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親眼”目睹陳盛的劍法,段雨濃被驚呆了。

雖然過程沒怎麼看清,但不影響她大受震撼。

“先生又一次救了我,也拯救了段家,這樣的恩情無以為報,不知我能用什麼還?”

陳盛擺擺手:“少東家莫要客氣。那位廚師現在如何了?”

“你說的是老王吧。”段雨濃嫣然道:“他已經被白羊點了穴,殭屍散都快送到嘴邊了,就差一點兒……好險好險,多虧了你反應快。”

“哦。”陳盛忍不住道:“少東家,我還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段雨濃道:“先生儘管請問。”

陳盛道:“你明明笑得很好看,女裝的話一定不會醜,為什麼總打扮得像男孩子?”

段雨濃一怔。

“你看得出我是女扮男裝?”

陳盛的視線忽然下移,又快速閃開,嘴裡咳嗽著:“我……我很難看不出。”

段雨濃嘆道:“先生知道我在家中排行老幾?”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陳盛只能搖頭。

段雨濃道:“其實我是老三。”

“那你上邊的二位呢?我怎麼沒看見?”

“我大哥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二姐也時運不濟,最終死於傷寒,她死的那年還不到十歲。”段雨濃神色暗澹,幽幽道:“所以,咱們段家的這一代,就算只有我一根獨苗。”

因為時代的原因,夾雜著食物、醫療、遺傳、戰亂等等因素,古人的成活率確實低得可憐……唉。

陳盛沒說話,繼續聽著。

段雨濃道:“家父後來陸陸續續娶了十幾位小妾,卻都沒有子嗣誕下,所以,他從小就把我當成男孩子養,計劃著讓我分擔責任,繼承段家的事業。”

陳盛:“……”

“父親把我當男孩子,要我丟掉軟弱,必須像男孩子一樣穿衣服、吃東西、大聲說話。所有的下人也都把我當成男人看,都喊我少東家,沒有任何照顧,也沒有任何體恤,我如果犯了什麼錯,還得與他們一起挨板子,挨的板子只會更重更狠。”

段雨濃越說越慢,眼睛裡蒙著層輕紗。

“所有人都希望我成為男人,久而久之,我也就忘了自己的性別,把自己當男人了。”

——段財神將家族的興衰和重任交給親生女兒,扼殺了她的幸福與美麗,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或者說還有沒有商榷的餘地,陳盛畢竟是外人,無法置評。

他只有嘆口氣:“三姑娘,你也不容易。”

“三姑娘?”

段雨濃呆了呆,壓抑著心裡的季動:“好多好多年了,你是第一個這麼稱呼我的。我都快忘卻了,謝謝你。”

真可憐……

陳盛不由得滿懷同情。

在兩個人談話的時候,那本《百草千方集》一直躺在地上。

沒有爆炸冒煙,也沒有什麼妖豔的蟲子跑出來,應該是安全的吧?

陳盛忽然道:“三姑娘。”

段雨濃喜歡這種稱呼,笑眯眯的:“嗯?怎麼?”

陳盛道:“你去找個機靈的人來,把這玩意開啟瞧瞧,防止是白羊設下的詭計。咱們可不能上當。”

段雨濃又想笑又非常佩服:“先生……你,你是不是太謹慎了?”

陳盛沒吱聲,只咧嘴。

……

半夜。

陳盛睡得迷迷湖湖的,突然聽見外面隱約有什麼動靜,好像是哭聲!

“老爺啊,老爺,嗚嗚……”

他吃了一驚,趕緊爬起來穿衣服。

還指望段合肥幫自己找到歐陽丁兄弟,把寶藏弄到手呢,這事兒這麼突然?

穿好衣服走到外面一看,陳盛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是真的。

只見好多段家的人披麻戴孝,有的滿臉悲痛,有的嗚嗚咽咽,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作為府上的貴客,陳盛自然也不能失禮,便決定跟著隊伍一塊兒走。

段財神這個人挺好的,熱情好客,還大方,真是可惜了。

黑壓壓的人們一直往西行進,穿過恢弘的段家後宅,進入到一片私人林地,走著走著,前面是個小山坡,山腳前的土地上居然多了個大洞,人們竟然都在往地下去!

“額……”

陳老爺有點懵。

這也太詭異了,大家都往地下去幹什麼?哪來的這麼大的洞口?

謎底很快就被解開了,下面是個陵寢。

許多有錢有地位的人,會提前修建自己的陵寢,聽說誇張的甚至可以修半輩子,耗費的金銀不計其數,叫什麼“事死如事生”。大富豪段合肥就是這波人之一。

穿過甬道,進入地宮。

然後陳盛就瞪大了眼睛。

臥槽!

黃金!黃金!全是黃金!

他現在終於明白,段雨濃往家裡運那麼多黃金,究竟是幹什麼的了。

只要你能看得到、摸得到的地方,比如牆磚、墓門、地板、壁燈、隨葬品等等等等,全是黃橙橙的十足真金。

“……”

除了牛逼兩個字,陳盛啥也說不出來。

只見段合肥穿著金箔做的壽衣,戴著粗大的金項鏈,躺在黃金做的棺材裡,雖然已經離開人世,但臉上竟洋溢澹澹的笑意。

看來他死的時候沒受什麼苦,還好。

“老爺,你走得好突然,我的心都要碎了……”

“是啊,我們這些姐妹只會打麻將,以後該怎麼過喲。”

“蒼天啊,讓我去,誰都別攔著我,我要去替老爺死……”

親人們非常激動,一個接一個的上前告別,紛紛哭作一團。

處在這種悲傷的氣氛和場景裡,陳盛的心情莫名沉重。

他也走了過去,在棺材前默默哀悼,完了向段合肥行禮。

“段兄啊,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希望你在那邊好好的,有花不完的黃金,吃不盡的紅燒肉。”

“哈哈哈哈哈!”

猝然間,段合肥的屍體竟然“咕嚕”坐了起來,把陳盛嚇了一大跳。

“你……你……”

段合肥滿臉得意,呲牙道:“軒轅兄弟莫怕,不是詐屍,我還沒死呢,都是裝的,裝的。嘿嘿。”

只能怪現場的哭聲太大,掩蓋了他的呼吸,而且群眾演員們又太專業,搞的聲情並茂的,不然陳老爺可沒那麼好騙。

陳盛火冒三丈,怒罵道:“姓段的,你他媽是不是有病?!這種事情能開玩笑麼?”

“嘿嘿嘿,兄弟莫生氣。”段合肥陪著笑臉:“雨濃應該跟你說過,我有嚴重的肝病,活不了太久對吧?”

陳盛一時語塞,點點頭。

段合肥道:“愚兄是個膽小的人,既怕疼,又怕死,怕得要命。可經過時不時的這麼演一回,我好像就不那麼害怕了……棺材裡有我喜歡的黃金氣息,很好睡的。”

陳盛:“……”

段合肥忽然抱拳行禮,鄭重道:“兄弟,你今日救了雨濃和老王,愚兄十分感激,多謝了。”

陳盛擺擺手。

段合肥又道:“這次‘死而復生’,我突然很為雨濃擔心,你說哪天我若是真的走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該怎麼辦呢?”

說完還使勁兒盯著陳盛看,眼神非常的熱切。

陳盛莫名其妙道:“看著我幹什麼,我一個外人,你們自己的事自己商量啊。”

段合肥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陳盛道:“有話就直說。”

段合肥小聲道:“兄弟,如果哪天我若是不在了,你能不能入贅我們段家?放心,條件隨你開!”

陳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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