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完了膳,天色也就傍晚了。

這一天天雖說很充實,但要說累那也是真的很累。

作為年紀大過的人,朱厚照切身體會過身體是一切的本錢這句話,年輕人不懂,不知道一旦精力不夠、體力不夠,那真是幹啥都想先往下躺。

所以他其實每日都會抽出點時間,出門走兩圈、動兩下,不要一直在屋裡面悶著,本來是上蹦下躥的年紀,可不能搞得要生鏽似的。

“劉瑾,安排一下吧。”

劉瑾是輕車熟路的,低著腦袋過來,“陛下今日是要蹴鞠還是摔跤?”

“蹴鞠,好幾天沒跑過了,動一動。”朱厚照晃了晃腰,他一個皇帝都要幹成久坐人群了。

邊上秋雲知道皇帝的習慣,每次大汗淋漓之後,必須是要好好的洗個澡的,不然的話覺都睡不著的,所以她一矮身子,行了個禮,“那奴婢去準備香湯。”

早些年還沒有草地,都是軟泥地,但是當時還是太子的他喜歡這麼一出,不用他說,下面做奴婢的也就慢慢的將各種設施都改良了。

朱厚照覺得,這樣搞下去,他要搞出個專門的體育場出來了。

就連陪他玩的這些個太監和侍衛,技藝都進步了不少,老實說基本上都是要比他要好的,因為這幫人得帶著他玩兒,要想遊刃有餘,就只能常常苦練。

梅可甲當初留在宮裡的兒子梅懷古,現在成了這幫人的頭頭,他不如楊慎那樣會唸書,每次讀上幾頁就昏昏欲睡。

梅懷古這個人其實蠻關鍵,實際上就是靠著他在中間,朱厚照才和梅可甲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絡,有些事,就是劉瑾也不知道。

天氣漸暖,皇帝換了便於運動的常服,擼起袖子、一聲命令,十幾個少年人就在場中圍著一個蹴鞠奔跑了起來。

運動多的人會有上癮的感覺,就是滿頭大汗的時候覺得特別的舒爽,如果覺得政務實在壓得肩頭沉重,朱厚照也會這樣跑一下。

常常運動,身體健壯不說,也容易長高,虛歲十五的他,已經一米六五冒出了頭,在古代這種環境下算是高的了。

奔跑一段兒,朱厚照往往就會席地而坐,跟梅懷古以及另外一個踢得很厲害,也有些眼力見的衛仲海一起聊聊,這個人是侍衛出身,因為踢得好所以冒出了頭,被皇帝知道。

一開始朱厚照坐下的時候,他們都不敢坐,後來朱厚照就坐得高一些,免得這幫人冒完熱汗冒冷汗。

邊上,劉瑾過來給皇帝披上大氅,這個時候是受不了涼的。

皇帝把衣領往面前拉一拉,“懷古,朕看每次都會有些生面孔,現在這些陪朕運動的人,大約多少人?”

梅懷古是長得很漂亮的一個少年,繼承了他爹的腦子,還算比較機智靈活,他一邊擦汗一邊回說:“侍衛和公公大約要各有五十人了。”

人員變動是正常現象,而且要多一點,因為皇帝不定什麼時候起了玩性,要十個人,你就準備十個人?萬一有一個生病了呢?

現在這幫人離皇帝很近,底細清白是基本條件,加上年紀也都不大,按照朱厚照的手段,平日裡小恩小惠的沒少給,所以多少是有些忠誠度的。

“挑幾個功夫好的,過兩天陪朕練摔跤。”

皇帝喜歡精壯的年輕人,這還是容易看出來的,梅懷古挑的也是這種。

“好!就聽陛下的,給陛下找的肯定是功夫最好的。”

皇帝接觸梅懷古和衛仲海已經很久了,摸得清他們的底,所以有些話也是可以講的,“……朝廷現在已經派兵前往寧夏,還不知道戰果如何。”

“陛下得天之助,大軍一定可以凱旋的。”衛仲海這個時候也只能講這種好聽話。

朱厚照又說:“別的朕倒不是很擔心,但前兩日讀兵書,瞭解到一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意思就是如果瞭解自己也瞭解敵人,作戰就沒有失敗的。可韃靼人是什麼情況,朕作為皇帝卻也一點兒都不知曉,當真也是無奈。”

梅懷古心思一動,皇帝講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若想瞭解清楚,可以派人前去打探,聖旨一出,又有什麼不可以?”

“朕知道,可人不能太多,且每一個都得是以一當十的精銳之卒。最主要是,草原苦地,朕也擔心沒有人願意去。”

梅懷古和衛仲海相互看了一眼,馬上改坐為跪,“臣願意為陛下分憂!”

朱厚照按住他們行禮的手,“懷古就算了,朕答應過你父親,要保你安全。仲海也不必,你的技藝最好,你不在,朕找誰蹴鞠?你們看看,是不是從別的這些人裡,選幾個忠心的派過去?”

衛仲海蹙眉想了想,“人倒是有的,可草原荒茫,一望無際,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打聽。且人去了之後和京師相隔千里,就是有什麼訊息又如何傳遞?”

“所以需要一張網。”朱厚照伸手在地上劃拉,“朕的打算,朝廷要有專門的眼線網路,隱藏在所有衙門之外,經費由朕支出。你們兩位作為負責人,一個是關內,一個是關外。”

這是比較秘密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是馬上就能見到效果的。

“人,就是這些人。數量不多,但可以慢慢發展,重要的是每一個人都要是精兵,因為只身處在敵境,他什麼都得依靠自己。”

梅懷古和衛仲海的心都緊了起來,跟著皇帝玩了這麼多年,終於領了件正經差事。

看他們有些緊張,朱厚照就說:“這件事有大學問,只能在做中學,在學中做。其目標就是朕在意的地方,最好能有大明的人。舉個簡單的例子,西北用兵,如果這個時候火篩的帳下有我們安插的人,那麼這仗就是另外一種打法了。”

這兩人點著頭似懂非懂的樣子。

梅懷古問道:“陛下,邊關的事是朝廷的重中之重,來不得半點錯漏,總不至於是臣等二人學習的地方。陛下的旨意,臣一定是全力將之實現,只不過陛下說的這件事,臣與仲海都是初次聽聞,害怕誤了事,能不能有什麼不那麼要緊的地方,先叫我們試試?”

朱厚照一想也是,這梅懷古像他爹,也是願意動腦子的。

“……那便隨意挑一個藩王吧。甘肅有個安化王,懷古你想辦法塞一個人進他的王府,時間不急,但情況要瞭解清楚。似這種機構規矩是很殘酷的,說的通俗些,如果被發現要有自殺的勇氣,供出話來,這是不行的。”

這種狠,朱厚照有。

不是他冷血,而是他知道如果沒有這樣的規矩只會死更多的人,一個人帶出幾個人,大家都是單兵,被抓住就是個死。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你們兩人回去後自己再動動腦筋,但不管什麼事,不要自作主張,報上來得朕允許在做。”

皇帝總是怕他們亂來。

“是。”

朱厚照走後,梅懷古和衛仲海對望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如果做的好,那麼他們就不僅僅是陪皇帝玩那麼簡單了。

“咱們也出宮去吧。”

“走,去我家,今晚我們徹夜長談!”梅懷古是年輕人,渾身的精力無處釋放。

衛仲海可以拒絕很多人,但他不會拒絕梅懷古。

梅府在京城中處於一種很玄妙的位置,要說本身,那也就是商人之家的府邸,在京師著算得了什麼?不過梅府似乎有官府照料,竟然也安安穩穩這麼些年。

尤其是梅可甲這個商人家財萬貫,這可不是假的。

當年梅可甲是在西北被皇太子給淘回來的,他的身家,太子至今分文未動,這也是梅可甲心裡面一直忠於太子的原因之一,他是會看人的,太子這種做法,一看格局就不一樣,那是要做大事的帝王。

這樣一來,梅府的那些花銷看得旁人就眼熱了,尤其是天子腳下,勳貴家缺錢的子弟多了去了,說不定就有些人打起梅府的心思。

此外,梅可甲一去七八年,一點訊息都沒有,漸漸的也會有人說梅府的主人已經去世了。

家裡面男人不在,偏偏梅可甲這個有錢的傢伙,找的都是姿色上佳的女人,要不然梅懷古一個男人長得這麼漂亮?

這麼論起來,梅府其實是又有錢、又有色,男人還不在……可別覺得人是多麼文明的動物,似梅府這樣的香餑餑,總有些紈絝要上去碰一碰。

寡婦門前是非多。

只是如此倒也算了。

梅可甲辛勤耕耘還留下了兩個小女兒,當年他走的時候還是小女孩兒,但七八年過去,眼下都已經是二八年華,生得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把梅可甲那些小妾的天生麗質都給繼承了過來。

話說梅少爺一回府,那是有七八個人跟著伺候,儘管他沐浴的香湯比不上宮裡,但奢華程度也是有的,府裡的下人前後相迎,該做的準備其實也準備好了。

“弄幾道飯菜,今天本少爺招待客人!仲海兄,裡邊兒請。”

管家看少爺心情好,不敢上前打擾,倒是急壞了在偏院裡他的姨娘,主要是還有客人,她也不好露面,萬一再叫人看上,不是無端惹麻煩嗎?

“先別急吧,你們兩個都別出去,少爺帶了客人回來。”少府模樣的女人囑咐身後兩個靚麗的小姑娘,“這件事,只能等等看,碰碰運氣。”

這兩個小姑娘都是這一個小妾所生,前後相差兩歲,今年一個十五、一個十三,梅可甲當年在的時候將大的取名梅懷笑,小的起名梅懷顏,兩個人模樣極為相似,都是明眸皓齒、楚楚動人的模樣,但她們確實也不是雙生子。

少女秀眉彎彎,此刻有些著急。

“大哥今日因為什麼這麼開心?”

“也許是宮裡的喜事,和皇上有關?”

“皇上勤政為本,和大哥也就是偶爾玩一玩,能有什麼喜事給他?”

這個就不好說了,她們的母親講,“開心總歸是好的,若真與宮裡的皇上有關,你們的事說不得還多少有些希望。以往不管他們是伯爺也好、侯爺也罷,天底下誰能大得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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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那人可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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