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王止不急,她終於抬了視線,幽黑的童孔卻顯清澈,“若我是韃靼小王子,我知道大明皇帝是英武果敢之君,所以一定會令大同軍馬北出長城,毀我巢穴、戮我老稚。與此同時會令三邊總督加強各邊守衛,修城堡、練士卒,甚至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還設了埋伏在等著我。

可大同此時精銳盡出,兵力已空,為何不能出兵於此?當然可以!而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定一戰而下。大同和京師之間雖相距八百裡,但並無要塞可守。接著我分一路兵馬直奔京師,京師必定大震。再留主力於半道,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垂落的黑髮,薄薄的嘴唇,但她說出的話力量極大,“京師被圍,周總兵就是明知前方有埋伏,也只能向死而生,而且必定是一路狂奔回援,到時精銳之師就是疲憊之師。而我以逸待勞,如何不勝?只要周尚文部被消滅,其餘各部步卒都對我毫無辦法,野戰不行,追擊不行,我則來去自由。到那個時候,攜牛羊馬匹出關,就是那兩個右翼蒙古萬戶,也沒有膽子歸順大明了。”

咕冬。

朱厚照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沫,整個朝廷上下確實在安排周尚文攻擊韃靼人的老巢,以此威脅他的後方。

但如果韃靼小王子按照這一套法子來攻,那就是大明的後方在被威脅。

他這個皇帝對待一些士紳階層手段還是有些強硬得,現在大軍在手、朝堂在握,自然沒有問題,可一旦京師兇險,還不知道還會有什麼牛鬼蛇神冒出來呢。

噠,噠,噠。

朱厚照一直拿手中的扇子敲擊手掌,他仔細想了這番話,隨後只能大方承認,“朕今日是知道了,小女子的見識也很驚人。還好,你不在韃靼軍中。”

王止不敢居功,“陛下過譽了,我心思純淨,平日裡並無他事干擾,所以能夠靜心細想。以陛下之能,只要稍加考慮也一樣能想得到。”

“不,朕完全沒往這一處去想。是什麼就是什麼,朕是皇帝,但皇帝也不會事事想得周全,所以才需要大臣。大臣想到的、朕沒想到,朕也坦然而對,這並不讓朕羞愧。反倒是明明不聰明,非要裝得很聰明,那才是笨人行徑。”

王止聽了這話,對皇帝不禁又高看一眼。這講話的氣勢,大開大合,一點兒都不扭捏,確實是個好男兒。

再看她那個二哥,平時主意也不敢拿,說錯了什麼就擔心,柔柔糯糯的哪裡有什麼男子漢的氣概。

所以她真心示意的說了一句,“陛下聖明。”

“這話等打敗了韃靼小王子再說不遲。你既然有此推斷,那我們可有應對之法?”

王止抿了抿嘴唇,“時日尚短,我……並未想到,請陛下恕罪。”

想阻止韃靼人這套打法,那麼就大同的兵不要動,可不要動威脅不了韃靼人的老巢,那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而且整體上也顯得非常被動。

“行吧。能想到這些已是不易了,難為你了。”朱厚照起身,招了招手叫了劉瑾。

老太監立馬小跑過來,“陛下。有何吩咐?”

“安排個地方吧,朕今夜不想回宮。”

劉瑾面色一改,有些哭喪著,“陛下,宮外不比宮裡,過夜要不還是……”

“聽旨行事,不要說那麼多廢話。快去。還有,東廠帶下來的人你自己約束好,若有擾民的,仔細你的皮。”

“是,那奴婢這就去安排。”

吩咐完畢,朱厚照抬腳出了亭子,其他人也都迎了上來。

“威寧伯。朕剛剛與你妹妹商議,選個地方立個武神廟。你祖父的牌位應當要列在其中的。”

“武神廟?”

許冠這個武人都起了興趣。

朱厚照也感覺到了,開著玩笑說:“許指揮使還差了些,殺得外敵還不夠多。”

眾人起了一陣哄笑聲,而後笑聲隨著諸多身影漸漸遠去。

……

“陛下,為什麼忽然想到建武神廟?這武神廟又供奉哪些人?”

這是許冠問的。

威寧伯猜,“大概要是中山王那樣的大英雄了。”

“也不必是那麼大的英雄,朕以為,哪怕是一個百戶,只要是抗擊外敵的,就都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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