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陽光從外面灑進山洞,在憐星的身上鍍了層澹澹的金輝,她的面龐明豔至極,還透著幾分微紅。

憐星的眼神很奇特。

似是懊惱,又似是歡欣。

而陳盛則躺在草堆裡,小聲道:“水……水……”

憐星瞅了他一眼:“喝什麼水,渴死你算了。”

陳盛道:“夫人何故如此狠心,我還是個病人。”

“病人,病人為何昨晚不老實?”

陳盛展顏一笑,又虛弱地咳嗽起來。

憐星算是怕他了,雖然嘴上嫌棄著,卻趕緊走到外面去,用野生的葫蘆灌滿山泉水,伺候他喝下。

噸噸噸噸。

“真甜。”陳盛咂著嘴道:“有件事情我必須提醒你,從今日開始,夫人也要多多注意身體。”

“你先操心自己吧,我的身體一向健康。”

“哎,今時不同往日,夫人說不定會有身孕的。”

“絕無可能。”

“為什麼?”

憐星語調平靜,澹澹道:“我有明玉神功,情況都在掌握之內。”

聽完她的話,以陳老爺的腦子都轉了半天,然後瞪大雙眼。

臥槽!

明玉神功還能這麼用?太厲害了!

“夫人。”

“又幹嘛?”

“我餓。”

“……”

憐星第二次離開山洞,等回來時,一隻肥壯的山雞便遭了殃。因為野外找不到炊具,她就把山雞處理乾淨,架在火堆上烤著,時刻注意翻動。

一個忙著烤,一個等著吃,他們偶爾眼神交匯,倒真的有了點夫妻的感覺。

憐星忽然道:“你不妨猜猜看,龍王修煉鐵屍,究竟目的何在?”

陳盛道:“無非是殺人而已。”

“殺誰?”

陳盛瞅著她的臉龐,沒吱聲。

憐星道:“在江湖上,七大劍派面和心不和,根本不足為懼,而燕南天又身陷惡人谷,變成了藥罐子,答桉其實並不難猜的。他要對付的,無非是我們移花宮。”

七大劍派不足為懼?

這種狂妄的言論也只有邀月與憐星敢說,說出來你還必須得服氣。

陳盛道:“夫人好聰明,我也覺得真相應該如此。”

憐星抽空岔了一句,用眼白威脅:“別喊夫人,要記得喊名字,否則我餓死你。”

病號陳老爺乖乖的:“噢。”

同樣的話憐星從前也提過,但這次,味道卻別有不同,她已經變得柔軟了。

“如今龍王已死,他的餘孽還有麒麟和鳳凰在,所以,我打算把你帶到外面治傷,順便把訊息傳給我姐姐。”

憐星的警惕性令人稱讚。

罪魁禍首雖然被除去,但誰也不敢保證,龍王的屬下就不能操控“鐵屍”,甚至於偷襲移花宮!

邀月畢竟是她的親姐姐,人家擔心姐姐的安全,這個無可厚非。

陳盛道:“我沒意見。”

憐星笑道:“哼哼,現在咱們的地位已經翻轉,你敢有意見……”

下面她又外出一趟,買來了馬車。

因為擔心陳盛受顛簸,憐星就在馬車裡鋪上厚厚的毛毯,還準備了許多藥物和吃的,心思細得很。

從此刻起,憐星便掌握行動的主導權,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這一幕非常有趣。

得手前,男人全力呵護女人,生怕她吃不好,又怕她不開心,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可後面呢?

許多男人一旦“登堂入室”,就會露出本來面貌,心粗了,人懶了,啥也不管了。而女人卻往往充滿包容,會在一夜間成熟起來,開始反向照顧男人。

二宮主成長得很快嘛。

必須支援!

渣男陳老爺自然樂得享受,因為傷勢“比較重”,他就天天躺著吆喝憐星,過上了地主般的日子……

在趕路的過程中,憐星目標明確:專往人煙密集的地方走,偶爾還會失蹤幾個時辰。

陳盛心裡明白,她這是打聽訊息去了。

移花宮的勢力非同小可,自然有眼線散落在江湖上。

某天黃昏,憐星回到馬車中,手裡提著一袋熱騰騰的食物,卻板著個臉。

陳盛便問道:“有你姐姐的訊息了?”

“嗯。”

“移花宮情況如何?”

憐星搖頭:“外面風平浪靜,並沒有鐵屍的訊息。”

陳盛道:“那就好,我的乖徒弟小魚兒呢?”

憐星把他扶起來,一邊餵飯一邊道:“跑了。”

陳盛聞言開懷大笑,卻被憐星狠狠地剜了一眼,於是連忙閉嘴。

“你好像知道小魚兒能跑掉?”

“我的徒弟多機靈,隨我,你姐姐邀月雖然智計高深,卻也困不住他……小魚兒怎麼跑的?”

憐星沉默片刻,開始向他講述。

那天邀月突然現身,在昆明將小魚兒和鐵心蘭抓住,因為她的目標只是小魚兒一個,所以後面就把鐵心蘭放了,只帶著小魚兒趕路。

陳盛明知故問:“你姐姐跟小孩子過不去,到底想幹什麼?”

憐星的表情十分糾結,沒吭聲。

陳盛道:“好吧,你繼續。”

——不說他也知道,無非是去尋花無缺,再逼著兩兄弟自相殘殺。

忽然被邀月所擒,最初小魚兒還有些慌亂,可等到後來,當他發現邀月不會傷害自己時,膽子就變大了!

這孩子簡直跟陳盛一模一樣。

小魚兒開始耍賴,先是想辦法搞“自殺”,唬得邀月寸步不離,連覺都沒法睡安穩。

接著又故意挑食,竟然向堂堂的大宮主邀月點菜,今天要吃這個,明天要吃那個,而且還要吃反季節水果,鬧得邀月疲於奔命……

“哈哈哈。”

陳盛到底沒忍住:“我都能想象你姐姐的表情,一定臭得很。”

憐星道:“我也沒想到,一個小鬼會令她束手無策,哼,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陳盛得意道:“下面呢?”

憐星道:“隨著接觸的時間變長,小魚兒就發現了我姐姐的弱點,而這個弱點,便是他出逃的憑仗。”

“你姐姐有什麼弱點?”

“愛乾淨。”

陳盛點點頭。

她們兩姐妹的情況比較類似,都是生性好潔的人,而且程度相對嚴重,應該算潔癖。

“然後呢?”

憐星蹙著眉心,好半天才說話:“在一次方便的時候,小魚兒故意躲在茅房裡,怎麼喊也不出來。”

“……”

陳盛失笑道:“啊?這,嘶……”

憐星盯住陳盛:“你想到什麼了?”

“小魚兒要利用大糞來突圍?”

“呸,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兩個都是壞東西。”

果然被陳老爺猜中了。

邀月見小魚總躲著不出來,便過去檢視,此時小魚兒猝然踹開茅房,迎頭就是一桶大糞!

可憐的邀月花容失色,被駭得放聲尖叫。

這還不算完。

在對方拼命躲閃之際,小魚兒又抄起一根“新鮮”的糞耙子,一邊揮舞,一邊追殺邀月。

以邀月的武功,不管你的兵器如何厲害,她都不見得畏懼,但是用糞耙子,那就自當別論了。

而且小魚兒在使用前,還特地在糞坑裡面攪合過,弄得自己也沒躲開,身上也被淋到不少。

小魚兒糞耙在手,終於出了口惡氣,將邀月追得到處逃竄。

小魚兒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肩負著惡人谷的期望,謹記著師父的教誨,把勇敢和智謀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刻,他意氣風發。

這一刻,他天下無敵!

“噗,哈哈哈哈哈……”

陳盛完全笑瘋了,眼淚都開始往後掉。

不過鑑於憐星的臉色,只好掐著大腿,儘量恢復心情。

“下面我們往哪走?”

憐星道:“等姐姐回過神來,便繼續追捕小魚兒。小魚兒一直在繞圈子,雖然兜兜轉轉的,可逃跑的方向卻似乎是江南。”

陳盛道:“明白了。邀月也想讓你去江南匯合?”

憐星點點頭。

陳盛忽然問道:“你奉邀月之命殺我,卻在外面拖延這麼多時日,她難道沒懷疑?”

憐星道:“沒有,徒弟尚且如此,師父又怎會好殺?”

陳盛乾笑起來。

憐星道:“走吧,咱們現在就去江南。”

“嗯。”

陳盛心裡清楚,一旦到了江南,二人便要分開了。

有邀月橫在中間,他們的關係暫時還不能暴露,畢竟惡賭鬼與憐星的結合太過驚人。

當然了,無論是哪個女的,都別想拴住陳老爺。

而憐星卻好像動了真情。

她加倍珍惜這段日子,故意走得很慢,在路上對陳盛的照料也更為細心,連態度也變得越來越柔順,偶爾還會獨自發呆,滿臉的惆悵。

二人一路行進,天氣也漸漸變熱。

某天夜裡,他們在客棧落腳,此時明月高懸,四下裡安靜得出奇。

正合適睡覺。

陳盛拉著憐星的柔荑,微笑道:“夫人,天色不早了,咱們休息吧。”

憐星道:“嗯。”

“你能不能把明玉神功運一下?”

???

憐星感到莫名其妙:“休息便休息,為什麼要運功?”

陳盛道:“這不是熱嘛,你身上涼快,我也能沾沾光。”

憐星:“……”

雖然有利用自己的嫌疑,但她還是照做了。

陳盛往小手上一探,試試溫度:“有點太冷,你再稍微變熱些。男人是不能被冰著的,否則會有麻煩。”

憐星道:“哪來的毛病,這樣呢?”

陳盛出手再試,滿意道:“對對對,這樣最好,哈哈。哦,我還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

陳盛道:“你的身體能不能一半變涼,一半不變涼?”

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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