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有人驀地從內殿衝了出來, 不是新皇荊白玉還能是誰?

荊白玉本身有些昏昏糊糊的,還未全然醒來, 隱約聽到門外喻青崖的大嗓門子。瞬間晴天霹靂,炸的他一陣陣耳鳴,什麼困頓之意也都煙消雲散。

“你說什麼?”

荊白玉衝出來,再次問道。

這回開口的乃是陸輕舟,道:“陛下,千真萬確, 想必急報很快就會傳回都城。請陛下……早做打算啊。”

這訊息乃是陸輕舟的人提前從外面傳回來的。

今兒個不只是整垮了陸家人,還順帶解決了成國問題,竟是還釣上一條隱藏大魚老丞相, 眾人都是歡心的厲害。

喻青崖提議,反正宮門已經關閉,不如大家聚在一起,再痛痛快快的飲些酒。方才宮宴之上,因著有不少旁的大臣在場,根本未能盡興。

難得陸輕舟附和了喻青崖的提議,眾人乾脆便飲酒談天, 聚在一起好不暢快。

但誰料這大半夜的, 睏意上頭之時, 卻來了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情勢實在緊急, 所以陸輕舟也顧不得太多,趕忙急匆匆往太子荊白玉這面而來,其他人均是一道而來。

“這怎麼可能?沒有理由……”

荊白玉目光快速的晃動著, 腦內不停的思索著。

“陛下,稍安勿躁。”

在眾人之中,最為淡定的,恐怕便是厲長生無疑了。

厲長生看起來臨危不懼,面上並未有太多的表情變化,輕輕拍了拍荊白玉的肩膀。

“朕怎麼能安心的下來,這……”荊白玉心中擰成了麻花,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兒,決計會連累厲長生的。

厲長生乃是流安侯的小兒子,雖然不是流安侯世子,但流安侯大公子厲儲興已被放逐,流安侯名義上只剩下厲長生一個兒子。

造反乃是大罪,若是事情傳出,厲長生恐怕人頭不保!

眼下已然有不少人嫉妒羨慕厲長生,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沒事兒也想要給厲長生找點邪茬出來。

若是真的傳出流安侯造反的訊息,怕是有更多的人會趁機站出來……

清君側。

請命誅殺厲長生。

厲長生哪裡能不知道這一連串令人煩惱的問題,系統已然出現了提醒,想必情況非常緊急。然而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帶來更大的煩惱。

厲長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道:“小白,放鬆點,我沒事。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有事的,對不對?”

“當然!”荊白玉顧不得還有旁人,伸手抓住厲長生的手,力氣很大,握的很緊,目光焦慮又認真,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會保護好你,讓你平平安安的。”

在場還有旁的人,不過十有八/九,大家早已看出厲長生與荊白玉之間的關係微妙,所以根本見怪不怪。

就連平日裡一直不著調的喻青崖,都知道荊白玉對厲長生愛的死去活來,不過還真有一個人,此時此刻有些個目瞪口呆。

竇延亭站在一邊,心中焦急似火,但眼下去彷彿被冰坨子給凍得結實,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面緊緊握著手的兩個人。

“咳——”

陸輕舟側目看了一眼竇延亭,暗中輕輕的戳了他一下,道:“竇將軍……”

竇延亭這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道:“竇某就是……就是……”

厲長生安撫著荊白玉,將他輕輕擁進懷中,在他背上輕輕的拍著,道:“小白,我也會保護好你的,一定……”

荊白玉焦慮的心跳緩慢的平復,感覺到厲長生周身的溫暖,讓他依戀不止,若是再次失去厲長生……

荊白玉覺得,自己一定會發瘋……

他不能保證,那個時候,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厲長生安撫住荊白玉,這才對旁邊一眾人說道:“陸大人。”

“輕舟在,”陸輕舟立刻抱拳一禮,道:“厲太傅請講。”

厲長生不急不緩的道:“這訊息來得過於突然,還請陸大人再仔細的探查一番,到底情況如何,一定要詳詳細細。”

“是。”陸輕舟道:“輕舟這就去辦。”

“竇將軍,”厲長生又開了口,道:“請竇將軍加強皇宮守衛,都城布放也要再警惕一二,以免有人渾水摸魚。”

“敬諾!”竇延亭也爽快的一抱拳。

“那我呢?”喻青崖躍躍欲試,目光鋥亮,死死的瞧著厲長生。

厲長生露出一個微笑來,道:“有勞喻公子。”

喻青崖立刻點頭,道:“你說你說。”

厲長生道:“天亮之後出宮,將你爹叫進宮來。”

“我爹……”喻青崖堅定的表情扭曲了起來,道:“讓我叫喻風酌進宮?然後呢?”

“沒有旁的事情了。”厲長生道。

喻青崖頓時有點蔫頭耷拉腦的,別人都有臨危受命,而自己呢,竟然沒有事兒做!

厲長生擺擺手,道:“好了,日頭還未升起,眾位便先行退下罷。”

眾人急匆匆而來,又緩緩的退出了新皇寢殿。

殿門關閉,寂靜無聲。

荊白玉不安的抓著厲長生的手,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混似個跟屁蟲,緊緊的追在厲長生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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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走到門邊,荊白玉便走到門邊。

厲長生去案几倒水,荊白玉便跟到案几畔。

厲長生坐在榻邊,荊白玉終於安靜下來,也坐在榻邊上。

“小白,放鬆點。”厲長生笑著道。

荊白玉笑不出來,眉頭反而皺的更緊,道:“這事情絕不可能。我又不是沒見過流安侯,他那個人……怎麼可能突然造反呢?”

流安侯並非厲長生的親生父親,不過是新身份的爹罷了,與厲長生並無太多感情,也無相處過太多時間。不過對於流安侯的秉性,厲長生和荊白玉都是有所瞭解的。

流安之地並不算很大,對比起宛陽和陵川來說,那就顯得有些個寒酸。

流安侯這個人,喜歡過富貴奢華的生活,但其實並無太大的野心,只是做個侯爺罷了,都已經非常心滿意足。

流安侯連個王爵都未能達成,然而眼下,他突然就造反了,這著實讓人意外至極。

荊白玉不滿的站了起來,道:“這說不定只是謠言……”

厲長生拉住他的手,又將人給拽了回來,道:“小白,你太緊張了。”

荊白玉根本放鬆不下來,若流安侯真的造反,厲長生便會牽連其中……

額頭突然一陣溫暖,荊白玉心中一顫。

厲長生的吻落在了荊白玉的眉心之間,溫柔的彷彿春風一般。

“小白,”厲長生低聲道:“天還未有亮起來,你昨日休息的太晚,不若再閉眼休息一會兒?”

荊白玉說著不累不困,其實整個人疲憊的厲害,再加上焦慮,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厲長生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低沉溫柔的嗓音彷彿天然的搖籃曲,動搖著荊白玉的意志力。

“看來是真的累了……”

厲長生挑唇微微一笑,垂眼看著窩在自己懷中,復又睡下去的荊白玉。

陸輕舟得到的訊息先人一步,然而就在天色濛濛大亮之時,急報終究還是傳到了都城之中。

不只是陸輕舟,許多其他大臣,亦是聽說了這駭人聽聞的訊息。

流安侯造反了!

眾人並不知流安侯突然舉兵造反的緣由,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急報快馬加鞭的送入都城,流安侯已然在月餘之前,以冬獵閱兵為由,突然集結了流安地界近九成的兵力。

然而冬獵並未有舉行,反而一聲令下,帶領大兵躍出流安地界,衝著大荊都城而來。

流安距離都城,說近並不近,而說遠也其實並不遠,畢竟是大荊境內的一個藩地,若是叫流安兵力長驅直入,怕是再過不得幾日,便能兵臨城下,直取都城。

荊白玉還在熟睡,厲長生已然悄無聲息的換好了衣衫,輕輕離開寢殿往外面而去。

靈雨焦急的站在殿外,見到厲長生立刻上前。

厲長生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道:“陛下還在休息,莫要吵醒他。”

“婢子明白……”靈雨點頭。

厲長生道:“若是陛下醒了,叫他來尋我,莫要叫他亂跑,可知道了?”

“是,婢子明白。”靈雨復又點頭。

厲長生有些不放心,踏出一步,又回頭瞧了瞧寢殿。

靈雨道:“太傅請放心,婢子定然能照顧好陛下的。”

“有勞你了。”厲長生微笑著點了點頭。

如今天色已亮,宮門開啟,喻青崖已然揪著喻風酌,沒命似的趕了過來。

“快點快點!”

喻青崖一路只會說這兩個字。

喻風酌瞧上去冷靜的多,道:“應當是你慢點。”

“我說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動啊。”喻青崖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這麼淡定?快點啊!”

喻青崖拉著喻風酌而來的時候,厲長生早已經在了,就坐在席間,神情淡然自若。

喻青崖喘息著,道:“來了來了,人我帶來了。”

陸輕舟與竇延亭已然在了,還有葛終南將軍亦是如此。

葛終南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已經急的滿頭大汗,比喻青崖還要鬧騰,根本安靜不下來。

“你們說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也太突然了!”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啊。”

葛終南一個直爽之人,都覺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更不必說其他人。

厲長生眯著眼睛,目光並未有落在某一個點上。

伴隨著“嗡嗡”一聲,系統提示再次跳了出來。

【恭喜玩家“厲長生”成功觸發任務17】

【任務17:平息叛亂!】

【系統提示:完成任務17,可提升隱藏結局“登基為帝”機率至99%】

厲長生眯著眼睛,眉頭微微蹙起。

登基為帝……

機率99%……

厲長生並不清楚,平息流安侯叛亂與自己登基為帝之間的直接關聯在哪裡。但這99%的可能性,已然可以算是必然的結果。

若是自己登基為帝,那作為大荊新皇的荊白玉,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厲長生心中難得隱約有些不安起來。

“厲太傅!”

葛終南一個人說了半晌,見厲長生一直在出神,止不住喊了他兩聲,道:“厲太傅,您倒是說說話啊,可急死我們了。”

“稍安勿躁。”厲長生淡淡的開了口,道:“人還未有到齊,我已經請陵川王和孟先生前去打聽,想必很快便會帶回訊息。”

大荊有不少附屬國,還有不少藩王。例如先皇親弟弟荊博文,便是其中之一。昔日也是荊白玉的頭號敵人,一直野心勃勃。

然而眼下荊博文對皇位並無意思,危急早已解除。萬萬無有料到的是,一個小小的流安侯,竟然舉兵造反了!

按理來說,這誰造反的可能性都是有的,可誰造反的可能性,都比流安侯要高上千千萬萬倍。

“來了來了!”

喻青崖指著門口喊了一嗓子。

果然就見荊博文和孟雲深急匆匆趕來。

荊博文的面色難看的厲害,進了門一句話不說。

孟雲深言簡意賅,一來便給大家帶來了最壞的訊息。

孟雲深道:“訊息屬實,流安侯已然舉兵造反,而且……”

“而且什麼?”厲長生仍舊淡定。

孟雲深道:“而且……流安侯出其不意,已然奪下了旁邊吳邗的幾座城池。”

“什麼?”陸輕舟都已然再冷靜不下,驀地從席位上站了起來。道:“奪下了吳邗的城池?”

吳邗與流安相鄰,吳邗顯然要比流安壯大的多,兵強力壯,地盤子富饒,竟是能被流安侯攻下幾座城池,聽起來簡直天方夜譚不敢置信。

厲長生並不意外,語氣平緩的說道:“吳邗王向來不把流安侯放在眼中,兵力放在流安那面防守的不多。流安侯突然舉兵,吳邗根本無有防備,被攻破幾座城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吳邗之地根本沒有絲毫防備,在流安大兵兵臨城下之時,還以為是有人在開頑笑。如此一來,城池不被破過才十足奇怪。

厲長生思索了一下,道:“重點在於,是哪幾座城池被攻破。”

竇延亭立刻將地圖鋪在案几之上,孟雲深上前在地圖上圈出幾個地方。

“嗬——”

葛終南往地圖上一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葛終南雖不及竇延亭兵法出眾,但勝在打戰不要命,也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常勝將軍。

他如此一個“粗人”,一看地圖都嚇了一跳,情況顯然危機四伏。

竇延亭嘆息著說:“這下糟糕了,事情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流安侯手下根本無有太多兵力,還不如都城的布放兵力多,想要鎮壓流安侯造反,根本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然而……

壞就壞在,吳邗被破功的城池之上。

孟雲深已然接著開口,道:“被攻破的幾座城池,都是吳邗王用來屯兵的城池……”

接下來的話已然不用多說,大家心中都是“咯噔”一聲。

吳邗王屯兵城池被攻破,已經有許多吳邗士兵投降了流安謀反軍隊。如此一來,流安侯謀反軍隊壯大集結,竟是一口氣翻了兩個跟頭。

厲長生垂眼看著案几上的地圖,道:“眼下看來,是否能夠阻攔流安侯兵力擴張,最重要的,便是宛陽王了。”

宛陽就在流安與吳邗旁邊,若是宛陽王能阻攔住流安侯的進攻,那麼便能將造反的兵力,成功抑制下來,可若是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

情況可能不可收拾。

“轟隆——”

外面一聲響動。

眾人皆是回頭去瞧,就見荊白玉身著一聲皇袍,已然滿面嚴肅的走了進來。

所有人立刻長身而起,恭敬行禮,道:“拜見陛下!”

“莫要多禮,都坐下。”荊白玉一個字也不想廢話。

荊白玉入內,並不去上首位置坐下,而是走到厲長生身邊,就坐在了厲長生的身邊,挨著他坐在同一張席間。

厲長生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起的這麼早?小孩子缺覺,可是會長不高的。”

荊白玉止不住橫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了。”

“是嗎?”厲長生比劃了一下,道:“可你還是比我矮了這麼多。”

“你長得那麼高,誰能比得過你啊。”荊白玉道:“再說了,只是長得高有什麼用。”

“是是是,陛下說的全對。”厲長生寵溺的一笑。

荊白玉道:“莫要廢話,情況如何?流安侯為何造反,緣由可尋到了?”

厲長生笑的有些高深莫測。

自古以來,造反當然是要有理由的,否則名不正言不順,百姓民心不歸難成大事。

流安侯自然亦是師出有名,理由便是新皇荊白玉登基當日,大荊發生了一場地震。流安侯的意思是,老天爺並不看好新皇荊白玉,見到荊白玉登基在發怒,所以流安侯不過是順應天意,準備替天行道,懲罰荊白玉,將荊白玉從皇位上拖下罷了。

“地震?”荊白玉露出納罕的表情,側頭去看厲長生,道:“太傅,可有什麼奏本,朕未有看到的?朕為何沒有聽聞地震一說?”

在古代,地震與洪水一般,亦是非常可怕的天災。

地震之後經常天氣變化莫測,容易造成疾病橫行的混亂情況,一般地震過後,朝廷都會撥一些銀錢救濟。荊白玉並無聽說最近什麼地方有地震發生。

厲長生道:“長生未有看到奏本。”

孟雲深笑了一聲,笑的有些古怪,道:“雲深已然打聽過了,是個叫做崗湄的小地方。聽說因著地震,整個小鎮都毀了,無一人生還,已經成了一座死城。”

“崗湄?”荊白玉聽得又是納罕不已,道:“給朕指一指,這崗湄小鎮在哪裡?”

孟雲深端端坐著,根本無有上前,一副想要賣關子的模樣。

荊博文著實看不下去,道:“什麼崗湄不崗湄的,根本沒有這個地方!別說咱們大荊了,算上旁邊姜國、封國、詹國等等,也尋不到一個叫崗湄的地方啊!”

“什麼?”

不只是荊白玉震驚不已,在場眾人皆是一個表情,怕是只有厲長生還保持著笑意。

荊白玉感覺腦袋一時有些疼痛,道:“根本沒有崗湄這個地方?”

厲長生意義不明的一笑,道:“這事情,果然蹊蹺的很。”

荊白玉道:“也就是說,流安侯隨便捏造了一些個訊息,就舉兵造反了?”

這恐怕是,荊白玉聽到過,最為兒戲的造反理由。

大荊土地廣博,很多地名百姓們是聽也沒聽說過的,至於崗湄這地方,自然是沒人提前聽聞的,但是百姓們是不會盤根問底的,只是聽著人云亦云罷了。這恐怕便是流安侯想要的結果。

“不只如此啊。”荊博文急匆匆又道:“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荊白玉迫不及待,問:“什麼事情?”

荊博文道:“雲深還打聽到一個事情……”

孟雲深日前盡心盡力的輔佐荊博文,就想有一日,荊博文可以登上皇位,所以孟雲深不論在哪裡,都儘量多安置人脈和耳目。沒成想,如今未能幫助荊博文登基,倒是可幫助新皇荊白玉平息叛亂。

孟雲深的耳目傳來訊息,月餘之前流安侯準備冬獵,隨後還未至冬獵之時,流安侯大病了一場,眾人還以為冬獵恐怕要推遲。哪料到在冬獵前一日,流安侯大病痊癒。

“奇怪就奇怪在。”孟雲深笑著道:“流安侯大病痊癒之後,便再無露面過。”

“什麼?”荊白玉奇怪的說道:“沒有露面過?那……”

只有大夫說流安侯已然並無大礙,但府邸上竟是無人能再瞧見流安侯露面。

後來冬獵隊伍按部就班的啟程,流安侯亦是一直窩在馬車裡,根本不曾出現在眾人跟前。

這般到了冬獵場地,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又發生了。

孟雲深道:“昔日的流安侯大公子,厲儲興出現在冬獵場地。聽說是流安侯生病之時,突然思念兒子,所以命人將被放逐的大公子厲儲興尋了回來,得以父子團圓。”

“厲儲興……”荊白玉心中咯噔一聲,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隨後冬獵無有進行,流安侯反而舉兵造反。然而一直以來,流安侯仍然並無出現,一直是大公子厲儲興在代替流安侯傳達命令。

厲長生聽到此處,幽幽的說道:“還真是沒有想到,這厲儲興竟是死灰復燃,又出現了。”

荊白玉也是震驚不已,當初他們前往流安之地,厲儲興欲要謀害親爹流安侯被發現,流安侯一怒之下將他放逐,荊白玉本以為厲儲興算是完了,不可能再翻出什麼天去。

“看來謀反的事情,與厲儲興脫不得干係!”荊白玉道。

孟雲深點點頭,道:“只怕流安侯早已凶多吉少,此次謀反之事,十有八/九乃是厲儲興所為。”

“那麼這一切就說的通了。”厲長生平靜的道。

厲儲興被放逐出流安之地,決計懷恨在心不得釋懷。他恐怕一直以來,都在想著如何報復流安侯,都在想著如何報復厲長生與荊白玉。

厲儲興從小錦衣玉食,一瞬間全部失去,讓他心中怨恨不已。想著若是沒有荊白玉與厲長生,自己已然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流安新侯爺,如何會變得如此狼狽。

而父親也是如此……

竟是如此狠心!

一般的該死!

厲儲興早已失去了所有,所以他並不怕再失去什麼。留著一條命,碌碌無為,挨餓受凍的過下去,厲儲興是萬萬受不了的,不若孤注一擲,指不定還能翻身。

厲儲興要報復荊白玉,要報復厲長生!

荊白玉眯眼看著地圖,道:“事不宜遲,傳朕的命令下去,叫宛陽王全力抵抗流安軍隊,不可叫流安軍隊再往前行一步!”

“是。”竇延亭拱手站起,道:“卑將願請命前去傳旨。”

荊白玉看了一眼旁邊的厲長生,厲長生點了點頭,道:“竇將軍願意那是再好也無有。陛下可再派些人,隨同竇將軍而去,也可鼓舞一番宛陽軍隊的氣勢。”

“說的也是。”荊白玉道:“竇將軍,務必莫要讓朕失望啊。”

“陛下請放心!”竇延亭單膝跪地,朗聲說道。

眾人聚集在一起,對著地圖分析了一番流安兵進攻的路線,越是早些扼殺流安軍隊,那麼這場叛亂越是能早些結束。

流安軍隊根本不足畏懼,但若是叫他們苟且偷生,時間長了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荊白玉道:“吳邗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吳邗王這個人……說白了有點欺軟怕硬,朕有些擔心呢。”

厲長生並不瞭解吳邗王是個什麼樣子的個性,不過聽了荊白玉的話,不由皺了皺眉頭。

吳邗王好大喜功欺軟怕硬,平日裡根本不把流安侯放在眼中,而眼下吳邗卻丟了幾座屯兵城池,荊白玉只怕吳邗王會一時被流安大兵給嚇怕,不戰而屈,那……

厲長生側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陵川王,道:“陛下,陵川地界就在流安不遠。如今流安大兵傾巢而出,所剩兵力不足一成,流安地界已然空了,不若請陛下下旨,將兵權交付陵川王,由陵川王從陵川發兵,直取流安王府。”

“我……”

陵川王荊博文突然被點名,有些個驚訝不已。

他先前已然將陵川兵權全部上繳,如今便是個空頭王爺罷了。而厲長生卻說,要將陵川兵權還給荊博文,這當真讓人匪夷所思。

遠水解不了近渴,此時想要抄了流安的老窩,自然是派流安旁邊的軍隊前去最好。

陵川屯兵不少,若是突然派旁人前去調兵遣將,恐怕陵川士兵不服,所以又陵川王這個老東家前去,是最為妥當的作法。

孟雲深坐在旁邊,他當然知厲長生想的是什麼,若是換了他,也會這般打算。

可打算是一回事,下定決心是另外一回事。這萬分緊急的時刻,荊白玉卻要交出兵權,聽起來著實讓人不敢置信。

荊白玉未有猶豫片刻,道:“好,請小叔父立刻趕往陵川調兵遣將,務必要一舉佔領流安,斷了他們的後路和糧草。”

雖說流安大兵已然傾巢而出,老家已然沒什麼用處。不過士兵走了,糧草隊伍還在源源不斷的供給著。若是此時斬斷士兵與流安之地的聯絡,對他們仍然是不小的打擊。

“陛下……”

荊博文有些不敢置信,道:“陛下這是要將兵權交給我?陛下竟還信任於我?”

荊白玉笑了笑,恐怕是走入這個房間,頭一次露出笑容。

只是荊白玉笑著的時候,目光並非投注在荊博文身上,而是側頭去看身邊的厲長生。

荊白玉道:“我相信厲長生的決定。”

“我……”

荊博文一愣,感動的表情瞬間僵硬龜裂,不敢置信的說道:“我說小侄兒,你會不會過於直白?你好歹再叫叔叔感動一會兒啊。”

“呵——”

旁邊孟雲深低笑了一聲,聽起來有幾分愉悅。

氣氛似乎在一瞬間內緩和了不少。

厲長生笑著看向荊白玉,道:“謝謝你小白。”

“謝我什麼?”荊白玉道:“你不是一直也都相信我的嗎?”

“說的也是。”厲長生道。

“喂喂,”荊博文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道:“我說你們兩個,就別打情罵俏的了,看的我直反胃,還是趕緊想想,怎麼對付外面那些個朝臣罷。”

荊博文這話著實掃興,卻一下子戳到了點子上。

流安侯造反,作為流安小侯爺的厲長生,一下子便成為反賊,人人得而誅之。

如今已經有不少朝臣得到訊息,急匆匆的跑來想要參奏厲長生。

荊白玉昨日還想著,改天早朝,便正式封厲長生為丞相,而眼下……

情況急轉而下,看來一切都泡湯了。

荊白玉瞬間有些失落,卻很快振奮起來,道:“放心好了,若是朕連他們都壓不住,這皇位恐怕也不用坐了。”

果不其然,不多時便有大臣前來求見,第一個來的,便是昔日在早朝之上,站出來參奏厲長生的宗正。

內侍前來稟報,死死垂著頭,生怕新皇不快會連累了自己。

“走罷,”荊白玉道:“厲太傅,可要隨朕去見見宗正?”

“但憑陛下吩咐。”厲長生恭敬的說道。

那面宗正了一會兒工夫,就聽到內侍的聲音,新皇荊白玉快步從內殿而出。

“咕咚!”

宗正行了大禮,雙膝一曲跪在荊白玉面前,立刻哭天搶地,道:“陛下啊!陛下!”

“陛下切莫被奸人迷惑了雙眼啊!”

“如今朝廷內外已然混亂不堪,只等著陛下您平息撥亂啊!”

“那佞臣厲長生蠱惑陛下不成,竟是……”

宗正又是哭又是喊的,一副老淚縱橫模樣,言語說了一半,突然之間卡了殼,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抬著頭。

只瞧新皇荊白玉從內殿走出,身後竟是跟著一人,不是太傅厲長生還能是誰?

宗正萬萬無有料到,自己這背後告狀的,竟是告到了正主面前來。

宗正被自己的眼淚鼻涕噎了個夠嗆,心中打鼓一般,還搖擺不定,當下有點慌神兒,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荊白玉冷笑一聲,道:“怎麼的?宗正怕是還有話沒說完,繼續說,朕聽著呢。”

“陛下……”宗正眼瞧著厲長生“小人得志”,永遠勝券在握的樣子,心底裡一股股的火氣噴湧而出。

宗正著實忍耐不住,鏗鏘有力的說道:“陛下!請聽卑臣的死諫之言!厲長生迷惑陛下已久,串通其父造反,欲要顛覆我大荊!實乃是罪大惡極啊!陛下請您看清厲長生的真面目!”

“對!對!”

“丞相!恐怕便是因著得罪了厲長生,才會被陷害,墜入了圈套,昨日才……”

“夠了!”

荊白玉呵斥一聲,打斷了宗正喋喋不休的話語。

荊白玉面無表情的注視這宗正,道:“怎麼?經過昨日宮宴上的事情,宗正還覺得丞相並無過錯?乃是旁人陷害?”

“這……”宗正也是一時說錯了話,現在想來懊悔不跌。

丞相昨日竟是汙衊新皇並非大荊皇室血脈,乃是一個侍衛的野種,這可是砍十次腦袋也不足夠的大罪過。

宗正連忙道:“陛下!卑臣不是這個意思,卑臣只是一時說錯了話……”

荊白玉道:“朕知了。宗正怕是近些時候,過於疲憊,所以才會一時說錯了話。那很好啊,是朕之前不知體恤宗正。眼下朕便給宗正一個沐休的機會。”

宗正心中一顫,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道:“卑臣不敢,卑臣不想沐休,陛下……”

荊白玉擺擺手,立刻有人前來,將宗正往外一拖。

聽聞流安侯造反,前來勸阻新皇進諫之人不少,眾人雲集在大殿之外,皆是想要找機會求見陛下。

然而機會還未尋到,就聽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乃是宗正被侍衛給架了出來。

傳新皇旨意,著宗正暫時革職回家沐休,至於歸期……

並未有期……

荊白玉表面體恤宗正,實則便是革職罷了,只是說的好聽一些。

守在外面的朝臣一瞧,頓時慌了神兒。第一出頭的宗正下場如此慘烈,還有誰敢再行出頭摻合這事情?

但是……

流安侯造反,作為流安侯兒子的厲長生,竟是還安安穩穩高舉太傅之位,陛下甚至有意將丞相之位也封給厲長生。

這著實是讓眾人心中不安。

宗正被拖出去,這下馬威來的疾風驟雨一般,再無人敢貿然求見新皇。

荊白玉負手而立,就站在視窗位置。

已然是冬季,冷風從視窗而入,呼嘯著吹散了荊白玉的鬢髮。

“嘩啦——”

一聲響,白絨的披風落在荊白玉肩膀上。

他無需回頭,就知肯定是厲長生來了。

厲長生將披風搭好,從後面伸手擁住了荊白玉,溫聲道:“風這般大,陛下為何站在此處?”

“在……”荊白玉低聲道:“在想一件事情。”

厲長生笑著道:“定然是與長生有干係的,是也不是?”

荊白玉止不住嘆息,道:“是啊,自從遇見你開始,我每日每日裡,腦子裡就都是你,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厲長生笑著道。

荊白玉沉默了一陣,彷彿在下定決心,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開口了。

“厲長生……”

荊白玉道:“我給你兵權,你可願意帶兵去平息這場叛亂?”

厲長生聽了,未有立刻回答。

荊白玉這話,並不讓厲長生意外。

如今朝野內外流言蜚語眾多,荊白玉可以控制一時,卻無法徹底除掉眾人心中的嫉妒之意,他們認定厲長生乃是叛賊,便會一直糾纏不休。

最好的辦法是什麼?便是叫厲長生與流安侯劃清界線。

便叫厲長生平息這場叛亂,立下頭功,堵住這悠悠眾口。

厲長生溫聲低語,道:“卑臣願意,請陛下放心。”

“我……我就是放心不下啊。”荊白玉聽到厲長生的答應,心中還是難以平靜,抬手握住了厲長生的手腕,道:“流安兵力本不足為懼,但再加上吳邗的兵力,恐怕……著實危險。”

荊白玉不想叫厲長生犯險。

厲長生笑著說道:“放心罷小白,竇延亭將軍已然前往宛陽,陵川王又準備回陵川支援,這般情況來看,我此去平息叛亂,實則是白白撿了個瓜落,大好事一樁,再輕鬆也無。”

話是這般說……

荊白玉心底裡還是左右搖擺著。

厲長生微笑著說:“請陛下下旨,長生願意立刻前往!”

“立刻……”荊白玉心中又是一顫,事不宜遲,的確應該立刻前往。

荊白玉抿了抿嘴唇,道:“好……好,立刻……厲長生你去罷,朕等著你凱旋,等著為你慶功!”

厲長生安慰的將荊白玉摟在懷中,道:“等長生回來,陛下可封長生做丞相了,想必旁人再無異議。”

荊白玉聽著,抬頭瞧他,難得露出狡黠的笑容,道:“可是我突然不想封你做丞相了。”

“嗯?”厲長生發出一個鼻音,道:“陛下這是反悔了?”

“是啊,”荊白玉笑著道:“朕想叫太傅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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