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的盡頭,嘉峪關巍然屹立,儘管城牆已然斑駁,牆縫中長出了一株株野草,但雄關就是雄關,那歷經無數次血戰依然矗立的雄渾氣勢是不會因為歲月風塵的侵蝕而削減半分的。

其實原本到了嘉峪關,就已經到新疆的地界了,但是咱大清可是地緣政治方面授鬼才,他們在建國的時候幹了一件沒**的事情,那就是對全國各個省份進行重新劃分,把很多對A省生死悠關但對B省基本沒啥卵用的雄關險隘劃給B省,比如說把原本屬於山東的徐州劃給江蘇,把廣東的仙霞關劃給福建……一通神操作下來,各省的督撫尷尬地發現,他們的地盤門戶洞開,想要造反的話就等著鄰省的清軍長驅直入好了。新疆自然也不能倖免,原本屬於新疆的門戶嘉峪關被劃給了甘肅。新疆的駐軍想要選擇的話,駐紮在甘肅的清軍分分鐘透過嘉峪關殺過來把他的骨灰給揚了。

駐守在嘉峪關的軍隊仍然是清軍,而且是相當能打的那一部分。

想要征服新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清花了整整三代人的時間才擺平了準噶爾,為了永絕後患,乾隆下令兆惠大開殺戒,將準噶爾一族不分男女老幼盡數屠滅,硬生生將那個曾經雄據中亞,與大清打了一百多年的拉鋸戰的民族給殺得一乾二淨,除了一個以他們的名字來命名的準噶爾盆地之外,什麼都沒有留下來。可即使是這樣,新疆也並沒有因此而平定下來,大小和卓、張格爾、阿古柏……一撥又一撥的叛亂沒完沒了的,總有那麼多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野心家,一門心思要挑戰中原王朝在新疆的統治。大清王朝也沒有辦法,只能長期在新疆配置重兵。比如說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時候,英軍一路勢如破竹,而大清最精銳的部隊卻在新疆跟叛軍苦戰,根本就無法回援。

當然,就算他們回援,估計也打不贏。

一直到辛亥革命前夕,大清依舊在新疆留有不少精銳部隊。這些部隊的裝備當然不能跟北洋六鎮相比,但由於長期在跟叛軍作戰,早就被磨練得堅韌不拔,那素質哪怕是放在北洋軍裡,也是相當不錯的。由於新疆距離內地實在太過遙遠,地那翻天覆地的鉅變直到現在都沒有對新疆造成什麼影響,駐紮在這裡的清軍依然是該幹嘛就幹嘛,平靜的等待著新政權派人過來接收地盤。

蔡鍔一入嘉峪關,馬上受到了駐軍的歡迎。嘉峪關總兵郭恆以下屬之禮率領城中大小官員前來迎接,並且竭盡所能給他們準備了一桌好菜,那叫一個熱情。等蔡鍔等人吃飽喝足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問:“大清……真的亡啦?”

蔡鍔笑:“亡了都快半年了,你們不知道?”

郭恆嘆氣:“這鬼地方跟內地的聯絡基本斷絕,想得到內地的訊息實在太難了,卑職實在是不知道內地的情況。”

蔡鍔說:“等鐵路修過來了,這種情況會好轉的。”

郭恆一怔:“鐵路修過來?這可能嗎?這裡距離京城可是有萬里之遙!”

蔡鍔說:“國家已經作好了規模,要在十年之內修通隴海鐵路。隴海鐵路修通之後,從蘭州到迪化的鐵路也快了。”

郭恆愣了愣,說:“如此……甚好!”心裡卻覺得這位取代大清的政權有點不靠譜。鐵路從黃海之濱一直修到迪化?開什麼玩笑,這得花多少錢!就中國這國力,支撐得起如此龐大的計劃?而且就算這條鐵路修成功了,新政權又能從新疆這個窮得叮噹響的鬼地方得到什麼?

不過,這些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了。作為一個很邊緣化的角色,他沒有那樣的野心去逐鹿中原,更沒有割據自立的打算,在大清滅亡後的這幾個月,他一直在堅守嘉峪關,站好了最後一班崗,現在新政權的軍隊來了,他終於可以卸下這副重擔,回到內地去與家人團聚了。至於新政權在新疆怎麼折騰,那跟他沒多大的關係,他沒興趣去關心。

蔡鍔花了十幾天時間改編嘉峪關的清軍,那些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過苦日子了的,那些已經年邁體衰了的,一律補齊前清積欠的軍餉並且每人發放五塊銀元的路費讓他們回家,至於願意在這裡紮根的則劃出一塊土地來作為軍屯,讓他們平時為農,戰時為兵,他還給他們留下了三百匹挽馬作為拉犁拉車的畜力,以解決駐軍缺乏耕牛,生產效率上不去的大難題。

處理好這些問題後,他留下一名騎兵軍官和百餘名騎兵駐守在當地,率領主力部隊繼續前進。

其實作為共和國頭號戰將,陸軍元帥,他用不著吃這個苦,只需要呆在北京統籌指揮就可以了。但蔡鍔認為這是自大唐滅亡後,漢家戰士時隔千年重新回到這片蒼涼而雄渾的土地,意義重大,他不願意錯過,堅持要親自帶兵,李思明都拿他沒轍。

在他的帶領下,這些來自淮西和蒙古大草原的勁卒穿越了風沙猛烈的星星峽,抵達哈密。

大明初期,大明名將馮勝率領大軍追擊元軍,穿越河西走廊打到了哈密,在此築城駐軍,建立哈密衛,這是自大唐滅亡之後,漢軍戰士第一次出現在西域的土地上。可惜的是,拿下哈密後馮勝便班師了,據說是“畏回鶻之兵”,不過就當時回鶻那點實力,真不見得能讓馮勝這等名將畏懼,也許遠在南京的那位心機深沉、冷血無情的帝王的猜忌,才是馮勝真正畏懼的。明軍這一撤就沒有再回來,收復西域成了泡影,只有那面飄揚在哈密的戰旗可以證明他們曾經來過。只是到了正德時期,哈密衛被徹底放棄了,這意味著大明徹底放棄了收復西域,重新打通絲綢之路的戰略計劃,安心窩在內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也許一直到明朝滅亡,大明當道諸君和皇帝都沒有弄明白放棄西域,放棄重新打通絲綢之路對大明來說意味著什麼。

當黑衣軍出現在哈密的街頭的時候,行人和路邊商販都向他們投來驚訝的目光。這邊的訊息比嘉峪關那邊更加閉塞,嘉峪關那邊好歹還知道這個國家可能已經換了主人,哈密這邊的人連內地爆發了革命都不知道,看到留著平頭、戴著木芯頭盔的黑衣軍士兵開進城來,都是一臉懵逼。

哈密守將同樣爽快的將手頭上的軍隊全部交了出來,壓根就沒想過要抵抗。大清都亡了,他們還抵抗個什麼勁?早點拿遣散費回家不好嗎?

遠征軍在哈密稍作停留,然後繼續西進。經過吐魯蕃的時候,蔡鍔特意去參觀了著名的坎兒井。看著無數口坎爾井星棋羅布,一條條水道在地下縱橫交錯,最終匯成了一條地下河,他不禁感慨:“真得佩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的智慧,要是沒有這些坎兒井,人在這片酷熱的土地根本就無法生存!”

孟如虎嘟嚷:“挖坎兒井挖得最多的不是林則徐林大人嗎?他被貶到新疆之後就帶著當地人狂挖坎兒井,引雪山的雪水澆灌土地,才有了如今吐魯蕃的瓜果飄香。”

蔡鍔說:“挖得還不夠,得再多挖一些。”

孟如虎一個勁的猛點頭,然後一轉身就跑去向當地果農買葡萄乾和核桃了……傅明月說西域的瓜果特別香甜,想嚐嚐,可惜根本就騰不出時間來西域旅遊,孟如虎便很體貼的自掏腰包買一些,有機會便託人帶回去。

可惜無花果的保質期極短,不然有話他還真想買些無花果寄回去給她嚐嚐。

遠征軍繼續前進。

他們開始遭遇襲擊了。襲擊他們的勢力非常復雜,有不願意接受新政權統治的清軍,有單純是看上了他們所攜帶的軍需輜重的沙盜馬賊,也有桀驁不馴的回鶻人。

回鶻是一個古老的民族,原本是鐵勒諸部中的一支,鐵勒被唐軍所滅,這一支從鐵勒族部中脫離出來,向大唐效忠,成為唐協軍的一份子,替大唐東征西討,立下了不少戰功。後來回鶻膨脹了,自認為大唐經歷了安史之亂,已經元氣大傷,自己可以翻身作主了,於是小動作不斷,讓大唐頗為難堪。

大唐的疆域很遼闊,但心眼卻非常小,讓大唐難堪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回鶻的遭遇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他們膨脹之後沒多久就遭遇了大唐的忠犬黠嘎斯人的瘋狂進攻,一個個部落被無情屠滅,回鶻人的血染紅了草原和大漠。末代回鶻可汗帶領二十萬部眾逃往唐境尋求庇護,大唐給他們在邊境指定了一塊地方,他們不肯接受,要作亂,馬上就遭遇唐軍的伏擊,一場大戰下來,那二十萬部眾幾乎死傷殆盡,末代可汗的腦袋也給砍了下來,掛到了長安城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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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鶻人卻沒有就此消亡,他們散落在大草原上,頑強地生存了下來,熬死了大唐,熬死了黠嘎斯,趁著五代混戰控制了河西走廊,後來更是投靠了蒙古人,聲勢大振。待到元朝滅亡,明軍打到哈密,回鶻人的實力已經不容輕視了。清朝擺平了準噶爾,擺平了張格爾,擺平了大小和綽,剁了阿古柏,但始終沒有擺平那些桀驁不馴的回鶻人。現在看到黑衣軍進入新疆,回鶻人馬上又跳起來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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