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專列
或許是因為墮落的米勒主教已經被清除，克來恩等人返回的路上，沒再遇到怪物的阻礙。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於看見了碼頭，看見了有一道道燭光透出的白瑪瑙號。
克來恩提著沾滿血汙的手杖，守在下面，直至所有人全部登船，才連拉帶躍，幾步回到甲板。
克來恩沒有掩飾的取出一枚金幣，低聲念道：
“白瑪瑙號上有危險。”
叮！
金幣飛起，又轉折往下，落到了克來恩的掌心，人頭朝下。
這表示否定。
克來恩心中並未有絲毫放鬆，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朝艾爾蘭船長微微頷首。
艾爾蘭也松了一口氣，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召集了二副、航海長、槍炮長等下屬，讓他們組織水手，調整火炮，做好隨時起航的準備。
雖然夜間離港存在不小的安全隱患，但如果事情明顯惡化，那將是最能規避危險的辦法。
至於為什麼沒有大副，那是因為大副已經不幸死在教堂。
克來恩轉身回到了船艙，以需要休息為由委婉拒絕了其他人的感謝與邀請。
在達尼茲古怪的眼神中，他進入了盥洗室，並在灰霧之上進行了又一次占卜——
結果有好有壞：
班西島依舊有潛藏的危險，而且危險從原本的‘不大’變成‘大’，這意味著會對他有生命危險。
但白瑪瑙號上是安全的，不會有危險。
這終於讓克來恩稍微松了口氣，同時決定聯絡一下餘盡，以祈禱的方式這次的經歷轉達給對方。班西島的遭遇讓克來恩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這座島嶼絕對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危險的多，反正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踏足這座小島一步！
只是克來恩所不知道的是，餘盡此刻正在霍爾家的豪華別墅享用晚宴。
餐廳內，霍爾伯爵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女僕們正忙碌的將一道道美食擺上桌。
趁著晚宴的間隙，餘盡緩緩開口道：
“霍爾伯爵，過兩天我得去因蒂斯共和國出差一趟，所以這段時間可能無法繼續履行職責。”
奧黛麗微蹙著眉，有些遲疑道：
“出差？還是去因蒂斯？這麼突然？”
餘盡此刻正在切割一塊塗抹有黑胡椒汁的七分熟牛排，它落於瓷盤內，冒著些許熱氣，隨著餐刀的切割，顯露出還有肌紅蛋白殘留的一面。
他叉了一塊牛肉，塞入口中，昏黃的光芒為極有藝術感的茶几和精緻的餐具鍍上了溫暖的色彩，煎牛排的香味若有似無地瀰漫著，這塊從霍爾家族自家牧場出產的牛排口感相當美妙。
聽到少女的詢問，餘盡簡略解釋道：
“是緊急任務，明天上午就會搭乘最近的一班蒸汽列車出發。”
霍爾伯爵沉吟了兩秒，問道：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半個月左右。”
“這樣啊。”
霍爾伯爵略作思考，笑著說道，“正巧，我在因蒂斯那邊也有一些朋友……嗯，這樣吧，我待會兒給你寫一封信，如果你在因蒂斯遇到麻煩，可以拿著信去蘇希特銀行尋求幫助，他們不會拒絕的。”
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為霍爾伯爵本人不但是貝克蘭德銀行的第四大股東，同時還是蘇希特銀行的第三大股東。在某種程度上，蘇希特銀行是可以與貝克蘭德銀行相提並論的！
而要知道在魯恩王國，使用的是集中進行票據清算的方式來辦理同城銀行間的轉賬業務。但與因蒂斯共和國的同行們不一樣，這裡並不是所有的銀行都能加入這個行列，最大的那七家銀行牢牢把持住了這個權利，所以它們又被稱為清算銀行，讓別的銀行只能依附於它們。
而貝克蘭德銀行就是七大銀行之一，並且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銀行的第一大股東是王室，而霍爾伯爵則是第四大股東——
甚至藉著最近這段時間的東風，霍爾伯爵趁機收購了不少股份，他現在已經是第三大股東，甚至隱隱有成為第二大股東的跡象！
而蘇希特銀行能夠與魯恩王國七大銀行之一的貝克蘭德銀行相提並論，其實力可見一斑。至於霍爾伯爵口中的‘朋友’，其實是霍爾家族的遠房親戚——
因蒂斯和魯恩經常有聯姻，許多貴族間都是親戚，尤其蒸汽的信徒們。
當然，雙方雖然是親戚，但畢竟分屬兩國，感情卻未必有多深厚。所以霍爾伯爵也並未提出讓餘盡找他們幫忙，這些人未必有蘇希特銀行管用。
“好。”
餘盡輕輕點頭，並未拒絕。
雖然他覺得自己大概不需要蘇希特銀行的幫助，但多少是份心意，他也不會不領情。
“艾許。”
希伯特喝了一口香醇的奶油濃湯，開口道，“如果你去因蒂斯王國，儘量不要跟永恆烈陽的信徒們打交道，他們對黑夜的信徒並不友好。”
餘盡略有些詫異，問道：
“哦？為什麼？我只知道永恆烈陽教會與風暴教會相互敵對。”
“我不知道。”
希伯特搖了搖頭，解釋道，“或許正是因為風暴教會的原因，才致使永恆烈陽教會也敵視同樣在魯恩王國傳教的黑夜教會吧。”
霍爾伯爵並未發言，但也預設了長子的解釋。
七大正神教會之間也分為不同派系，這一點從他們所處的國家就能看出。
比如黑夜教會與風暴教會關係最好，其次是蒸汽教會，所以這三大教會可以堂而皇之的在魯恩王國傳教。而次一級的則是大地母神教會，大地母神教可以在魯恩傳教，但只能保持少量的教堂。
而反觀戰神教會，黑夜教會與其的關係可謂水火不容。
當然，這對戰神教會而言也同樣如此。
戰神教會與大地母神教會關係最好，次一級的是永恆烈陽教會，與黑夜教會互相敵對。並且或許是由於‘恨屋及烏’的緣故，戰神教會與風暴教會的關係也很一般——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兩邊都是暴躁老哥。
而這一點在永恆烈陽教會身上同樣適用，這一教派與戰神教會交好，與風暴教會敵對。這就意味著黑夜教會對永恆烈陽教會而言，就是‘朋友的敵人’和‘敵人的朋友’。
有這雙重身份的加持，自然也就不能指望永恆烈陽教會對黑夜教會的態度有多麼友好。雖然不像風暴之主的信徒那樣，在因蒂斯王國會被當做邪教徒處理，但黑夜的信徒被歧視也針對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同樣的，也不要指望永恆烈陽教會能在黑夜教會有多好的待遇——
在魯恩王國，永恆烈陽的信徒也同樣會被視為邪教徒處理！
奧黛麗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
“或許也有教義方面的緣故？”
永恆烈陽的尊名中有‘不滅之光’，正好與黑夜女神相悖。
“或許吧。”
希伯特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答桉。
他一個剛剛成為非凡者不久的序列9，哪裡能知道兩大教會的秘辛？
希伯特鄭重叮囑道：
“總之，在因蒂斯共和國，一切都要小心為上。”
餘盡輕輕點頭，接著又開口道：“霍爾伯爵，我有一個朋友，她也是一位出色的非凡者。在我去因蒂斯出差的這段時間，她或許可以代替我教授奧黛麗一段時間。”
希伯特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朋友？她？”
霍爾伯爵陷入思考，這的確是有一個好主意。餘盡不僅僅是奧黛麗的老師，負責教授她有關非凡世界的知識，同樣也是奧黛麗的貼身保鏢，要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而餘盡的朋友，相比實力也不會太差，可以保護奧黛麗的安全。
“因蒂斯共和國……”
奧黛麗在心底低聲唸叨著這個詞，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小聲說道：
“那個，我能不能也跟著一起去？”
“去哪？”
希伯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因蒂斯共和國。
“胡鬧。”
希伯特眉頭一皺，斥責道，“從貝克蘭德去玩因蒂斯共和國的首都特里爾，路上至少要花費四五天的時間，往返就是十天。這十天都得待在蒸汽火車上，你受得了嗎？”
“更何況，這一路上天知道會發生什麼，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麼辦？”
“不是有艾許嗎？”
奧黛麗眨了眨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會保護我的，還是說哥哥你不相信艾許嗎？”
“我……”希伯特一時頓住。
霍爾伯爵也皺著眉頭，明顯有些猶豫。
一方面，奧黛麗已經成年，她有資格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可另一方面，奧黛麗畢竟是他的女兒，在他心裡依舊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兒，需要父母的保護。他的理性告訴他需要放手，但感性卻覺得應該讓奧黛麗待在他身邊，這樣更安全一些。
但平心而論，他真的能保護奧黛麗的安全嗎？跟在他身邊，事實上是沒有跟在餘盡身邊安全的。
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伯爵，而餘盡卻是一個強大的非凡者。
至於危險？難道待在貝克蘭德就不會有危險了嗎？
哪怕回到家族封地，也同樣會有危險，反而是有艾許保護會更安全一些。
沉默了許久，霍爾伯爵緩緩開口道：
“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吧。”
“父親。”
希伯特皺了皺眉，而奧黛麗則是露出欣喜的神情。
霍爾伯爵注意到長子的眼神，輕輕搖頭，感慨道：
“奧黛麗長大了，是該多出去走走，長長見識。”
頓了頓，霍爾伯爵又笑道，“當然，前提是艾許你不介意帶上她的話。”
奧黛麗聞言，立刻朝餘盡投去希冀與期許的目光。
餘盡接觸到少女的視線，無奈聳聳肩：
“我當然不介意。”
“好耶！”
奧黛麗握起粉拳，興奮的揮了揮。
被巨大驚喜砸中的她差點控制不住情緒，幾乎興奮跳了起來。雖然顧慮於淑女的形象忍了下來，但穿著白皙的晶瑩玉足也跟著在半空輕輕搖晃，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感受。
“哼哼~”
奧黛麗輕輕哼唱著高興的小曲兒，心情頗為愉悅。
雖然她是觀眾，是一名序列7即將晉升序列6的中序列非凡者。但她同時也是貴族小姐奧黛麗，偶爾在父親和哥哥面前小小的任性一次，這很合理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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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貝克蘭德火車站。
嗚！嗚——！
噴著大量煙氣的蒸汽列車頭拖著一節又一節車廂，哐當駛入了貝克蘭德站，由快至慢地停了下來。
頭髮亂糟糟的尹康瑟和幾位機械之心成員走進滿載豪華包廂的3號車廂，按照車票各自找到了房間。
冬鼕鼕~！
尹康瑟放好行禮，但在列車駛離站臺後不久。
他又很快走出房間，敲響了門牌上標註著1號包廂的門。
“請進。”
屋內傳來少女輕快的聲音，但尹康瑟卻並未推門而入。
因為下一秒，一名女僕便推開了包廂的門，恭敬的請他進去。
進入包廂，尹康瑟一眼就看見屋內的三人——
為他開門，穿著黑白女僕裝的女僕小姐。
穿著萬年不變的禮服，坐在靠過道這邊的長條沙發上，一邊翻看著今天的報紙一邊吃著點心的餘盡。
以及穿著米色宮廷長裙，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椅上，保持著優雅的坐姿，雙手端起紅茶，不時輕抿一口的貴族少女。
她正在眺望著窗外的風景，鑲著緞帶玫瑰的鞋子旁乖巧的蹲著一隻金毛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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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康瑟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金毛大狗。
倒不是羨慕它可以蹲在少女腳邊當一條狗，主要是羨慕它的價格——
一條訓練有素的獵犬，價格在450鎊到700鎊之間。
雖然這點錢對於一名執事而言不算什麼，尹康瑟的週薪至少有上百鎊，並不低。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條狗的價格感到肉疼，反正他是不會買這樣一條狗的。
餘盡此時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有些疑惑的問道：
“有什麼事嗎？尹康瑟執事。”
尹康瑟收回目光，解釋道：
“是這樣的，從貝克蘭德到因蒂斯共和國的首都特里爾，大概需要四五天的時間。途中會經過貝克蘭德王國的阿霍瓦郡、間海郡和西維拉斯郡。途徑康斯頓和因蒂斯共和國的第利斯時，我們可能需要各自停留一天的時間，處理一些事情。你們到時候是停下來等我們，還是先行一步前往特里爾？”
“如果是先行一步，我會給特里爾那邊傳信，讓他們提前準備。”
尹康瑟說完，目光看向餘盡，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答。
餘盡並沒有什麼表示，而是看向窗前的少女，詢問道：
“奧黛麗，你有什麼看法嗎？”
奧黛麗眨了眨眼，認真道：
“只是停留一天不是嗎？還是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在康斯頓和第利斯玩一天。不過……”
奧黛麗思考了一下，遲疑地問道，“安妮，康斯頓有屬於我的產業嗎？”
安妮是奧黛麗的貼身女僕，在她成年後也會擔任其她的女管家的職責——作為奧黛麗家族自小培養的優秀女僕，安妮完全有擔任管家的能力。
安妮也思考了一下，認真給出答覆：
“有的，奧黛麗小姐。霍爾伯爵是康斯頓煤鋼聯合體的第二大股東。其名下也有一些附屬產業，在您成年後被分到了您的名下。”
“這樣啊。”
奧黛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事實上她名下的產業實在是有點多，她很少會去細數到底有哪些。
尹康瑟眼角微微抽搐，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雖然身為中序列非凡者，身為蒸汽教會執事的他已經是高薪人士，但與真正的大貴族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就比如霍爾伯爵，就是一位遠近聞名的大貴族！
康斯頓是間海郡的首府，又稱風城。這裡是煤鋼產業極度發達的地區，在魯恩王國所有的城市裡能排進前三。
而康斯頓本身也是魯恩王國最著名的重工業城市之一，為了防備北邊的弗薩克帝國，這裡不但有完備的造船廠和岸防工事，還有一支常備駐紮在康斯頓的間海艦隊，可謂是固若金湯！
而康斯頓煤鋼共同體，則掌握著這片區域幾乎所有的煤鋼產業，同時也壟斷了軍方的訂單——
只要間海艦隊或岸防工事有新的訂單，都一定會交給康斯頓煤鋼共同體。而作為這一巨型企業的第二大股東，霍爾伯爵在康斯頓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奧黛麗雖然無法繼承這第二大股東的身份，但單單是霍爾伯爵留給她的那些產業也已經足夠恐怖！
餘盡看出尹康瑟似乎有些尷尬，開口解圍道：
“尹康瑟執事，你不用管我們，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好的，那就不打擾了。”
被解圍的尹康瑟頓時松了一口氣，微微行了一禮，後退著離開房間。
奧黛麗忽然問道：
“安妮，你可以去幫我拿一些點心過來嗎？”
看了眼餘盡身前那一桌子的點心，她又補充道，“唔~，給蘇茜吃的那種，她有些饞了。”
“汪？”
蘇茜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尾巴輕輕搖晃著，她饞了嗎？
其實也沒有很饞啊。
她只是對這趟旅行感到新奇而已。
“好的。”
安妮恭敬的應了下來，沒有任何推諉，轉身離開了房間。
奧黛麗整理了一下語言，小聲說道：
”餘盡，我總感覺尹康瑟執事好像有些怪怪的。”
餘盡沉吟了兩秒，緩緩道：
“奇怪是正常的，他是個gay。”
“gay？”奧黛麗好奇的眨了眨眼。
“他喜歡男人。”餘盡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句。
“……”
奧黛麗微張著小嘴，連帶著蹲在她腳邊的蘇茜也張大了嘴巴。
很顯然，這對主僕都驚呆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們的常識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