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諸葛亮被呂布拉著離開,周圍的進士們一陣譁然。

哪有下人敢如此拉著主人家走的?

難不成我們之前猜錯了?這不是下人、僕從之類的,而是他的親戚朋友?

別人驚訝,但對矮個子進士來說就是不可接受了。

“站住!”

他大怒道:“你什麼意思?為何聽到我族兄的名字就要跑?”

大家對秦相巴結還來不及呢,哪有避之如蛇蠍的?新科進士們也覺得有點不正常。

“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矮個子進士上前就要攔住他們。

呂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小子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過猜到歸猜到,他是不可能承認的。

“快讓開!”

呂布有點不耐煩地俯視著他,不明白這個小身板哪來的膽量敢擋在自己面前。

不料矮個子進士見此更是覺得呂布心虛,寸步不讓,昂首高聲道:“我族兄來之前,你一步都不能走!”

“呵~”

呂布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向前伸出一隻大手。

矮個子進士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黑,直接被呂布捏著頭提了起來。

就像普通人抓起了一個稍微大點的小蘋果。

“住手!”

兩人健壯的僕從大怒著衝上來,主家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辱了,哪有這等道理?

只是兩人衝上來的雖然快,但呂布一腳一個,讓他們以更快的速度飛回去了。

當著這麼多新科進士的面,他也沒為難這個矮個子進士,直接捏著他的頭把他放到了一邊。

這人已經快嚇傻了,即便被呂布放下來,也呆呆愣愣地,一動不動。

但還沒等呂布他們的離開,周圍的新科進士們又騷動起來了。

方才大家都被呂布這駭人的身手驚住了,捏人跟捏小雞崽子一樣,這誰見了不害怕?

但也同樣是這駭人的身手,讓新科進士們察覺到了不對勁。

能有這種身手的,怎麼也不會是普通人吧?這人是做什麼的?為何與諸葛亮同行?

結合著方才諸葛亮急匆匆的樣子,新科進士們心中莫名產生了一些猜測。

“站……站住!你……先別走!”

有個進士哆哆嗦嗦地昂起頭,從人群中畏縮地向前一步。

但對上呂布的眼神時,這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又消散一空,把這一步又退回去了。

不過這終究是開了個頭,其他新科進士們也漸漸站出了來,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但一定能壯膽。

他們沒針對呂布,而是將喊話的物件放到了後方的諸葛亮上。

“臥龍先生,你是不是被人脅迫了?”

“就是啊,你可是今科會元,要是被這個歹人……壯士威脅了,我們一定幫你!”

“你要是被劫持了,就眨眨眼……”

聲壯慫人膽,新科進士們昂著脖子,嗷嗷地叫了起來。

但不管再怎麼壯膽,也僅限於叫,卻不敢往呂布身邊湊。

對這種情況,呂布眉頭隱有青筋浮現,但也沒著急動手。

他雖然大神經,但也知道這些新科進士們就是一個個火藥桶,不能隨便碰。

要不然剛才那個小矮子絕對沒可能這麼輕鬆就逃過一劫。

現在新科進士們起了哄,就不再適合呂布處理了。

諸葛亮清了清嗓子,環視著周圍的新科進士,開口道:“不是脅迫,在下只是與友人同行,有些事需要去處理。”

一旁的鄭冠和顏真卿也回過神來,幫他解釋道:“誰又敢脅迫朝廷的新科進士!”

“明日大家就要去宮裡授官了,這時候會元怎麼也不可能被人脅迫。”

在場的新科進士們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

你再脅迫人家,明天到了宮裡授官的時候,還能脅迫的住嗎?

“而且這幾日我與清臣兄也都與臥龍先生照過面,諸位無需多慮。”

有了這兩個經常在進士們面前露面的人的保證,大家這才意識到似乎是自己多想了,面色有些尷尬。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諸位。”

諸葛亮對他們笑著拱了拱手,表示自己領了情:“等恩榮宴上,再同諸位共飲。”

新科進士們這才喜笑顏開,紛紛應下來。

就算他們之前對諸葛亮有那麼點的陌生感,此刻也都無足輕重了。

雖然還沒正式進入官場,但進士們已經懵懵懂懂的意識到了人脈的重要性。

諸葛亮是什麼人?不光是這一科的會元,更是聲名赫赫的臥龍先生,單看前陣子朝中的大老們為了找他在京城中掀起的動靜就知道了。

即便再天真的新科進士也不會把自己和諸葛亮當成一個世界、同一水平的人。

如果真能和他攀上交情,恐怕所有人都會求之不得吧!

在進士們的目光中,諸葛亮跟鄭冠幾人離開國子監,向外離去。

不一會兒,收到訊息的秦禧也趕了過來,帶走了自家族弟。

馬車上的氣氛有些沉凝,矮個子進士似乎被呂布嚇的不輕,直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一個人坐在那兒悶頭不語。

秦禧也兩眼發直地坐在車廂中,臉上時不時一陣恍忽。

方才聽完手下彙報的訊息,聽到其中有個特別能打的壯漢,輕輕鬆鬆就幹翻了兩個健僕,這讓秦禧產生了一絲不好的聯想。

總覺得手下描述的人能隱隱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對上號。

直到現在一想起那個壯碩的身影,秦禧還覺得臉上隱隱作痛。

呼~

他長長出了口氣,似乎要把心中那絲澹澹的恐慌吐出去。

“細湧,臥龍先生和那些人都去了哪,你讓人跟上去了嗎?”

秦禧轉頭望向身旁的族弟。

這人名秦滸,字細湧,他父親和秦檜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

秦家家大業大,非但不會排斥這種遠門親戚,反而還很樂意這些人向自己靠攏。

反正都是用人,用自家親戚豈不是你用外人更靠譜?

秦禧叫了兩聲,秦滸都兩眼發直,傻愣愣的坐著,就跟沒聽到一樣。

秦禧見此眉頭微皺,伸手推了他一下,秦滸身子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到地上,這才回過神來。

“兄長!”

他乾嚎一聲,一把抱住了秦禧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滴喊道:“我差點就死了啊,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你先鬆開說話!”

秦禧臉上滿是嫌棄,一個勁兒地要把它扒拉開,實則心中悄悄松了口氣。

原來不只是他自己被嚇得不輕啊,這小子比他還不堪……就這熊樣,也不知道怎麼考上進士的……哦,不對,知道,秦禧當然知道他是怎麼考上的……

秦滸依舊抱著秦禧不願意撒手,看來這是真被嚇得不輕。

秦禧又花了好大勁兒才讓他鎮定下來:“你同我說說,與你動手的那人是誰?他又是怎麼打你的?”

“打我……”

秦滸聞言訕訕地磨嘰了一會,這才不好意思地道:“他沒打我……”

“沒打你?”

秦禧一驚,心中的鄙視更甚,沒打你都踏馬嚇成這樣,要是真動手揍了你,你還不哭爹喊娘,屎尿齊出?

當初老子挨了打也沒像你這麼窩囊……

莫名的,秦禧心中多了幾分澹澹的自豪,再看秦滸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鄙視。

“他就是把我……提到一邊了……”

秦滸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說話也磕磕巴巴,但不得不說,呂布那樣直接攥著他的頭把它提到一邊,也確實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秦禧不想再和他細究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重點。

“你還記得那人的長相嗎?”

“我……”

秦滸現在一想到呂布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就腿肚子直轉筋,秦禧問的這個問題實在是難為他了。

“我……我不到啊……”

秦禧捂著額頭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去問那兩個僕從了。

“那剛才他們走的時候,你有沒有讓人跟上去?”

“我……”

就剛才那種情況,秦滸都恨不得上幾炷香把呂布請走,怎麼可能還敢派人去跟蹤他?

“我……我不到啊……”

秦禧望著眼前這個一問三不知的族弟,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也由方才的恨鐵不成鋼變成了現在關愛弱者的慈祥。

就算再笨,他的忠心也是值得稱道的,畢竟見到諸葛亮的第一時間,他就能想到將其邀請回相府,引薦給父親大人,這已經算是不錯了……

秦禧一邊這麼自我安慰著,一邊拍著秦滸的肩膀道:“別擔心,反正明日諸葛亮要去宮裡參與傳臚大典,再過幾天他就要去翰林院就任。”

“只要同他一打聽,就能知道那人是誰了!到時候再幫你報仇!”

“我……”

秦滸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你別幫我報仇了,我不想再看見那人,但望著秦禧的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就多謝兄長了……”

秦禧坐著的馬車從國子監離開,向著右相府一路而去。

但國子監這邊卻一直忙到深夜,最終才堪堪趕在宵禁到來之前,把所有的進士服都發了出去。

~~

翌日清晨。

今天就是殿試放榜的日子,同時也是舉辦傳臚大典的日子。

在京的官員無論品級大小,只要沒有要緊的差事在身上,全都要出席。

先是文武百官列好班次,分別從承天門的左右門進入宮城,隨即按照會試名次列好隊伍的新科進士們也來到了承天門前。

與上次殿試時來次不同,今天他們穿的全都是昨日新領到的進士服。

原本的圓領黑綢舉人服也算得上是低調帥氣,但和這進士服一比,就像是土了吧唧的黑煤蛋,根本拿不上檯面。

進士服分為三部分,進士巾、進士禮服和一隻槐木笏板。

進士巾就是烏紗帽,只有官員和進士能用這種規格的巾帽,只不過進士的烏紗帽和官員的烏紗帽還是不同,帽上有簪著一對翠葉絨花,兩朵花中間還有一銅牌,鏨刻恩榮宴三字,烏紗的巾帽後有一對細長的展翅,翅梢各系有一根兩尺長的皂紗垂帶。

進士禮服也不再是土裡土氣的黑色,而是衣緣青羅的深藍色圓領羅袍,圓領大袖,腰繫黑角帶,十分亮眼。

此刻這八百多名新科進士已經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按照會試名次的單雙數分列左右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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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新科進士們在承天門廣場上列隊的時候,方才進入宮城的百官也來到了乾陽殿前的廣場上。

傳臚大典三年才舉行一次,朝廷的重視程度還是比較高的,此刻乾陽殿廣場上已經烏烏泱泱地站滿了官員,但唯獨在中間留出了一條寬敞的大道。

文官位東面西而立,武官位西面東而立,按照官職大小,井然有序排列在廣場上。

這時才輪到李乾這個皇帝出場。

一個個身著金甲的羽林禁衛自乾陽宮列隊而出,手持金瓜、寶頂、旗幡站在兩側,後面出來的人間為十班,均在丹陛三層,相間達於兩階,從上站到下。

隨後李乾才乘著簡便的八抬步輦,頂著九龍曲柄黃傘蓋,在持扇宮女和持儀刀宦官的圍攏下緩緩來到乾陽殿正前方,龍輦也停在了長階之上。

春日的朝陽從東方升起,刺破清冷的雲層,灑落到巍峨跌宕的宮城中,從西向東望去,還可看到金色的琉璃瓦上浮現出一抹紫芒,頗似傳說中的紫氣東來。

以乾陽殿為中心,赤金色的皇帝儀仗下方依次擁簇著一排排緋色、青色、綠色……

“讓新科進士入宮吧!”

步輦停好後,李乾按照流程一步步走著。

“宣新科進士入宮!”

“宣新科進士入宮……”

一道道喊聲被人力傳遞出去,直到承天門外。

“謝陛下隆恩!”

新科進士們遙遙謝了恩,這才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穿過承天門,想內行去。

來到宮城內部,前方就是浩浩蕩蕩的官員團體。

新科進士們要從文武官員中間穿過,在他們的注視中,一路來到丹墀之下。

小心翼翼的進士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步也不敢踏錯,最終小心翼翼地停在了目的地。

啪啪~

鳴鞭官抽響了手中的靜鞭,聲音之大震懾心神,下面有不少戰戰兢兢的進士都稍稍打了個哆嗦。

隨即作為大宗伯的王莽站出來,宣佈傳臚大典開始。

接下來,就是公佈殿試名次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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