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是堪比謝遷的人物,道德文章又是那樣的厲害。

張皇後知道聽到由王鏊代替了那個左中允,心中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

“太子殿下,年少聰慧,又有聖上和諸位大臣的全力培養,將來一定是唐太宗一樣的少年英才。”

唐太宗李世民確實在不到二十的時候就已經展現了驚人的才能。

不過張皇後也不是一點都不瞭解的人,唐太宗和自己的皇兒沒什麼可比性,怕是邊上這些伺候的,壓根沒讀過什麼書,肚子裡自然也沒墨水,撿著一個平時常聽說的就往照兒身上靠。說得四六不靠只能算是好笑。

“本宮,也只希望照兒平安長大,將來能替祖宗守好這江山就好。”

張皇後實際上生了兩個兒子,只不過另外一個沒那麼幸運。

弘治皇帝又只有她一個老婆。

可以說,現在紫禁城上上下下就指著朱厚照了。

尤其是張皇後,老話講母以子貴,皇太子是她一切的依仗了。

“皇后娘娘……”

這時外間來了一太監,獐頭鼠目的,眼睛還有些邪光。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那太監壓著聲音,帶著誘導:“啟奏娘娘,奴婢下午偶然聽到,太子殿下早間在宮內行走時,為一毛手毛腳的宮女所撞。”

嚯得一下,張皇後一下子站了起來。

神色淒厲的質問:“什麼?!太子如何?可有大礙?!”

那太監急忙道:“娘娘莫慌。奴婢問過了,殿下無大礙,應也只是碰了一下,殿下似乎也沒摔倒。因此,殿下也饒過了那兩名宮女。”

他用詞是似乎、摔倒,

這些都是很讓張皇後緊張的詞。

畢竟朱厚照的身形還那麼小。

給成年人撞一下,磕了破了也都是很可能會發生的事。

“確實無大礙?”

“確實如此。奴婢已打聽了,殿下在和王詹事讀書習字呢。”

聽到這麼說,皇后心稍稍安定,又囑咐身邊宮女,“你去東宮看看。”

“是。”

回過頭來,張皇後也是有一股怒火,

“去查查,是哪個大膽的宮女?走路都不帶眼睛的?萬一撞得太子……”

後面的話她自己也沒敢說出口。

只是想想,就覺得有些心季。

於是目光落在跪下面的人身上,此人也在她宮裡伺候,但算是邊緣人物。

“本宮記得,你姓齊?”

那宦官心中一激盪,

他這樣的目的便是如此。

“娘娘好記性,竟記得奴婢。奴婢的確姓齊,名洹。”

“很好。”

……

……

朱厚照當時考慮的便是這一節,

他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要說撞一下,

就是掉一根頭髮,你看皇帝和皇后和不和你拼命。

弘治那麼好的脾氣,但是有人說他的兒子,他也一樣氣得腦殼發昏。

而宮裡又是很難藏住事的地方,

幾乎可以肯定,會有人以此去向皇后告密,博得一分向上的希望。

於是他就叫張永仔細瞧著,而且稟告要及時。

因為一兩名宮女的性命,在皇后的心裡是不重要的,尤其是和皇太子放在一起的時候,那幾乎可以說是一文不值。

“母后的旨意如何說?”

“四十個板子。”張永現在是佩服,他真是服了這個殿下,

事情還未發生,他怎麼就能預料到的?

朱厚照聽到這個數字不由皺了皺眉,

他是見過那兩個小姑娘的,大一些的十六七歲的樣子,小些的估摸只有十三四,

身形纖弱瘦削,柔弱如細長的柳條,成年人估計一隻手都能掐在懷裡,

真要是四十個板子打下去,基本就是個死。

而且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於是他快些趕到坤寧宮,見了面,廢話也不多說,便請皇后饒了那兩位宮女。

“照兒,你怎麼樣?”皇后哪有心思關心宮女,看到兒子先上來左看看右看看。

“母後,兒臣根本沒有大礙。當時,她們也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張皇後有些堅持,“照兒不必多想,這些做奴婢的,眼裡沒有主子,今日是沒撞到你,但這般毛手毛腳,往後難保不出大事。”

這強詞奪理,真是讓朱厚照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原本也不是很喜歡爭強的性格,大多數時候,他也希望皇帝、皇后這兩個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能開心快樂。

但這事關乎的是人命。

要說真有事也就罷了,就這麼點事情,讓兩個如花似嬌的姑娘香消玉殞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於是他再一次正色道:“母後,今日兒臣剛和王鏊王師傅學了大學。《大學》中講,為人君,止於仁。如今,兒臣並未受半分影響,懇請母后應兒臣之請,收回旨意,饒了那兩名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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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皇後是很疼兒子的,甚至說是溺愛也不過分。基本上是皇太子要什麼,她給什麼。

“照兒,為何……唉,還是我兒純善,”

劉瑾聽了這話低著腦袋翻眼皮,純善?

朱厚照再燒一把火,“母後,這事兒不違法度,不違孝道,母后就答應兒臣吧。”

張皇後遭不住兒子幾次三番的請求,“行,既然是照兒求情,那就依了你吧。”

皇后又改了口,叫齊洹的宦官這時候不自覺的往角落裡退了退。他是選錯了人了,那兩名宮女竟然能讓殿下為其求情。

有了殿下的照拂,日後一旦翻身,定然會翻出他來皇后這裡告狀這本爛賬。

朱厚照用餘光掃了掃這獐頭鼠目的傢伙,記住了他的面容。

與此同時又給張永一個手勢,他馬上領悟過來,快步離開了坤寧宮。

等張永趕到的時候,實際上秋雲、冬雨兩名宮女已經被按住開始打了,

冬雨是哇哇大叫,哭喊得梨花帶雨,

秋雲稍好些,但緊咬著嘴唇,眼裡也一樣噙著淚花,

“快住手!”

張永連說帶動手,上前把人推開,

監刑的太監呵斥:“哪裡來的蠢奴才,你可知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我正是從坤寧宮而來,殿下求情,娘娘已經饒了她們兩位了!”

那人有些不信:“衝撞了殿下還有活命的機會?還能得殿下親自為她們求情?你騙鬼呢!我在宮裡當了一輩子差還沒見過這樣的事!”

張永一怒,“假傳旨意的罪名難道我會不知?一輩子沒見過又如何?太子殿下仁厚無雙,別說你這輩子沒見過,自堯舜以來都沒有幾個!快放人!”

兩人吵鬧的動靜都不小,宮中鮮少會有這樣的事兒發生。

秋雲冬雨兩位宮女則忽然燃起了生的希望,這一下一下打下去,還是痛的,尤其她們兩個那皮肉,嫩得很。

可惜張永只是東宮的宦官,在皇宮裡既無職也無權,面子不值錢,再加上太子求情,這事兒可信度太低,怪只怪從坤寧宮過來太急,等不到一個寫在紙上的旨意。

監刑太監看張永啥也拿不出來,冷笑一聲:“給我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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