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旨,那麼各自便去幹各自的活,皇帝也不會將所有人都留在乾清宮太久。

而等到這些人離開,侍從室忽然遞了條子說永康大長公主求見。

朱厚照略有驚詫,不過見見姑姑也好,正巧剛剛緊張刺激、這會兒可以休息一下。

永康公主大朱厚照13歲,在現代可以說還沒到三十,但在這個時候顯然已經不小了。

所以姿態之間蠻有一種雍容之感。

朱厚照笑著叫她起身,“姑姑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家人。”

“禮不可廢,皇上如今可是天子。”

朱厚照是她的後輩,也是她的依靠。臣子們當然覺得皇帝年紀大了,可朱厚照的外形實際還是稚嫩……所以永康公主眼神之間也是有疼愛之色閃現。

“姑姑這個時候入宮,可是有什麼事情?”

永康公主這一趟是來告狀的,永康侯徐錡到她家裡的事,她要原原本本的告訴皇上。

所以一被問,便立馬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最後落尾時說:“按理說,朝堂之事,姑姑一個婦道人家不該多嘴。但永康侯到府上來說的那些事情,若是不向聖上稟報,這心裡也實在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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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人到底還是不一樣。”朱厚照心情有一陣放鬆,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姑姑能有此心,朕分外感動。不過這件事姑姑也不必擔心,朕自會妥善處置。”

聽到這話,永康公主這顆心才算放下,

“如此便好。”

說著她也不再多耽擱皇帝時間,起身欲告退。

朱厚照攔了一下,“姑姑入宮一趟也不容易,若是沒有其他事,便陪朕去永壽宮走一趟。”

永康公主沒想到,但也沒多說啥廢話,聽旨行事就行了。

路上,她就在皇帝的身側走著。

“……前段時間朕的一個貴人小產,時至今日身體是養好了幾分。但整日鬱鬱寡歡,宮裡的日子又分外苦悶,姑姑若是得閒,也可替朕寬慰寬慰她。”

永康公主隱約也知道一些這個事情,

但怎麼說呢,這類事畢竟不太好講。

“好。對了,陛下也不必為此傷神,陛下正是青春盛年,往後一定會多生子孫。”

“朕還好。”

永康公主想了想說:“陛下,說到寬慰人,臣倒不是特別擅長。但若是陛下允許,臣可講些佛老之事給貴人聽。舉頭三尺有神明,只要事之心誠,再有身孕也非難事。”

搞封建迷信乞求神靈那一套?

朱厚照自己不搞這些,所以還真是有些忽略了。

經永康公主這麼一提醒,其實便覺得也不是不行。這種東西講究的是一個心靈寄託,鬱鬱寡歡的時候有一個這東西其實也不錯。

反正佛教、道教也是勸人向善的東西。

願意信就信,即便是21世紀也是宗教自由。

所以他覺得如果能對心情改善有幫助,便沒什麼不行,總比天天窩在後宮強,這樣下去就是健康的人也給整出病來。

“姑姑誠心幫忙,朕又有什麼不允許的?若是可以,你便隔三差五的帶她去把送子觀音等各路神仙都拜一拜。”

永康公主忍不住噗嗤一笑,什麼叫各路神仙都拜一拜,皇帝說的話也實在好玩。

“那臣便去永壽宮與兩位貴人約定好吉日。”

“兩位?”

“自然是兩位。她們都要給陛下生下龍子的。難道只給一人去?”

嗨。

朱厚照不去糾結那麼許多,“那便都可以吧。”

永康公主大眼睛轉了轉,像是這樣的事,張太后那邊也肯定是樂見其成,所以應當沒問題。

……

……

另外一邊。

韓文接旨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西園。

因為永康侯已經交代了鄒澄,所以以此抓人,一點問題沒有。

但鄒澄仍然在府裡瘋瘋癲癲,衣服不好好穿,頭髮也亂糟糟,最關鍵是身上散發著又餿又臭的味道,令人無法靠近,基本上是人見人煩,狗見狗嫌。

韓文和閔珪都在,好在兩個老人家算是見多識廣,最多是皺了皺眉頭,

韓文問旁邊跪著的下人,“找了大夫來為你家老爺診治了沒?”

“回大老爺的話,帶了,但是大部分大夫看到我家老爺這個樣子都不願出診,即便有願意的也叫老爺給打走了。”

韓文和閔珪心裡都明白,這就是裝的。

“搬張椅子來,扶你家老爺坐下。”

“是,小的這就去。”

鄒澄演得也的確真實,他雙眼呆滯,有時又嘻嘻哈哈的傻笑,要麼就是流口水,甚至還會動手去拔閔珪的鬍子。

搞的這個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很是生氣。

鄒澄坐下後,韓文也坐下,胳膊肘擔著桌子,“陛下不信你瘋了。”

開口就是這麼一句話。

閔珪盯得仔細,鄒澄臉上確實沒什麼變化。

“根據永康侯徐錡的交代,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與他相識。這些年來,你們相互配合,互相幫助,算是老朋友了。兩淮鹽使這個肥差,也是他幫你拿了下來。你投桃報李,一方面為其越次支鹽大開方便之門,另外一方面也成為他和鹽商利益往來的紐帶。”

鄒澄還是沒有反應。

韓文也不急,反正繼續說:“陛下對你裝瘋賣傻非常惱火,你的命不管怎樣都保不住了,如果真瘋了,殺掉一個瘋子也不會怎樣,如果是假瘋了,那殺掉一個撒謊的臣子更加沒有什麼損失。鄒大使,你是地方官,興許不瞭解當今天子的心智手段,所以才出了這昏招。”

“而本官來,除了說這些閒話,僅僅只是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顧禮卿,快要被放出來了。”

鄒澄的眼眸深處微微一閃,

這件事他有感覺。

當初他還在人家面前得意洋洋,沒想到不過月餘就完全反轉。

不過也僅此而已。

韓文看他一門心思持續裝下去,便也沒了興趣,招呼左右,“抓起來,關進大牢吧。總歸是個死,隨便你吧。”

鄒澄心中糾結,他當初這樣可是為了活啊!

可這個時候不裝了也難辦。

反正朱厚照第一次聽說這種情況的時候是理都不想理這種人,砍頭、殺了了事,世上還能少一個瘋子。

之後兩位尚書乘坐馬車離開了西園。

而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則到西園貼上封條,這個地方朝廷要沒收了。

此外,戶部還行文揚州府,要求對鄒澄的住處進行查抄,財物歸公,而其家人也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

總而言之,一切已經開始了。

但永康侯則要複雜一些,徐氏畢竟是太宗永樂皇帝親封的爵位,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也不能夠隨意定罪,

不然其他的勳臣是要說話的。

為此,韓文也請來了英國公一同在刑部衙門審理。

街上,

載著兩位尚書的馬車駛向刑部衙門。

閔珪說:“兩淮運鹽使和永康侯入獄,朝廷又發了那樣的旨意,朝堂之上必然震動,現如今各科道言官叫好者有,但言陛下治國太勐的也存在。老夫旁得不擔心,便是擔心有人藉此陷害他人,如此危害大矣。”

“所以你我二人更要仔細審理。而且不管是誰,想在陛下那邊湖弄過去,也不容易。”

“你也在風口浪尖了。”

韓文嘆息,他當然明白。

但這個問題他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馬車行到半路忽然停下,藉著有馬蹄聲,韓文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撩開布簾,“毛副使,有何事?”

“南寧伯被人舉報。他的府裡查出了一個賬本,上面都是他支使親戚高價售出鹽引、私自販賣私鹽的賬目。自弘治十五年至今,每一筆都清清楚楚。”

韓文和閔珪聽了這話其實都還算鎮定,

鹽課涉及人數肯定是少不了,現如今多出來什麼人都有可能。

只不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這麼硬的證據,看來錦衣衛對南寧伯府的滲透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很難說,不是因為毛語文對南寧伯的怨恨。

“若是如此,便先遣人將其抓起來吧,等到審問清楚,再有陛下定奪。”

毛語文並不著急,太急容易吃相難看,如今形勢已定,有什麼好急的?

“是!”

相反,急得應該是南寧伯才對。

京城裡三日之間,一侯一伯分別入獄,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原來皇帝真的是要動真格的。

與此同時這件事實在是大,其實除了官府裡的人,便是那些私鹽販子,他們也是倒賣私鹽的人吧?

問題是這個年頭,有多少鹽商是不接觸私鹽的?如此一來卻不知要殺多少人?

這麼下去,其實風暴會比想象中的大上許多……只是要錢,許多鹽商還能忍受,可朝廷祭出刀要殺人,那就不一樣了。

大明除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還有兩浙等六個都轉運鹽使司,其他一些小地方則設鹽課提舉司。

事情出在兩淮,那麼首先要查的自然就是揚州。

永康侯、南寧伯已經入獄,這兩位算不上什麼硬骨頭,錦衣衛自然也就拿得到名單。

於是乎從京師到江南,一場嚴查私鹽販賣的抓捕活動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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