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消息傳遞是有延遲性的,伯嚭也只能得到多日之前的訊息。

“六萬……”

夫差氣的咬牙切齒,同時心中又暗暗驚懼:“陳國呢?出使陳國的使臣回來了嗎?”

伯嚭垂首道:“回王上的話,陳國上下一致,說定然要全力阻攔朝廷兵馬越境!”

“嗯……”

夫差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面上陰沉一閃而過,抬眼瞥過下方伯嚭:“孤記得陳王的兒子還在吳都吧?”

“近日局勢動盪,為免意外,還是先將他接到宮裡來住一段時日吧。”

伯嚭抬首露出幾分為難之色:“王上……”

還沒等他說什麼,孫武便出列奏道:“王上,為免陳王反覆,臣之前便將陳留囚禁到了臣的府上。”

“原來如此。”

夫差恍然,面色稍緩和了幾分:“還是大將軍考慮的周全,既然如此,那就先讓他在你府上吧!”

“大將軍,孤的吳都還有多少餘兵?”

孫武接著拱手回道:“前日朝廷有異動時,臣便令三軍稍緩攻勢,留少部分兵馬拖延越軍,大部兵馬回師守衛,如今八萬可戰之兵均已距吳都不遠矣!”

“哈哈哈!好!”

夫差這才放心地大笑出來:“大將軍果然乃國之肱骨也,一舉一動,佔盡先機!”

似乎是憂慮盡去,他忍不住起身踱了幾步,目中漸漸多了幾分危險的神采:“八萬對六萬,優勢在孤!”

夫差勐然轉頭望向下方孫武:“大將軍,是否可調撥大軍,穿過陳境,對朝廷兵馬迎頭痛擊?”

孫武抬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著夫差的腦袋瓜。

夫差還以為他被自己的計謀震驚了,越說越是神采飛揚:“於陳國境內交戰,我大吳進可攻,盡殲朝廷之兵馬!退亦可守,以陳國為藩籬屏障,隔朝廷之兵在外!”

“漕糧被斷,朝廷定會急躁錯亂,而我大吳進退自如,以兵強馬壯之師待疲敝急躁之眾,緩而圖之,磨而殲之……”

孫武見夫差侃侃而談,才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急忙提醒道:“王上,朝廷可戰之兵遠非六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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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於陳鄭之間作戰,朝廷數十萬大軍必可源源不斷抵達,八萬吳軍定非其對手,此其一也!”

“我吳國據江淮天險,水網密佈,舟船之師強橫,若北上拒敵,乃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此其二也!”

“吳國子弟親兵,駐守吳國乃保衛家國,士氣最盛!若於陳迎擊朝廷之兵,士氣定不如前,此其三也!”

“於陳作戰,我軍糧草補給必將拉長陣線……”

隨著孫武不斷列舉著理由,夫差的面色由一開始的神采飛揚,漸漸轉為尷尬:“好了孫將軍,不必說了。”

“既然將軍說的有理,那便令孤的八萬大軍駐守在大吳,以防意外吧!”夫差雖有些不滿,但還是尊重了孫武的意見。

“王上所慮,英明周全!”

伯嚭終於逮著說話的機會,笑著躬身道:“不過諒朝廷兵馬也過不來,漕運斷絕,朝廷哪來的糧食供應大軍出征?”

“沒了我大吳首肯,就算他們修好運河也通不了漕運,時間一長他們必然難以承受,非要向我們大吳討饒才行!”

夫差面色稍霽,緩緩點了點頭,目中流露恨意:“到時候想繼續漕運,就沒之前那麼容易了!!”

今日事畢散朝。

伯嚭又隨夫差來到了宮中,夫差的表情遠不如朝會上那麼高興。

“孫武!沒有孤的調令,竟然就讓大軍班師!越國未滅,他竟然就讓人班師了……”夫差目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這麼一撤兵,豈不是要給越國喘息的機會?滅越又要等到何時?

伯嚭心頭一跳,眼前可不是和孫武鬧彆扭的時候,他急忙勸道:“王上,大將軍也是為了大吳的安全……”

“孤知道。”夫差擺擺手,瞥了伯嚭一眼:“你以為孤為何在朝會上誇他?”

伯嚭笑了笑,又轉而道:“臣不如王上多矣……”

話音還沒落,就有一名宮人急匆匆地來到此處,遞上一份奏疏:“王上,這是大夫伍子胥的進言。”

夫差聞言眉頭一皺,下意識就想斥退那個宮人。

但伯嚭卻在一旁勸道:“王上,還是看看吧,萬一伍大夫有什麼高見呢?”

夫差卻高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與伍子胥有恩怨嗎?為何還要勸孤看他的東西?”

伯嚭神色一正,當即拱手回道:“王上,臣與伍子胥乃個人恩怨,而奏書所言定乃朝政大事,臣又怎能以個人私怨擾王上之大事呢?”

“不錯!”

夫差面上浮現一抹笑意:“太宰果然乃純忠之臣,孤沒有看錯你。”

他笑著從宮人手上取過奏書,翻開起來。

只是,夫差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越看這奏疏,他的臉色越冷、越差,最後勐然把奏書撕成兩半,一把摔在地上!

“伍子胥,國賊也!!”

夫差氣的當場破口大罵起來:“前番多次在朝會上違逆孤意,孤仁心不與此賊計較,令他在家中反省,不得出門,他卻不領情,還要寫這東西來羞辱孤!!”

伯嚭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他知道,只要夫差看到伍子胥的奏書,必然就是這個結果。

只是伯嚭卻沒有多說,而是撿起地上的奏書,大體掃過其內容,這才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王上,伍大夫或許也是好心……”

這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夫差飽含怒火的話打斷:“好心其娘!!”

“這老狗被朝廷動兵的訊息嚇破了膽,他想讓孤立刻歸還從越國攻下的土地,並且向朝廷認錯,求著朝廷原諒!”

“明明是萬無一失之局面,若孤也被朝廷嚇成這樣,孤的顏面何存?我大吳之顏面又當何存??”

“唉~”

伯嚭也幽幽嘆了口氣,無奈道:“先王時期,伍大夫還是經常諫進忠言,臣也與他交好。”

“他就是仗著他兩朝功臣的身份,不把孤放在眼裡!”夫差怒氣衝衝地打斷了他。

伯嚭也無奈搖了搖頭:“伍大夫確實有些出格了,臣還聽人說,他這幾天總是悄悄出門,會見各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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