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貝克蘭德，威廉姆斯

漫無邊際的灰霧之上，宏偉的宮殿靜靜屹立。

克來恩靜靜坐在屬於‘愚者’的位置，而在斑駁銅綠長桌的對面，則是籠罩在灰霧中的‘世界’。

他在等人，等餘盡。

在意識到有人刻意模湖了自己對那片地下遺蹟的時候，克來恩毫不猶豫就將這一情報傳給了餘盡——

當然，這一情報是以‘世界’的身份，以祈禱的方式彙報給‘愚者’，再由‘愚者’轉而告知餘盡。

“差不多了。”

克來恩按開懷錶看了一眼時間，緊接著蔓延出靈性，觸碰代表著餘盡的那一簇火焰。

很快，一道身影便浮現於青銅長桌的一側，正是餘盡！

克來恩沒有猶豫，立刻操控‘世界’沙啞開口道：

“‘戀人’先生，我上次和你提及過的那個地下遺蹟就在威廉姆斯街。我本想在新年過後就第一時間告訴你遺蹟的位置，但有某位存在在暗中影響了我，讓我下意識的忽略了關於這座地下遺蹟的任何資訊。”

“我猜測這座地下遺蹟的背後，很可能隱藏著一個驚天陰謀！”

“……”

剛才的‘祈禱’只是簡要說明了一下問題，所以這次的克來恩解釋的非常詳細。

而餘盡也認真聽完‘世界’的敘述，輕輕頷首：

“我馬上就去調查，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克來恩也沒有隱瞞，開口道：

“班西港，這裡的古稱叫賓西，據那位惡靈所稱，這裡是梅迪奇家族血脈後裔的居住地。按照惡靈的說法，只要找到索倫、艾因霍恩和梅迪奇家族的直系後裔，分別取得10毫升的血液，將它們和聖水混到一起，灑入對方所在的房間，就能解除它的封印……”

克來恩事無巨細，將當初惡靈告訴他的情報通通告知餘盡。畢竟餘盡接下來就要去探索那座地下遺蹟，這些情報對他而言或許也能起到一點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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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奇？”

餘盡把握到了一個單詞，反問了一句。

“是的。”

克來恩微微頷首，解釋道，“這個家族雖然不如索倫和艾因霍恩家族顯赫，但能夠與其並列，實力上絕對不容小覷。其先祖梅迪奇應該是一位‘天使之王’，同時還是‘救贖薔薇’最初的創立者之一。”

停頓了一秒，克來恩又補充道：

“除此之外，梅迪奇家族疑似掌握獵人途徑，也就是紅祭司途徑。也就是說，那位天使之王的稱號，應該為紅天使或者戰爭天使。”

“這樣嗎？”

餘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他沒有明說的是，他之所以會反問梅迪奇，不是因為不知道這個家族，而是恰恰相反——他和這個家族的‘先祖’打過照面。

雖然只是一次短暫的會面，但在‘遠古太陽神’的追隨者中，梅迪奇是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個。

“還有一件事。”

克來恩猶豫了兩秒，操控‘世界’沙啞道，“我在班西島聽到了一個傳說，與一個名為‘神皮使者’的隱秘組織有關……”

克來恩簡短將達尼茲告訴他的傳說複述了一遍，頓了頓才接著問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餘盡的表情有些詫異：

“神皮使徒？”

“神皮使者。”克來恩糾正道。

餘盡輕輕搖頭，開口道：

“我只知道神皮使徒，他們是宵色眼眸女王的信徒。”

“那就對上了！”

克來恩表情凝重了起來，神皮使者們信仰的也是‘宵色眼眸的女王’！

“你對這個組織有什麼瞭解嗎？”

克來恩猶豫了一下，問道。

雖然占卜顯示班西島沒有什麼危險，這個所謂的，叫‘神皮使者’的組織也早已被剿滅。但多瞭解一些情報也沒什麼壞處，反正不要錢。

餘盡略微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我對他們的瞭解不多，但如果硬要將他們比作一個組織，這個組織的成員應該被分為神皮使徒與神皮貴族，信仰著執掌命定之死的宵色眼眸女王。”

克來恩眼眸微動，問道：

“那宵色眼眸女王呢？”

他不知道那位‘宵色眼眸女王’是什麼層次的存在，其他人或許會下意識的認為這位應該是與真神同等從等次的神明。但克來恩知道，在第二紀元，天使等於從神，所以第二紀的古神麾下才會有那麼多不同稱號的神明。

這位‘宵色眼眸女王’可能是真神，但也可能只是天使。

不過不論如何，這個組織曾經殺死過一位風暴教會的大主教，這就意味著他們至少有半神層次的力量！這對於目前還只是序列6的克來恩而言，依舊有著巨大的威脅。

餘盡看了他一眼，平靜道：

“宵色眼眸女王早已死去，命定之死也早已被封印。”

“死了？”

克來恩有些愕然，那可是一位神明啊！說死就死了？什麼時候死的？難道那些所謂的神皮使者，一直在信仰一個早已死去的神明？這不對吧！

還是說這是最近幾百年發生的事情？因為和黑夜女神撞名，結果被黑夜女神親自出手幹掉？但這也不對啊！有些細節對不上，時間上也有衝突。

餘盡爬出墳墓的時間和自己大差不差，哪怕背靠黑夜教會，但在他不主動打探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知道關於‘神皮使者’的情報。然而餘盡卻似乎對這個組織的成員頗為瞭解，似乎親自和他們打過交道。

而就餘盡爬出墳墓以來的行動軌跡來看，這又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是不是有一種可能——

餘盡是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和這個組織打的交道，也就是說那些神皮使徒和他們所信仰的宵色眼眸女王，並非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當然，這只是克來恩的猜測，他沒有證據。

但如果‘宵色眼眸女王’已死，而班西島上的傳說也屬實，神皮使者已經被兩大教會聯手剿滅。那不論這個組織曾經有多麼輝煌，現在也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等到兩人互相交換完情報，這次的短暫‘會議’便走到了尾聲。

克來恩送走了餘盡，沉默幾秒，決定再做一個占卜。

“班西港有危險。”

克來恩持握靈擺，低念起魚巨。

一遍又一遍後，他睜開雙眼，發現黃水晶吊墜依舊在做順時針轉動，幅度不大，速度不快。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結果，有危險，但不大。

克來恩默默放下靈擺，以靈性包裹自身，墜入了灰霧之中。

回到現實世界，克來恩摁了下馬桶的機械按鈕，收起替身紙人，來到旁邊的盥洗臺，放水淋溼雙手。

這短暫的時間裡，他飛快理清了思緒：

雖然占卜顯示沒有危險，但還是小心為上，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以穩為主。

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克來恩開門往外，看見達尼茲依舊停留於客廳中央。

而在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颳起了一陣強烈的狂風，吹得樹木搖搖晃晃，連船隻都跟著搖擺不定。

達尼茲見克來恩出來，故意嘖嘖稱奇道：

“真不愧是天氣博物館。”

“這讓我想起了班西港的一個獨特習俗，在大霧和天氣變化劇烈的夜晚，緊閉房門，不要外出，不要回應敲擊的聲音。否則，”

達尼茲故意用陰惻惻的語氣道，“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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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蘭德，威廉姆斯街。

傍晚時分，威廉姆斯街一條僻靜的小巷內突然撕裂出一道綻放著淺藍虛幻光芒的‘大門’。

大門無聲敞開，餘盡的身影也隨之從靈界回到現實。

地下遺蹟的入口位於威廉姆斯街8號的一棟豪宅，這裡曾經屬於龐德家族。而所謂的龐德家族，其實是古老的圖鐸家族的一支，為了躲避追殺才不得不改名換姓。

但即便改名換姓，這一支脈也依然記得圖鐸家族輝煌的過往，也從未放棄要重現這種輝煌。因此他們抱著‘讓圖鐸再次偉大’的決心，一直在秘密尋找當年圖鐸帝國留在貝克蘭德的秘密遺蹟。

而這棟豪宅下的遺蹟就是其收穫，他們在豪宅下方修建了規模誇張的地下室，以此探索地下遺蹟的區域。三四十年前，他們找到了遺蹟，修了一道通向那裡的密門。

當然，這一入口已經被徹底堵死——

克來恩買了兩鎊的炸藥，徹底炸塌了地下遺蹟的入口。

而這棟豪宅的主人只以為是地下遺蹟年久失修，所以也並沒有懷疑其真實性，也沒有再試圖探索這座地下遺蹟。而為了避免麻煩，他也沒有將這個地下遺蹟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在沉眠龍徽戒指的幫助下，餘盡沒有驚動任何人。

輕而易舉的潛入了這棟豪宅，穿過客廳，沿著往下的階梯，進入了一個相當寬敞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見角落裡有一扇灰白色的石門，它原本應該與牆壁形成整體，但現在卻暴露了出來。

餘盡靠近那扇石門，在略顯沉重的扎扎聲裡，緩緩將門推開一條縫隙——

一條足夠一個人透過的縫隙。

頭頂的太陽蟲頭盔散發出柔和卻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門後的場景。

那是一條鋪著深色石板的甬道，甬道的兩側有幾扇木門，通往兩側的一個個房間。它們都緊閉著，並且痕跡嶄新，明顯才被換上不久。餘盡並未試圖進入甬道兩側的房間，而是徑直走到了甬道的盡頭。

甬道的盡頭同樣是一扇巨大的對開木門。

“嘎吱！”

木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但門後的甬道卻早已被泥土與亂石堵塞，難以通行。

木門的存在只是為了掩飾這一堆亂石，讓它看上去不是那麼的雜亂。

堵塞甬道的亂石至少有十數米厚，對普通人而言根本無法通行。

但對擁有傳送戒指對餘盡而言，這並不難。

餘盡手上的戒指發出淺藍且虛幻的光芒，這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是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但一同消失的還有餘盡的身影。

等他再次出現，已經是在碎石堆的另一側。

太陽蟲頭盔的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暗，讓他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這裡是一處寬闊的大廳，靠近甬道的位置已經部分坍塌，但後方的區域依舊保持大體的完好。

這裡的風格與外面的甬道一致，以深黑的石板為主，聳立著八根同色的圓柱。高高的穹頂垂下了一根根金屬圓杆，它的底端是凋刻成不同生物的燭臺。

“叮鈴鈴~！”

在清脆的鈴聲中，三名穿著亮銀色的鎧甲，頭戴犄角頭盔的高大身影緩緩浮現。

在出現的一瞬間，他們便明白了自己的職責，踏著沉重的步伐快速朝遺蹟深處不斷前進。

而與此同時，餘盡手中的鈴鐺也換成了希里斯贈送的薄暮護符，於掌心匯聚出一股令人心季的黑暗能力。

“啪！”

“滋滋滋滋~！”

黑暗能量化作一道流光落向前方的地面，並在瞬間炸裂開來，炸裂的黑色能量化為無數細小的甲蟲。覆蓋了本就深黑的地面，開始一寸寸的朝前方推進，不留任何死角！

作為少有的暗系奇蹟之一，朵麗絲的侵蝕在這種封閉環境下相當好用。

隨著距離的推進，一座高出地面半米的平臺出現在餘盡的視線中，平臺上安放著兩張鐵黑色的巨大座椅。

餘盡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兩把椅子，繼續向前。

一路來到大廳的盡頭，那裡有七扇高大沉重的黑色石門，它們依次排開，左邊兩扇，中間一扇，右邊四扇，完美符合了第四紀在不對稱上的追求。

每扇石門上都刻畫著不同的符號與圖桉，而在最左側的石門上，是深黑為底，點綴璀璨，簇擁著被遮住一半的緋紅之圓。

那是黑暗聖徽，是黑夜女神的象徵。

扎！

生澀沉重的摩擦聲裡，黑色的石門緩緩往後敞開。

在太陽蟲頭盔的照耀下，石門後的房間被完全照亮。

最先是幾米長寬的空地，同樣鋪著深黑的石板，接著是個近一米高的平臺。

平臺上是一尊巨大的凋像，它長有四五米，幾乎佔據滿了房間的盡頭。

那是一位臉龐朦朧卻異常秀美的女士，她右手支頭，躺在平臺之上，穿著層疊卻不繁複的黑色古典衣裙，腦袋下方有一圈放射線條的圓形。

在這位女士的衣裙上，閃爍著點點輝芒，那是一粒粒明淨璀璨的寶石碎片，如同夜幕下的星空。

如此襯托之中，那位女士腦袋下的圓形就如同一輪滿月。

餘盡見過這尊凋像，在灰霧之上，在‘世界’具現出的場景中。

這是黑夜女神。

對於信徒而言，凋刻黑夜女神的形象無疑是一種褻瀆和扭曲。

但餘盡卻覺得，這大概就是黑夜女神的真正形象。

唯一讓他有些遺憾的，是女士的臉龐朦朧，看不清模樣。

但這也不奇怪，凋刻出這些凋像的人，大概也沒資格看清女神的容貌。

可只憑身形，餘盡也無法辨別出黑夜女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