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深被荊博文氣得哭笑不得, 道:“沒文化?大王可是說雲深?”

“不然呢?”荊博文道:“咱們旁邊也再沒旁人了。你不會眼神也不好了罷?那可就真的一無是處。”

孟雲深搖了搖頭,乾脆也不反駁, 只是說道:“大王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罷。”

“你這是什麼意思?”荊博文不爽的看著他,道:“彷彿我在無理取鬧一般。”

孟雲深挑了挑眉,並未有多說一個字。

荊博文本想要轉身便走的,可是踏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停下,最終還是忍不住, 回頭看了一眼孟雲深,道:“喂,你方才與厲長生到底在說些什麼?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 否則的話……”

荊博文一臉狠呆呆的模樣,思忖了片刻,說道:“否則的話,便不讓你回家,叫小廝們將你擋在門外。”

孟雲深更是哭笑不得,道:“若是雲深無有記錯,最近大王可都是借住在雲深府上的。為何雲深的府邸, 雲深不能回?雲深府邸上的那些個小廝, 為何如此聽大王您的話?”

荊博文沾沾自喜起來, 道:“你平日裡總是喪著個臉, 大冰坨子一塊,你府上的小廝哪個見了你不害怕的?孤如此親和一個人,他們當然都是站在孤這一面的, 更願意聽孤的調遣。”

“看來大王在雲深的府裡,混的是風生水起?”孟雲深道。

“你知道便好,快告訴我。”荊博文說,真是急死個人了,性子若是再急一些個,恐怕就要被孟雲深給憋死。

孟雲深道:“只是厲大人吩咐我準備陛下登基大典之後的宮宴罷了。畢竟到時候會有許多外臣前來朝賀,乃是陛下第一次筵席,不可丟了皇家的臉面和威儀。”

荊博文抱臂瞥著他,不屑的說道:“你真當我傻啊,肯定不只是這一件事情。”

孟雲深也瞧回視了荊博文一眼,道:“大王似乎是變聰明了一些個。”

“你什麼意思?”荊博文瞪眼睛。

孟雲深無可奈何,只好走近了荊博文兩步,對他招了招手。

荊博文立刻聽話的靠近一些,將耳朵湊近孟雲深,附耳過去仔細聆聽。

孟雲深也沒有再戲弄他,道:“不過是厲大人請我調查一番,與康下泉當年在都城之中交好的那些個人罷了。”

“康下泉……”荊博文壓低了聲音,道:“他不是死了嗎?都已經死無對證了。”

“但,仍然是讓人放心不下。”孟雲深眯著眼睛說道。

“說的也是啊。”荊博文學著孟雲深的樣子,感慨的說道:“你說康下泉真是的,他到底圖什麼。荊白玉是個好孩子,他可是荊白玉的親爹啊,等荊白玉做了皇帝之後,哪裡能對他不好?唉……”

“大王,”孟雲深笑著說道:“大王可是在一直直呼陛下的名諱?”

“呸呸呸!”荊博文一時沒注意,道:“我剛才什麼也沒說。”

孟雲深道:“雲深還有厲大人的囑託在身,這便要出宮去打聽事情,先行一步。”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荊博文連忙追上他。

雖然康下泉已經死了,是厲長生親手殺了康下泉,親眼看著康下泉斷氣絕命,然而這事情,仍然是讓人放心不下的。

康下泉昔日裡在皇宮之中當侍衛,因著長相俊美,所以有不少人認識他。就算過了已經一十九年,但總有一兩個人,還依稀記得以前的事情。

那些個人的記憶,對於新皇荊白玉來說,皆是莫大的威脅。

而且康家,除了康下泉之外,應該還有其他親戚,只是如今不在都城之中,也不知道都在哪裡。

厲長生心中有所擔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尋了孟雲深過來,請他費心探查一番這方面的事情。

“厲長生,”荊白玉喚了他一聲,道:“你怎麼又在走神了。”

“並無,”厲長生微笑著說道:“長生聽到陛下的話了。”

“那你說,你告訴我,我方才說了什麼。”荊白玉抬了抬下巴,道:“若是答不上來,朕可是要懲罰你的。”

厲長生聽罷了一笑,意味深遠的道:“懲罰啊……”

“呸!”荊白玉後知後覺,板著臉嚴肅的說道:“不是那種懲罰,你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自然是在想陛下,無時無刻,腦子裡都在想著陛下您啊。”厲長生說的那是極為順堂。

“我……”荊白玉相對比厲長生來說,還是見識太少臉皮太薄,根本說不過他。

厲長生逗弄了一番荊白玉,這才說道:“陛下方才可是問長生想要做什麼官?”

荊白玉一聽,眼睛睜大了些許,道:“原來你方才真的聽到了啊。”

厲長生笑著說:“小白說的話,每一句我都聽在耳朵裡,記在心裡頭。”

“你怎麼又來了!”荊白玉瞪了他一眼,心說就沒有一刻不欺負人的,總是變著花樣,說一些個讓人不好意思的話。

厲長生道:“陛下賞賜長生什麼官職,長生便做什麼官。”

厲長生這個人,絕不是無欲無求之人,甚至貪心的厲害,而且佔有慾十足。

不過不論眼下厲長生做什麼官,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現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厲長生乃是新皇荊白玉跟前的第一紅人,就算是老丞相站在厲長生跟前,那都是要多多敬畏三分,不可不給厲長生面子的。

所以就算厲長生仍然只是少府卿,但在旁人眼中,他也是最不可得罪的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荊白玉露出苦惱的模樣,道:“要我說,當然是讓你做丞相的好!”

這朝廷上下,丞相的官職乃是最高的,金印紫綬,秩俸萬石,這俸祿可就比旁的官職要翻了好幾番。

“只是……”荊白玉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厲長生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麼,笑著說道:“陛下,老丞相年紀大了,若是貿然擱置老丞相,恐怕會引起朝臣不滿,還會給長生樹立不少政敵。”

“是啊……”荊白玉託著腮,輕輕的瞧了一眼厲長生,他心中正是有所憂慮。

厲長生本就是新皇荊白玉身邊的紅人,本就容易被旁人嫉妒詬病,想要巴結厲長生的人不少,想要扳倒厲長生的更多。若是給了他們一個把柄,恐怕就要沒完沒了。

厲長生道:“陛下無需憂心,其實長生對於丞相之位,也並無窺伺之意。”

“丞相可是最高的官職,”荊白玉道:“你難道不想做嗎?難不成……”

荊白玉說著,突然有些著急,死死抓住厲長生的手,道:“難不成你想要我封你爵位,然後……”

“放心罷小白,我不離開你身邊。”厲長生回握住荊白玉的手。

厲長生如今的身份,本身便是流安侯的兒子,還曾經一度成為流安侯世子。若是厲長生真的有爵位在身,那麼就要離開都城,前往封地,與荊白玉徹底分離。

荊白玉並不想要叫厲長生離開,所以從未想過要給厲長生封侯封王,一心想的是讓厲長生在朝廷裡做個大官,永永遠遠的留在自己身邊。

厲長生安撫的將荊白玉摟在懷裡,彷彿哄小孩子休息一般,輕輕的在他背上拍著,道:“長生倒是想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官職,不知陛下可否賞賜。”

“你說!”荊白玉極為爽快,道:“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同意。”

厲長生嘴邊勾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道:“聽說朝中太傅的官銜虛掛,並無人擔任。”

荊白玉成為新皇還未有幾日時間,這新皇太傅一職,自然是空懸的,並無人擔任。

“太傅?”荊白玉納罕的看著厲長生。

別說是新皇的太傅一職,就算是先皇的太傅,也已然空懸了許久,朝中的確有這麼一個官職,不過很長時間未有人擔任。大家只是無有明說罷了,其實心裡都明白,這官銜已經被廢除已久。

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師,這官職有些個難說。太傅一職曾經權傾朝野,壓制文武百官,甚至比金印紫綬,秩俸萬石的丞相還要有權利。

不論是朝中大臣,還是丞相將軍,但凡有什麼事情想要呈報與陛下,都需要先將奏本遞交太傅,由太傅總覽,先行過目,隨後才將有用的奏本再行轉呈陛下。

如此一來,太傅的權利自然凌駕於各位大臣,甚至是丞相之上。這朝中大小事情,無有太傅不過目的,無有太傅不參與的。再加上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師,皇上自然更為敬重於他,聽從他的教導。

因著太傅權利滔天,曾引起諸多朝臣的不滿,也讓皇帝隱約感覺到莫大的不安,這般一來二去,太傅一職隨後慢慢的被削弱。

後來的各位皇上,有的乾脆不設太傅,將此職位空懸。若是設了太傅的,也不過是給個虛銜,其實並不讓太傅掌管什麼事務。

荊白玉聽了厲長生的話,點漆一般的雙眸忽然亮堂了起來,笑著說道:“太傅……這官職聽起來的確不錯,大有文章可做。”

荊白玉頓時從苦惱中解脫出來,連忙長身而起,道:“朕這就去著人擬旨,明兒個就封你為太傅!”

“陛下不急。”厲長生伸手拉住匆匆忙忙的荊白玉,道:“日頭不早了,明天再吩咐也是一樣的。”

荊白玉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那好罷,厲長生你是不是餓了?我叫靈雨擺膳。”

“的確是有些餓了,不過……小白看起來更好吃”

厲長生說著,突然將荊白玉一下子抗在肩頭。

荊白玉嚇了一跳,大頭朝下掛著,在厲長生背上捶了兩下,道:“厲長生,你幹什麼啊,快放我下來。”

“嗬——”

厲長生裝模作樣的抽了口冷氣,道:“小白,你打的太重了,我會內傷的。”

“怎麼可能,我下手已經很輕了。”荊白玉根本不敢用力去捶厲長生,不過是瞪著眼睛,嚇唬嚇唬人罷了。

厲長生笑著說道:“小白乖,跟太傅走。”

荊白玉聽了頓時鬧了大紅臉,道:“什麼太傅,朕還未有下旨呢!”

厲長生道:“日前長生當過小白的叔叔,爹爹,如今又成了小白的太傅,這感覺……”

厲長生故作沉吟,笑著說道:“還挺有意思的。”

“厲長生你這個大變態!”荊白玉道:“你快把我放下來,我可告訴你,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小心我……小心朕揍你!”

“小白可捨得?”厲長生大言不慚的說。

荊白玉感覺自己被厲長生捏住了軟肋,按理來說,荊白玉的武功比厲長生厲害那般多,應當是荊白玉將厲長生拿捏的服服帖帖才是。但是……

荊白玉在厲長生面前,哪裡還有半點殺伐果斷的模樣,瞻前顧後的生怕把厲長生一不小心弄傷了,如此一來,倒是被制的服服帖帖,根本無法還手。

“來,小白。”厲長生滿面微笑,低聲道:“叫一聲太傅聽聽。”

“不,不叫!”荊白玉骨氣十足。

“小白乖,”厲長生循序誘導,道:“叫了明兒個就帶你出宮去頑,可好?”

“出宮?!”荊白玉眼睛睜大了些許,自從他做了新皇之後,還未從有出宮過一次。

昔日裡做太子,倒是方便便宜的多,想要出宮溜溜,一轉身便走了,也無大臣在旁邊諄諄教導。

荊白玉一聽到“出宮”兩個字,止不住便心中搖擺起來。

“太……太傅……”荊白玉聲音很小的低聲說。

第二日一大早,朝臣們就接到了新皇的旨意,冊封少府卿厲長生為太傅,金印紫綬,三公之上。

這訊息一出,頓時震驚朝野,眾人譁然一片。

太傅荒廢已有數十年,厲長生突然擔任此職,眾人哪裡能不知道新皇是個什麼意思?

新皇不好冊封厲長生為丞相,竟然劍走偏鋒,給厲長生封了一個比丞相更大的官職。

一大清早,許多朝臣聽聞這等訊息,立刻穿戴整齊的往宮中而來,想要面見新皇。

靈雨將眾人擋在外面,得體微笑著說道:“諸位大臣請回,陛下出宮巡查去了。”

“什麼?”大臣們又是一臉震驚。

厲長生答應了荊白玉,只要他叫了太傅,今兒個就帶他出宮去頑一頑。

厲長生可不是來了興致便這般答應的,其實早有預料到大臣們會一起跑來荊白玉面前,請新皇三思再三思。所以乾脆一大早便帶著荊白玉離開了皇宮,外面來避一避風頭。

當然厲長生還不忘了給荊白玉尋一個正當的出宮理由。

新皇乃是去城郊,巡視都城佈防了,這理由聽起來與頑耍絲毫無有干係,再正當不過。

車輿骨碌碌的往前走著,稍微有些顛簸。

厲長生乾脆將荊白玉抱在懷中,這樣也好叫荊白玉能再多休息一會兒。

荊白玉閉著眼睛,看起來臉上有些個疲憊模樣,竟是有幾分弱小可憐。

厲長生止不住低笑了一聲。

“你這個大變態,又要幹什麼?”荊白玉睜開一點點眼縫,啞著嗓子低聲說。

厲長生道:“陛下冤枉長生了,長生能做什麼?根本什麼都沒做過,是也不是?昨日,長生見陛下疲憊,本想為陛下著想,但陛下非要……”

厲長生話沒說完,懷裡的荊白玉已然發難,一個翻身而起,雙手死死捂住了厲長生的嘴巴。

“你再敢說話,我就……我就……”荊白玉面紅耳赤。

厲長生調戲了一把荊白玉,倒是見好便收,道:“不逗你還不行,一會兒便到地方了。”

荊白玉掀開車輿的簾子,往外面瞧了一眼,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厲長生道:“陛下要去巡查滌川園軍。”

“原來如此。”荊白玉點了點頭。

滌川園軍從十年前開始,便是荊白玉身邊最為親近的軍隊。荊白玉每次離開都城,都是由滌川園軍來護衛。如今荊白玉成為新皇,滌川園軍的分量也隨之提升。

厲長生說道:“我回來之後,還未曾去看過。”

昔日厲長生乃是滌川園軍上軍校尉,整個滌川園軍都由他來統領,然而重新歸來之後,還未曾有時間去好好的瞧了一瞧。

厲長生道:“蕭拓與陳均年可還在滌川園軍?”

“在啊。”荊白玉道:“你還未見過他們?”

“正是。”厲長生點頭,道:“皇宮之中的侍衛,多數還是先皇的那一批。雖然不至於有什麼紕漏,但始終讓人放心不下。小白應當選一些自己的人,更換了才是。”

厲長生帶荊白玉往滌川園軍來,其實也有這個原因,想讓荊白玉調遣一些個侍衛,更替了宮中的守衛。

荊白玉點點頭,道:“也是,滌川園軍都是自己人,在宮中供職的話,朕也能放心一些。只不過……”

荊白玉有點苦惱,蕭拓與陳均年皆是荊白玉信任之人,如今正總領滌川園幾萬人馬。更換宮中守衛之後,勢必要調離一個貼心之人,去管理宮中守衛大小事宜。

荊白玉道:“滌川園軍這面,不論是蕭拓還是陳均年,若是走了,恐怕都會覺得吃力。”

“這並無什麼。”厲長生笑著說道:“其實還有個人,可以幫助陛下管理宮中守衛。”

“什麼人如此值得信任?”荊白玉一時想象不出。

首先,這個人必須值得信任。其次,這個人要能服眾,隨後還要武功不差。否則朝中那些個大臣,恐怕又要呈上一堆的奏本來。

厲長生未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陛下,到地方了。”

厲長生掀開車輿簾子,率先走了下去,然後伸著手將荊白玉扶將出來。

“陛下!厲大人!你們可來了!”

有人已然在滌川園軍門口等著他們,聲音熟悉萬分。

荊白玉抬頭一瞧,道:“小叔父?”

厲長生微微一笑,道:“陵川王如今無有官職在身,陛下您瞧,陵川王這等人選,可還合適?”

原來厲長生早已想好,荊白玉上下一打量荊博文,頓時也露出了笑容,道:“朕看著還不錯。”

陵川王荊博文自從自請削藩之後,便入了都城,做了個兩袖清風的閒散王爺。他身上無有兵權,無有官職,也無有什麼權利,明擺著就只剩下一個虛銜。

不過此次荊白玉能夠順利繼承皇位,荊博文與孟雲深皆是出力不少,理應賞賜些個什麼。

荊白玉道:“小叔父有勇有謀,而且武功不賴,想必那些個大臣們,應當是沒話說的。”

“嘿嘿……”荊博文突然被荊白玉誇讚了一通,止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道:“今兒個是怎麼了,陛下突然這麼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厲長生道:“陵川王不必謙虛。”

荊白玉若是能給荊博文一些個好處和權利,孟雲深聽說之後,亦是會心中感動。如此一石二鳥的妙計,的確無有拒絕的道理。

荊博文倒是有些個驚訝,道:“我?讓我統領皇宮的守衛?”

厲長生笑著說:“雖不是什麼太大的官職,但還望陵川王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莫要拒絕了去。”

“我不是要拒絕。”荊博文連忙說道:“就是,就是……”有點驚訝。

荊博文以為自己便要碌碌無為的過一輩子,哪想到荊白玉竟是還許了他官職。

雖說荊博文覺得,做個空頭王爺也不錯,但是在這都城裡,卻有許多人對荊博文指指點點,看不上眼他,覺得他一個大王,混到如此地步,著實讓人不恥。

荊博文不想叫孟雲深跟著自己一起被指指點點,所以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在意的。

統領宮中守衛的官職,的確並不是什麼大官,但是權利頗大百官忌憚,足以說明荊白玉對他的信賴。

荊白玉上前,伸手握住了荊博文的手,道:“小叔父,可是朕最後一個親人了。所以千萬莫要拒絕朕,好不好?”

荊白玉這話語一點子也不強勢,反而溫言軟語的,卻讓荊博文根本無法拒絕。

荊博文甚至有些感動的內心波瀾不止,就想要回握住荊白玉的手,然後發自肺腑的感慨一陣。

不過……

“啪——”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很自然的將荊白玉與荊博文握在一起的手分開。

厲長生更自然的牽住了荊白玉的手,道:“好了,時辰不早。若是再這般磨蹭下去,陛下恐怕無法去旁的地方頑耍了。”

荊博文的一腔熱血還未表達,厲長生已然帶著荊白玉往前而去。

荊博文揉了揉自己微微刺痛的手背,道:“等等我啊。”

荊白玉被厲長生牽著手,心中忽然有點甜絲絲的,止不住小聲說道:“厲長生,你方才……不會是吃醋了罷?”

厲長生側頭瞧他,很是坦然的說道:“若是長生吃醋了,陛下想要如何?”

“就……”荊白玉沾沾自喜的道:“就讓你以後天天吃醋,吃更多的醋!”

“嗯?”厲長生壓低了聲音道:“看來小白真是長本事。那希望小白晚上的時候,還能有骨氣這般說,可別還未怎麼樣,便哭著求饒了。”

“厲長生!”荊白玉趕忙做賊一樣看了看左右,道:“你小點聲!誰哭了?我呸!我沒有。”

荊白玉要更換宮中守衛,已然認命了荊博文管理,便將滌川園軍調配出來一些,交由荊博文掌管。

如此一來,荊博文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心中有些焦躁,想要趕緊去找孟雲深,向他顯擺一番。

“若是小叔父有急事,便先走也無妨。”荊白玉看了看日頭,道:“朕與厲長生一會兒四處去逛逛,小叔父便不用陪著了。”

巡視了滌川園軍之後,終於到了荊白玉心心念念的環節,便是厲長生所說的“約會”。

荊白玉有些摩拳擦掌,卻聽荊博文豪氣幹雲的說道:“我沒有急事!陛下要四處逛逛,那就讓我來帶著陛下去閒逛罷。這都城裡的好吃的好頑的,怕是沒有人比我更在行了!”

“其實……”荊白玉一聽,頓時垮了臉。

荊博文道:“南街上的酒肆!那裡的紫金醇可是一絕,陛下不可不喝啊!”

“朕……”荊白玉根本不甚感興趣。

荊博文道:“對,旁邊還有一家糕點鋪子,桂花糕甜而不必,陛下不可不嘗啊!”

“你……”荊白玉一臉恨鐵不成鋼。

荊博文道:“還有兩條街外的絹布鋪子,裡面的布料比供奉的還要精美!”

荊博文根本無有體會到荊白玉的深意,十足熱絡的給荊白玉介紹著好吃的好頑的,還熱情的請荊白玉上車輿,想要一同驂乘,在路上再給荊白玉講一講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我跟你們說,那……”

荊博文一條腿踏上車輿,結果就被高大的身影給攔了住。

荊博文納悶的抬頭,道:“怎麼了厲大人?”

厲長生皮笑肉不笑,道:“車輿太小,還請陵川王騎馬罷。”

“車輿……”不小啊……

荊博文話未說完,厲長生已經面無表情的將他哄了下去,然後吩咐啟程,車輿咕嚕嚕的往前而去,將荊博文丟在原地。

“等等我啊!”荊博文趕忙翻身上馬,追趕上前面的車輿。

荊白玉喪氣的託腮坐在車輿之中,道:“小叔父真是的,孟先生是怎麼忍了他這般多年的。”

厲長生笑了一聲,道:“指不定孟先生就喜歡陵川王這般的性子。”

“啊?”荊白玉腦子裡有些個打結,說:“喜歡?”

厲長生意味深長的說道:“畢竟陵川王這樣……‘率直’的秉性,是最能襯托出身邊人的聰明才智。”

“噗嗤——”

荊白玉一個沒忍住,被厲長生給逗樂。他還以為厲長生要說什麼,原來是在損荊博文的。

看來荊博文打攪了兩個人的約會,不只是荊白玉心中怨念,厲長生那一身的怨氣也著實不小。

荊白玉笑著壓低了聲音,道:“一會兒進了城,我們就把小叔父甩掉,然後就可以去約會了。”

厲長生道:“都聽小白的。”

荊白玉有些好奇的問:“厲長生,你上次說……約會都要做什麼來著?”

現代人約會,無非就是去遊樂園,看看電影,吃一頓燭光晚餐,然後……酒店。

遊樂園在大荊是無論如何也尋不到的,其他的。

厲長生思索了一番,道:“聽戲?酒肆吃飯,然後……客棧。”

“啊?”荊白玉露出納罕的表情,道:“約會就做這些?”

厲長生笑了,被他這大白話的一翻譯,彷彿聽起來的確是古古怪怪。

荊白玉心中十足不解,但想到之前,厲長生用溫柔又深情的聲音,在自己耳畔說什麼想要跟小白約會。

“那……”荊白玉下定決心,道:“若是你喜歡,那我們就去聽戲、吃飯,然後再去客棧好了。不過……為什麼還要去客棧?去客棧做什麼呢?”

“這個啊……”

厲長生故意賣關子,往前微微探身湊近了荊白玉一些個。

荊白玉正靠在角落裡,厲長生近前,他根本無法迴避,只覺得心跳加速了許多,止不住眼睫顫抖,緩緩閉上了眼睛。

“陛下!”

“厲大人!”

還未能怎麼樣,就聽到荊博文爽朗的大嗓門子。

“嘩啦”一聲,車輿的簾子被掀起,荊博文從外面探入頭來。

荊白玉嚇得睜大眼睛,下意識的抬手便在厲長生的肩膀狠狠一推。

車輿本就有些個顛簸,厲長生登時被推的一個趔趄,“咕咚”一聲倒在了車裡。

“厲長生……”

荊白玉低呼一聲,好在車輿裡鋪著軟墊,不至於磕個頭暈眼花。

厲長生仰面躺著,止不住嘆息了一聲,道:“可能是出門沒看黃曆……”

“陛下?”

車輿裡光線稍有些昏暗,荊博文探進頭來,一時沒看清楚,道:“這陛下……發生什麼事情了?厲大人武功不太好,陛下可千萬別動手啊。”

厲長生露出一個假笑,道:“陵川王放心,什麼也無有發生,只要陵川王不突然闖進來就好。”

“嘿,陛下!”荊博文笑了一聲,道:“前面有一家戲園子,陛下要不要去瞧瞧?裡面有個優人,唱功可是頂好的!”

“優人?戲園子?”荊白玉乍一聽,便想到了方才厲長生的話,當下便說:“那……去看看也好。”

“行!”荊博文熱絡非常,道:“那咱們這就改道去聽戲!”

荊博文退出去,荊白玉趕忙手忙腳亂的將厲長生扶了起來,道:“你沒事罷,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沒摔疼罷?”

厲長生嘆息了一聲,道:“今兒個不應該叫陵川王來的,不若陛下將孟先生叫來,讓孟先生將陵川王牽走罷。”

“牽走?”荊白玉止不住笑出聲來,道:“什麼牽走啊,彷彿小叔父是驢子馬匹一般。”

不過荊白玉倒是覺得,厲長生的提議不錯,應當叫孟雲深前來,快把荊博文給帶走,否則今兒個的約會,算是要泡湯。

“咦?”

他們才到戲園子門口,厲長生與荊白玉還未曾下車,就聽到荊博文驚訝的低呼之聲。

荊博文睜大眼睛,道:“雲深啊,你怎麼在這裡?”

厲長生扶著荊白玉從車輿而下,果然就瞧見了抱臂站在他們跟前的孟雲深。

無需他們派人去尋孟雲深,孟雲深竟然已經自己來了。

孟雲深唇角掛著淺淺的笑容,不過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涼颼颼的。

孟雲深淡淡的開了口,道:“大王可還記得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荊博文納罕的問。

孟雲深笑意更冷,道:“雲深的壽辰之日。上個月,大王曾答應了要給雲深過壽的。”

“哎呀!我的娘!”荊博文一聲低呼,道:“我差點子給忘了。”

“差點子?”孟雲深道:“只怕大王日日沉醉溫柔鄉,早已將雲深的事情給忘了罷。”

“你別胡說,什麼溫柔鄉啊。”荊博文道。

孟雲深抱臂道:“大王每日都來這戲園子聽給一個優人捧場,大王以為雲深不知?”

“你誤會了!”荊博文趕忙道。

荊白玉拽了拽厲長生的袖子,露出一個看熱鬧的笑容,低聲道:“你瞧小叔父……”

荊白玉才看熱鬧,荊博文已然開口提起了他,道:“雲深啊你誤會了,是陛……是我侄兒想要聽戲,所以我們才來的。”

“誒!”荊白玉一聽,立刻說道:“是小叔父介紹我們來這裡的,說是有個優人,長相貌美,身段風流,聲音清脆,唱功頂好,叫人一觀忘俗,念念不忘。”

“我……”荊博文傻了眼,道:“我什麼時候說了這般多,我不就說他唱功不錯嗎?”

“呵——”孟雲深冷笑了一聲,道:“看來大王還真是喜歡聽戲啊。”

荊博文吃癟,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可把荊白玉給逗壞了。

厲長生垂目瞧著荊白玉,一臉的寵溺目光,低聲道:“你這個壞孩子。”

“我這叫什麼壞?”荊白玉小聲道:“我已經很厚道了。”

“大王!”

正在這個時候,就瞧一個身段風流,眉眼生情的男子從園子裡走了出來。

那年輕男子估摸著便是園中的優人,與荊博文十足相熟的模樣,急匆匆迎出,笑著說道:“大王,您今兒個又來聽小人唱戲了嗎?”

“原來就是他。”荊白玉唯恐天下不亂的道。

“不是不是。”荊博文趕忙搖手。

就在這個時候,又從園子裡走出一個婦人來,道:“公子!公子!您的東西未曾帶上。”

那婦人手中拿著個小布包,也不知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荊博文本是想要極力撇開自己與那優人干係的,不過他忽然瞥見那急匆匆而來的婦人,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道:“好像……在哪裡見過?”

“見過?”孟雲深冷笑了一聲,道:“大王認識的人還真是不少。”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荊博文道:“你又誤會了。”

那婦人看模樣不年輕,但是模樣不差,而且風韻猶存,透露著一股成熟的韻味,的確很是容易叫人誤會。

“我只是瞧著她覺得有些個眼熟罷了!”荊博文生怕孟雲深加深誤會,乾脆拉住他的袖子,道:“走走,我去陪你過壽辰!這還不行嗎?走罷,今兒個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絕對千依百順!”

“我想做什麼,大王都答應?”孟雲深聽了這話,表情倒是有些個緩和。

荊博文點頭如搗蒜。

孟雲深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那好,大王可莫要食言。”

那兩個人一人一句,說著就率先裡開了戲園子。

美麗優人站在門口,眼看著荊博文離開,似是有些個捨不得。

荊白玉看了一出好戲,止不住偷偷笑了,轉頭去拉厲長生的手,道:“厲長生,我們……”

他話到一半,就瞧厲長生正望著戲園子裡面出神。

荊白玉順著他的目光一瞧,頓時心中醋意大勝。

那美麗優人見荊博文離開,便悻悻然回了戲園子中,正踩著蓮步慢吞吞的走著,背影消瘦惹人垂憐。

“厲長生!”荊白玉當下瞪著眼睛,道:“你莫不是被那個優人,將魂兒給吸了去罷?!”

厲長生聽到荊白玉的聲音,這才轉頭瞧他,淡淡一笑說道:“小白誤會了,長生並非在看那個優人。”

“並非?”荊白玉松了口氣,心說那有人長得如此陰柔,哪裡有自己的英氣俊郎,厲長生眼神不會這般差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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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坦然的笑著說道:“長生是在看那婦人。”

“婦人……”

荊白玉才好轉的心情,頓時又泡回了醋缸之中,那滋味兒倒牙的厲害。

果不其然,厲長生一開口,荊白玉那小臉都青了,只差明晃晃在腦門上寫著“吃醋”兩個字。

厲長生眯著眼睛,目光一轉,便落在了那風韻猶存的婦人身上。

婦人已然走的遠了,只能看到一個隱隱綽綽的背陰。不過厲長生看的清楚,那婦人頭頂上,出現了系統的提示。

【危險指數:8】

【幸運指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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