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一日之間兩位有喜,

最開心的莫屬於梅府。

上次雖然小產,但這次總不至於還小產、兩人都小產吧?

不過梅夫人倒也沒急著去給杭州的梅可甲報喜,上次就是報了喜,後來又叫人失望,這次才剛剛有了身子,倒不如等一等,看看再說。

梅懷古沒什麼意見,他是同意了。

其實梅府近來可忙得很,梅懷古按照皇帝當時的建議,在書院中找到了叫左宗呂的人來幫他營造一六層高樓,此人年歲不大,二十出頭。

書院隔一段時間會提出問題,其中體現力學的問題一下子吸引住了他,從此鑽研在蘋果為什麼往下落的過程中。

雖然說,就連皇帝也不知道他鑽研出來個啥。

不過梅氏要在京師之中建造六層的大樓,這個事情確實與他鑽研的事情有些相關,實際上也給他提出了很好的現實問題。

後來左宗呂又到工部找來專門會營造的匠師,此人名段世容,年歲有五十多,這樣便搞在了一起。

其實說到建造高一點的樓,身在明朝也是有古可循的。

《資治通鑑》記載:垂拱四年(688年)十二月辛亥,明堂成,號“永珍神宮”,高二百九十四尺(88米)。

也就是說,在唐代的時候,皇室就在神都洛陽建造了近90米高的建築。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這個時候當然說不上什麼結構力學,

但是憑經驗,古人們知道想要蓋高樓,一個辦法就是極為宏大的夯土基礎。

說白了就是底寬,才能穩。

這個是長期實踐可以得出來的。

另外一個就是唐代建築中所用的辦法:都柱。

就是兩邊對稱,中間加個大柱子作為穩定整體結構。雖然當時的人還無法從數學層面用數字論證,但至少唐代的永珍宮是這樣造出來、且沒有問題的。

其實古代恢弘的建築,經常是有很多粗柱子。就是人們發現,建築一旦修得大了,就需要它來承重。

說起來,這個事情實際上深刻的影響了我們這個民族的命運,想想,萬一古人沒發現這個營造技術……

沒了柱子,秦王還怎麼繞柱行?

不管怎麼說,梅懷古有銀子,左宗呂和段世容為他提供‘技術支撐’,京師裡到處都是找活兒的男丁,再加上,朝廷明面上的支援……

比如說,朝廷在努力解決這些人的居住和教育需求,實際上都分攤了用工方的成本,使得做活的人降低了生活成本和對未來的憂慮。

各方積極因素作用之下,梅氏的這座六層的四四方方的木製高樓也立了起來。

因為中間要放一個很粗壯的都柱,所以使得內部空間難以擺佈,至少無法讓人一進去就感覺到非常寬闊,

所以在設計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中央空間做四等分,東西南北各開一門,同時做四個迎接客人的前臺,周邊輔柱與牆體的空間做成一個長廊,沿著長廊就可以找到樓梯向上二層。

從外圍看,一層最寬,越往上越窄。

梅懷古將這處地方用作客棧。

此外,因為建到第六層以後已經高於皇宮的高度,為了保住項上人頭,第六層並不對外開放。

其餘五層則開闢出品次不等的客房。

且客棧這個名字不必再用,皇帝將其改為了‘悅莊’。

開門做生意,有的人面向窮苦人,有的人面向富人,梅懷古做了這麼個東西就是要給往來京師的富商提供落腳之地。

除了富商,還有赴京師科考的富家子弟。

為此,裡面的各種設施都不是一般簡陋的客棧所能比擬的。

而近來京師頗為擁擠,選秀、科舉、捷報……各種事情,催生出正德元年一個非常熱鬧的秋冬之季。

悅莊在10月10日正式營業,這是會試正式結束的第一天,於是乎悅莊一下子就給放了松的舉子們給‘佔’了一大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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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的也被一些客商所訂。

畢竟京師之中還從未有這樣的處所。

張璁和許多人一樣,因為是覺得熱鬧,所以到這裡瞧瞧,反正昨日已經考完了,眼下也只能等放榜,要說繼續讀書,卻也沒有足夠的靜氣了。

不過等到他回到浙江會館的時候,卻發現當日所遇到的那位老者仍然在看書。

這讓他有些臉紅,內心也生出一絲慚愧。

他本來想著還是不要去打擾了,不過轉身時聽到‘砰’的一聲響。

緊接著就是急匆匆的腳步。

是張璁跑過去幫忙,老人家的書沒放好,掉了一地。

“……多謝多謝,老夫自己來就好了。”

張璁說:“無妨,我替前輩撿一些。”

“要小心,不可弄壞了書。”

張璁無奈而笑,不過定睛一瞧,卻發現都是很老、但同時也很簡單的書,“前輩為何將這些蒙學之書也拿了出來?”

老人家扶著腰坐下,緩聲解釋道:“老夫年歲大了,回到浙江至正德三年再赴京趕考,這身子也不知支不支撐得住。所以就想著還是不要回去了。”

“不過長安居、大不易,雖說有些廩糧,也不能坐吃山空。正巧,聽聞聖上仁德,欲在京師南城貧苦百姓之中開辦私塾,免去學生束脩而由官府發放。因而老夫便想,反正會試已過,明日便去私塾尋一去處。”

張璁聽明白了。

朝廷確實也有這樣的聲音出來,

因為私塾本身好建,眼下誰都知道朝廷有銀子。

問題是老師何處去尋?

也不知哪個聰明人給皇帝出了一主意,說落榜的舉子,就是最好的老師。

他們雖然落榜,但也是過了鄉試的人,給一些孩童蒙學,又有何難?

思索之間,又聽老人家嘆息,

“只不過,老夫身軀已衰,不僅金榜有名是奢求,到私塾怕也不容易。因而才準備了這許多書,便是想說服官府的人,能讓我留下。”

這話說的有些哀傷。

但張璁並不能幫他什麼,他本身還是世間一浮萍,具體落在哪兒自己也不知道。

但這個老者卻讓他新生感觸。

也許,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就像他一樣。

無所依靠、無所憑藉,一次又一次的科舉……張璁很害怕,害怕自己也屢試不中,到最後連私塾都有可能進不去。

有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不過人家是千古留名的孟郊,他又是誰?

也有人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名動天下的詩聖尚且如此,他又能怎樣?

這一夜,又是未眠。

直到太陽升起,他才沉沉睡去。

……

其實葵兒昨晚沒有休息好,氣色有些不佳,臉上略帶憔悴。

且她本不擅長隱藏心思,因而才叫皇帝一眼看出來。

“民女……民女……”

“葵兒大夫,有什麼就說什麼。”

“民女……是想提醒陛下,兩位貴人已有身孕,此時……不能夠同房。”

朱厚照微微張了張嘴巴,看著葵兒低下腦袋僅露出的清純側顏,心裡頭生出一種火兒,繼而問道:“為什麼?”

葵兒心裡想:“……這還有為什麼!”

“因……因為《廣嗣紀要》中記載:種子之後,男子別寢,不可再交。蓋陰氣動而外洩,則分其養孕之力,而擾其固孕之權。”

姑娘家說完就是大羞,朗朗乾坤之下,她竟然與皇帝討論這種問題。

“喔……”朱厚照一副恍然之狀,但似乎又有些疑惑,“不過,朕昨夜確實留宿了。也不知怎樣算交,怎樣不算交?”

葵兒矇住了,這是要回答,交是什麼樣的行為?

她忍不住抬頭,卻見皇帝彎起嘴角壞笑的模樣。她頓時害羞而不能自已,因為這瞬間她明白,皇帝明明是知道的,根本就是在調笑她。

再回想到討論的這個問題,她如何還能自持?

慌亂之下,叩了個頭,便扭頭離開,落荒而逃。

倒是留下朱厚照一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葵兒有些懊惱,若不是因為對方是皇帝,她早就要說上兩句了,看著正正經經的,沒想到也壞透了!搞得她出了個大醜,渾身都難受的很。

辛惠回來的時候還挨了她一眼。

“怎的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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